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里,肖恩全身裹着绷带,伤心的说:“唉,打一天工挣的钱,还不够医药费的。”安东尼摸出一个金币:“不要担心了,你的药费我来开还不行吗?”肖恩冷冷的说:“哼,金币学员就是有钱啊!把你的钱收好,不然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一旁山姆端着药膏,突然说:“肖恩你还真是笨啊!想不捱打那还不简单吗?广场四周那些植物,没有一株不是珍稀罕见的,霍夫曼把它们看得比自己的眼睛还宝贵。十二根石柱上的面具男,知道他们的称号是什么吗?护花使者。如果有人要打你,你往那些植物后面一钻,绝对没有人敢动你分毫!伤到你是小事,伤到那些珍稀植物,嘿嘿,霍夫曼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正在调配药剂的校医戈维吃惊的扭头回来,满含深意的看着山姆。
山姆憨厚的脸涨得通红,认真的解释说:“我听老生讲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嘿嘿……”他憨笑起来。
戈维似乎并不信山姆的话,回头看着玻璃瓶子里的药剂,说道:“我只是个校医,还兼着甲骨文课。甲骨文是一门很美妙的课程,如果你们有兴趣……”他像个普通老人一样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山姆震惊的看着校医戈维的背影,脸色越来越苍白,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惊恐不安。安东尼也觉察到不对,凝神看了眼校医戈维,却只是一个干巴瘦小的老人,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
山姆眼睛一转,声音略带颤抖的说:“肖恩,你没事吧!你真的把我吓坏了。”肖恩苦笑着摇头。
校医戈维端着已经成型的药剂回头,不无得意的说:“这是我的独家秘方,对治伤非常有效果——咦?小伙子,你脸色有些不对啊?”他看着山姆。
山姆憨憨的笑了,“没事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冷,一会儿就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山姆与安东尼才扶着肖恩离开了校医室,一路上山姆一言不发。路过广场时,安东尼看着高高的十二根石柱叹息着说:“没想到刺梅学院竟然是这个样子!没想到霍夫曼大师竟然这么不关心学生的死活!”
这时候,安东尼看到十二根石柱拱卫中的那块石碑前面,一个瘦小的老人背对着他们站着——正是霍夫曼大师。安东尼愣了一下,突然间想到:“奇怪,为什么校医戈维的背影那么像霍夫曼大师?”他也明白了刚才山姆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可能是他把戈维错认为霍夫曼大师了。
把肖恩送回宿舍后,安东尼终于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可以研究一下那些师兄们留下的资料了。
他随意取出几份,大致的翻了翻。这些资料全部是手写的,大多是对于机关术、炼器术的一些奇思妙想。但是安东尼现在最想知道的,却是怎么制造费舍尔原虫。
苍水国有句俗话:会修船的未必会造船。安东尼虽然会可以修复费舍尔原虫,可是他却不会制造这种初级的傀儡。
把费舍尔原虫分解成零件之后,安东尼认真的检察着一个一个的节片。最后他放弃了,再次翻起了那堆资料。
夜色渐深,学生宿舍区里的灯光次第熄灭,只有安东尼那间宿舍一直发出微弱的光亮,在无边的黑夜里,像是在坚持着什么。
安东尼越看这些资料,心就越往下沉。总共四十一份资料,都是由原来住过这间宿舍的傀儡班的老生留下的。可是,这些资料竟然没有一份涉及傀儡术。可以想象,每一年新生入学之后,斯图尔特都会象征性的做一下灵天赋的测试,然后告诉学生们:你们的天赋不足,最好不要学习傀儡术。
数以千计的学生被迫放弃了梦想,因为斯图尔特根本就不教傀儡术,所以他们只好转而学习机关术。在安东尼看来,这些学长学到的机关术也似是而非。厚厚的资料中,有一多半是学长们关于神奇机关的设计。比如说轻盈的机关螳螂,庞大的攻城转弩——对这些设计只能评价为“奇思妙想”。但是,以安东尼曾经制作过屠龙蜘蛛弩的机械水平来看,这些设计就像是小孩子的幻想中的童话世界,虽然很美,但是却没有一点实现的可能性。
如果这些设计没有一点用,为什么学长们会把它郑重的画出来?安东尼揉揉眉骨两边,这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亮起了曙光。“一堆垃圾!”安东尼气愤的把那些资料掀开,这时一张新颖的设计图呈现出来。这是一张非常特别的设计图,画面上是一只四足的机关兽,它有着庞大的身躯,但是后背却是空的。这些都不足以吸引安东尼,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设计者的名字:“赫留金。”
安东尼的手掌按在设计图上,有风从远处吹来,风里带着旷野才有的泥土的芬芳。安东尼的视线从设计图纸上移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座山的山顶上,远处是某处城邦,旗帜飘扬。他的身边跟着一只四足装载兽,这种机械兽移动速度中等,但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安东尼踮起脚尖向装载兽后背里一看,却看到伊莲正躺在里面,右手举着个酒葫芦,惬意的喝着酒。
安东尼吓了一跳,抗议说:“喂!你怎么跑到我的梦里来了?”伊莲嘿嘿一笑,“快点起床,不然我就揍你。”安东尼猛地睁眼,所有景象瞬间消失,他趴在自己宿舍的书桌上,手里依然按着那张装载兽的设计图。
早上第一节课,他选择了戈维的甲骨文,但是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满脑袋都是费舍尔原虫。突然间他想到:从费舍尔原虫的介绍中可以看出,它就是傀儡术的入门功夫。现在自己手里拥有了原虫,而且拥有修复原虫的经验。可以说,自己比那些学长们领先了不止一步。如果再跟肖恩借到《费舍尔原虫指南》,研究得个把月,差不多也就算学会入门功夫了。
安东尼乐观的想:傀儡术也是人创造出来的。只要自己入了门,花点心思去研究,一定能够弄懂它。他似乎看到自己的费舍尔原虫不停的变大,长出双肩和脑袋,最后变成一只重甲傀儡……
正在讲课的戈维刚好在黑板上写下两个甲骨文,突然听到教室里传来一阵梦呓:“肖恩,谢谢你,我一定会珍惜这本书的。”仔细一看,就看到那个山姆的朋友正趴在桌上睡觉。
戈维挺直了腰,柔声说:“安东尼,你来给大家讲讲,这两个字的读音以及含义吧?”
一夜没有睡的安东尼被人大力摇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土肥圆丑凶大师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吓得以为还在梦中呢,“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土肥圆丑凶大师姐虽然外表粗犷,其实也有着柔弱的小心肝,她立即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看也不看安东尼一眼。
“既然你敢在我的课上打瞌睡,说明你已经懂了嘛。”戈维一点也没有放过安东尼的意思,“来啊,给大家讲讲,这两个字读什么啊?”让戈维没有想到的是,安东尼竟然真的站了起来,大步走上讲台,伸手从他手里接过教鞭,指着黑板讲起来。“这个字,就是‘轴’,原本的意思是两轮马车中间那根横梁,引申出‘中心’,‘核心’的意思来。如果大家仔细看,可以看到这个字是一辆车的俯视图;这个字,就是‘术’,它本来的含义是有树的大街,引申出‘道路’、‘方法’、‘欺骗’等等含义。特别是‘术’字,它也是一条大街的俯视图。大家看到了吗?大街正中的那株树,假定它高为五米,那么要看到树的全貌,创造这个字的人大约站在这儿——”他在“术”字的斜上方画了个小人,“他的所处的高度大约为二百米。甲骨文里面有很多字都是俯视图,所以,我们可以推断,创造这些字的人常常飞在空中。很神奇吧?”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戈维带头鼓起掌来。安东尼鞠了一躬,走下讲台。戈维热情的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说道:“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甲骨文功底,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当我的助教,每月多少有些收入,而且可以获得刺梅勋章,那样你就能够自由出入刺梅学院了。”
安东尼满脑子都是傀儡术,婉言拒绝说:“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的。”话虽如此,当戈维再次踏上讲台时,他还是立即打起了瞌睡。
戈维摇摇头,决心再也不管安东尼了。
下课后,安东尼走出教室。土肥圆丑凶大师姐从后面叫住他,“安东尼……”土肥圆丑凶大师姐眼睛红红的,声音也非常沙哑,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安东尼双手环在身前,问道:“大师姐,谁欺负你了?”
土肥圆丑凶大师姐嘴巴一瘪,带着哭腔说:“伊莲老师叫霍夫曼关起来了,我们都在想办法救她呢!你也想想办法啊?”
刺梅学院的禁闭室修在一座孤零零的小山顶上,到达山顶的通道只有一条。宿醉未醒的伊莲迷糊中看到铁门上的小窗口有人头一晃,她努力睁眼去看时,那个人又不见了。
伊莲一只手裹紧了被子,一只手用力去够旁边桌上水壶,试了几下也没有够到。这时,禁闭室的铁门开了,一个男生冲进来,对伊莲说:“伊莲,你快逃吧!”
阳光从禁闭室的铁门外倾泻到伊莲的额头上,她用手挡住阳光,眯着眼睛看向那个男生。
“是你……”伊莲什么也不管了,一跳而起,抱住那个男生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