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方雪总算到了天平镇。她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闭着眼面朝天,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远离宋辽纷争,身心真正放松了许多,缓缓睁开眼,打量了番这镇上。
眼下,正值清晨,百姓们都日出而息,形形色色的人们已经忙碌起来。早市上的小商小贩都纷纷出摊,街道两侧传来各式各样的吆喝声,有卖小吃的,有卖首饰的,有卖瓷器的,还有卖花鸟鱼虫的。方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一不留神,险些被运货的推车撞到,连忙笑脸赔不是。
这时她看到了上次卖包子的摊位,上前道:“老板,给我来俩肉包子。”
由于上次她一身男装,这次她一身辽服,再加上时隔多日,生意如此红火,小贩还哪记得她,连忙笑脸相迎将包子包好递了去。
她给了小贩一两银子,微笑着询问道:“老板,请问这驿站怎么走?”
老板一边找零一边道:“姑娘继续往前走,第二个街口右拐便是。”
“谢谢老板,这钱不用找了。”方雪全当是上次的亏欠,说完没有片刻的停留,转身离去,朝着驿站方向去了。
原本四个铜钱的两包子,方雪竟给了他一两银子,赚到了,小贩双眸圆瞪,嘴微张,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方雪咬了一大口手中热腾腾的肉包子,行走在来往的人流中,想起第一次来天平镇遇到史大福时的情形,一边嚼着一边嘀咕:“这次还好有年娇给我备足了银两,不然再遇到第二个史大福就不好了。”
刚嘀咕完,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手臂一紧,缓缓低头垂眸瞄了一眼,看到一只大手正抓着她的上臂。原本惬意的走着,竟丝毫没有预兆被拦截,吓住了,她“啊”的一声叫出来,惊慌失措的甩开那只手,喘了两口气,平静了平静,仔细打量了番这只手的主人。
此人,一身蓝黑色道服,头戴道士帽,帽子中央印有太极标志,留有八字胡,八字眉,就连往那一站,脚也是外八字的。双眼眯成了两道缝瞅着方雪,嘴边还有颗豆大的痣,从相貌上来看,好不滑稽,左手举着一个牌子,白底黑字,写着一个大大的“仙”字。见方雪停了下来,他这才用右手从胸前抽出羽翼不全的羽毛扇子摇了两下,对着她微微一笑。
见此人笑了,方雪不自然的微笑还之,心想:“这人还真是奇怪,没到夏天呢,为何要扇扇子,不冷吗?”生怕此人精神有问题,欲赶紧绕开他。
结果,她往右他也往右,她往左他也往左。他始终在她面前拦住她不让她走。
方雪有些惊慌,为什么每次来天平镇都遇人不淑,瞧着他那张滑稽的脸,镇定了下神色,“这位……这位……”由于实在找不到修饰词,她顿了顿,“这位兄台,小女现在有急事,您可否让一下?”
此人再次摇了摇扇子,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番方雪,再次对她微微一笑。
他不笑还好,他这一笑再笑,方雪内心更憷了,确定无疑自己碰到怪人了,心想怎么这么倒霉,每次一到天平镇就不太平。见此人不语,她继续故作镇定的说道:“那我走了,”说罢,再次欲绕过他。
结果还是,她往右他也往右,她往左他也往左。他仍始终在她面前拦住她不让她走。
既然如此,不妨把话说开了,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方雪平静的说道:“这位兄台,我们又不认识,不知你为何拦住小女的去路?”
此人依旧面带微笑摇着扇子,看着方雪,不语。
方雪无奈至极,略带一丝崩溃的语气说道:“你能别光笑,可否说句话。”
此人摇了摇手中的破扇子,终于开了口,“这位姑娘,你绝非凡人,贫道没说错吧。”
这……莫不成此人是看相的?方雪答到:“那你看我像天上的神仙不成?”
此人笑了笑,“那到不是,只是姑娘的命绝非凡人的命。”
方雪细细一想,难道他知道她是穿越过来的?可,不应该啊,兴许是神经兮兮瞎说的?“那你到是说说看,我为什么不是凡人的命呢?”
此人微微一笑,甚是神秘,仍是一副故弄玄虚的姿态道:“姑娘在这一年之内将迎来接踵而至的麻烦。”
方雪听言,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麻烦’跟‘是不是凡人命’有什么关系,是人都会遇到麻烦的。再者说了,初次见面,又大清早的,你能别咒我吗?我之前遇到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这刚从麻烦堆里爬出来。”
此人继续微笑道:“姑娘之前遇到的那也叫麻烦?撑死也就是涟漪罢了,而等待姑娘的将是惊涛骇浪,到时候天会变,姑娘身边的人会变,而姑娘的性情也会大变,希望姑娘到时候能承受住打击才好。”
方雪无奈笑了笑,“天当然会变,最起码日夜轮换。”
“非也。”
“人自然也会变,总有一天会老去。至于性情嘛,八岁的时候肯定跟八十岁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更是非也。”
方雪觉得此人说话的神情也不太像患有怪癖之症之人,就是说的内容疯疯癫癫的,不想同他在周旋什么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真的有急事。”
“姑娘要去驿站?对吗?”见方雪一愣,他继续说道:“往前走,第二个街口,右拐便是,”说完,他摇着破扇子,举着仙牌,绕过方雪没走两步停了下来,背对着她说道:“贫道乃八仙观第八算子是也,相信不出一年,我和姑娘还会再见面的。”
方雪被此人最后的这番言语惊住了神色,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身望去,却不见了八算子的踪影,他早就消失在了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方雪回过身来,清醒了清醒,心想此人兴许恰巧听见了她与包子小贩的谈话,才知道她要去驿站的吧,遇到怪人也罢,最起码这次自己没受到什么损失,便没再多想,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包子,失声大叫起来:“啊!都怪那个怪人,我的包子都凉了,呜呜……”说罢,只好将凉了的包子吃下肚。
随后,她照着包子小贩和八算子所说的路线来到驿站,对伙计说道:“我要寄信。”
伙计笑着回复道:“好嘞,信呢?”
毕竟她不太会写古代的文字,“我不识字,你能帮我代写吗?”
伙计想了想,“那可要加钱。”
方雪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伙计。
伙计笑着接过银子,在桌前坐下,展好纸,执笔蘸了蘸墨,问她:“称呼?”
方雪此时反倒犹豫了,锁眉想了想:“寄信的话,耶律杰会有危险,不寄信的话,宇文云就会有危险,我确定要寄信吗?”
伙计见方雪在那发呆,再次问道:“称呼?”
方雪再三纠结,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心想:“耶律杰那家伙皮糙肉厚的,七十鞭都打不死呢,宇文云就不一样了,从小大户人家出身。再者,耶律杰狡猾的很,且死不了呢。”
伙计见方雪还是没反应,又一次问道:“称呼?就是你想要写给谁?”
方雪回过神来,即刻回复道:“就写宇文将军。”
“内容?”
方雪一字一句的说给伙计听。
“最后,姑娘的姓名?”
方雪想了想,拿过伙计手中的笔,并没有留下姓名,而是在信的左下角画了一朵雪花,放下笔说道:“我比较赶时间,两个月之内能送到吗?”
伙计不解,“姑娘这是要送去哪?”
“大宋帝都城内宇文将军府邸。”
伙计无奈,“那哪用的着两个月,两天足够,我们这的驿使都是最得意的驿使,快马加鞭去,快马加鞭回。”
方雪满心欢喜,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笑着说道:“那太好了!”
随后她出了驿站,动身前往天平村。
与此同时,宇文云和芷柔落水回到李大娘家后,将湿衣服烘干。发生了这样的事,宇文云觉得芷柔一定吓的不轻,本打算在天平村再多住一晚,现在看来,等芷柔情绪平复后,便想着即刻动身启程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