瞰云峰,
鼎剑阁,
弦乱无章。
落花如细碎的雨丝飘落,聪聪铮铮的琴音从他无温的手下喷薄而出。他随风凌乱的长发伴随着长袍在风中挥洒,如莲花的开落、自有一般潇洒韵致。时值秋日,丹桂如香,他的内力随着手指按进粗弦,弦音因此显得愈加空旷、愈加壮阔。他心中极度郁结,那娇颜若笑的女子言语尚在耳畔,一拨弦,却无法判断此刻对自己唯一的妹妹,是取是舍?心中无尽的纷扰,依旧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小小的桂花落在琴弦上,瞬间被划成两瓣,缓缓飘落在这张焦尾中。
四周空旷,独留这棵开得极其繁华浓密的桂花树。树上一片一片地开满了金色小巧的花朵,嚣张地向着这阚云峰的人炫耀这秋日丰腴的甜香。
十里之外。剑影挥动,伴随着这响彻云霄的琴声,只见寒光一闪,便倒下六七个。落雪剑,号称“血染九霄,挡我者死”。他出剑无情,当下立即伤死无数。一个人,与千百人的朝廷驻扎军队,对峙,周旋。
半个时辰内,从山脚打到山顶,凌殇一声不吭地杀出一条血路。不断地,平沙落雁、平沙落雁、平沙落雁、再平沙落雁,对付鼎剑阁的人,这一招足矣。他的张狂与他的痴爱一般,自然是天下皆知的。
剑影翻飞,寒光转瞬即逝。今日血染阚云峰,只为她。
一曲奏完,那桂花树下的男子一挥袖子,那尾琴上的碎花瓣即如花香一般在琴上消散。情势逼人,他为了祖宗流传下来的基业,不得不做出抉择。一个女人,纵然是自己心疼心爱的亲妹妹,也不能因她毁了时家千百年传承下来的鼎剑阁。
他拿起身旁的一只锦袋,细细地将这尾琴装起来,好似在装殓一位精致佳人。他的手舍不得离开那光滑的纹理,生怕一不小心这琴便会随风而去。这可是月儿打小最爱的琴啊!还记得她刚刚学琴的时候,指腹被琴弦划破,泪水伴着血水通通浸在这琴上,自己看着好生心疼……终于,整个琴身被锦袋裹住,一个女童匆忙喊道,“阁主,落雪剑……”
“我知道了。”他收了那锦袋的两束裹带,熟练地打个兰花结。猛然,他站起来,左手挥气如冰,他刚刚坐的地方立刻显现出一个长尺余深的坑。他仰天看了看这一树盛开到酴醾的桂花,冲那树干便是一掌。这一掌打得不重不轻,刚好树上熟透了的桂花都飘零而下,漫天金色的雨带着最后的芬芳感受着飞翔的醉意。他喃喃自语,“桂花开得香艳又如何?不如入了这坯土,陪伴我家月儿。”
待那落花在刚刚那坑中积了厚厚一层,鼎剑阁主便把手上那锦袋放了进去,似在安放一位娇如霜花的仙子。待他安静细致地将这锦袋埋好,在那锦袋上铺上了一层细沙、又一层细土。“埋好它,不要露出痕迹。月儿不喜欢有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