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米勒下了楼,只见教堂前面站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张脸上全是汗水,头发都是湿的。米勒是治疗轴师,知道这种情况下一般病人的情况都很危急,这时正好可以多收钱,开口问道:“是哪一家啊?怎么不雇个马车啊?算了,我们快点去吧!”
那青年擦擦脸上的汗水,说:“不急不急——”眼睛暧昧的冲米勒挤了挤,“是一个年青漂亮的小姐找你。你跑得可真快,我追了你……呼呼……大半个城。”
米勒在天星城里认识的赌徒多,但认识的“年青漂亮的小姐”那就一个都没有,听了这话觉得不对,“她得了什么病?”
年青人说:“她啊!没病没灾,就是有点相思病。”伸手说:“兄弟,你有那么好的桃花运,想必是个大方人,我这手头吧……哈哈,你懂的。”看那样子,竟然是想让米勒出点钱,他才肯带路呢。
米勒更加迷惑,但是要知道答案,最好还是走一趟。他摸个金币说:“最近我手气不好,身上还真没有什么钱。”那年青人一把抓过金币:“大人真爱开玩笑,如果大人身边差人,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米勒知道这些小人粘不得惹不得,不然麻烦无穷,说声:“带路吧!”
那年青人一路抛接着金币,带着米勒向臭水河边的石桥边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对岸已经聚集了约四五百个城里的**混混,他们有的手里拿着铁棍,有的拿着铁刀,都向这边望。
这个年青人就怕了,把金币揣好说:“米勒大人,你可要保护我。我死了,你也见不到你的小**了。”米勒冷笑两声,当先走上石桥。对岸就有几个赌徒过来点头哈腰的,“米勒大人!”“米勒大人!”主动打招呼。米勒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几个赌徒都陪着笑,“这事跟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大人走好!”让开一条路,还有个赌徒说:“大人,今晚没事,我们在赌坊见!”
米勒昂首挺胸的从这几百号人中间走过。
经过这件事,那个嘻皮笑脸的青年对米勒非常尊重,跑前跑后的,一心讨好米勒。给米勒叫了辆马车,两人坐着车赶向天星城的中心。
在一间低矮的酒馆门前,米勒见到了约自己前来的那个少女。看上去这姑娘只有十六七岁,不安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米勒心里想:“我这辈子没干什么好事,唯一的好处就是好赌不**,没欠下什么**债。”他在检点自己一生的时候,那个青年跳下车,对少女说了两句话,然后冲米勒挥手说:“大人,就是她。”
米勒下车走向少女,他非常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姑娘,而且跟这姑娘没有血缘关系。
少女对米勒鞠了一躬,说:“米勒大人,非常抱歉把您请来。如果我有一点办法,也不敢劳动你的大驾啊!”少女说的是苍水城附近的官话,口音纯正,从这一点上来看,她来自首都;她的脚边放着一只藤箱,肩上披着短小的披风,头上戴着宽大的纱帽——这是要出远门的打扮。
米勒看出对方来历不凡,语气恭敬起来:“您太客气了,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少女似乎放松了,说道:“这边请。”提着藤箱带着米勒进了小酒馆。
这家馆看上去很干净,桌子上一尘不染,甚至连涂的漆也擦得掉了色。不过店里没有一个客人,甚至没有人招呼生意。
少女坐下后自我介绍说:“我是公主身边的侍女,名字叫珍妮特。今天早些时候,我看到你和安东尼在一起。”说道“安东尼”时,她的语气变得温柔。
米勒点头说:“那算是我的侄儿,我跟他的关系那是没得说。他怎么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揍他!”这本来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珍妮特一下跳起来,认真的说:“不关他的事,他没有欺负我!”
米勒看出这少女没有经历过什么情事,有些天真,说道:“嗯,那就好,那就好。”心里想:“原来是安东尼的**帐,倒让我跑了大半天。”
珍妮特说:“是这样的,我就要离开天星城了,有些东西要转交给安东尼——”先不说要转交什么东西,就从臂上脱下一只金钏,递给米勒说:“这个,不成敬意,还请你收下。”
米勒眼睛粘在金钏上,嘴里说:“这个使不得,这个使不得。”推了两下,改口说:“唉,你这么诚心,我……我代安东尼收下了。”原来他最近手气不好,看那金钏就看到赌本了。
珍妮特说:“这只箱子,里面装的是安东尼的东西。还有——”突然红了脸说:“这里有封信,是顶不重要的东西,也请您顺手转交给他。”
米勒哪里不知道,这封信才是顶重要的东西,只怕里面写满火辣辣的情话呢。“你放心吧,我一定交给安东尼。”
珍妮特手捂胸口,似乎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对米勒再鞠一躬,说:“谢谢您。”突然眼里掉下泪来,再也说不得个字,转身跑出酒店。
米勒看看手里的信,再看看桌上的藤箱,突然好奇:“这姑娘到底写了些什么呢?”原来他生平有两大爱好,一是赌,二是吃。虽然也对女人产生过好奇,但是平生只有他写情书给姑娘,得到的答复多半是约定来生:“想追我,下辈子吧!”要说收到姑娘的情书,他还真的没有这个经历。信的正面粘着火漆,漆上盖着姑娘的拇指印儿。
要是这事情没有一点难度,米勒估计也就放弃了,轴师也有轴师的骄傲嘛。可是如今这火漆却让他兴趣大增,看看左右没有人,米勒取个卷轴一划,立即拥有了对水的控制能力——治疗轴师的能力,其实是控制水。
他把信翻过来,召一滴水压成薄薄的一条,盖到封皮侧面的粘合处,水很快就渗进糨糊里——能把偷看别人的信做得如此精细的,也只有米勒这个高轮轴师了。
米勒张手在信封上晃了几下,让渗进糨糊里的水分布得更均匀,然后伸手轻轻一挑,粘合处的纸完整的被挑起。米勒取出信,不由暗暗佩服自己做得巧妙,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事后原样粘好信,谁又会发现它被看过?
那信上写的是:
“亲爱的安东尼: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天星城。在古堡,我陪你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之后,身体渐渐不适,医生说,我可能怀孕了。不管是男是女,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如果你念及亲情接受它,我将会像以前一样爱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如果你狠心抛弃我们母子,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你。”
“另外,公主对你抗命非常生气,已经赶跑了好几个人(包括我),如果可以,尽量离她远一点儿。”
“爱你的——珍妮特。”
米勒可以看出:写这封信的时候,珍妮特像拿着一手臭牌却要强装手里有好牌的人一样,心情非常复杂。她一会儿说“公主开恩”,一会儿说“公主赶走人(包括我)”,明显的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她希望安东尼能够接受自己和肚里的孩子,又想到结局可能不会那么美好,自我安慰。
想到这些,米勒甚至想立即跑回失败者大教堂,给安东尼两个耳光,然后拿根棒子逼着这小子去苍水,娶珍妮特为妻。“我要告诉他:你要懂得珍惜!不然你就会像我一样,这把年纪了还是个光棍儿!”
他看一眼那只藤箱,从外表上看,这箱子非常普通,不过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一定是珍妮特专门为安东尼准备的。米勒打开了箱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枝红色的云纹羽毛笔。
这枝笔让他大吃一惊,因为他熟悉这枝笔。这是一个低轮火系轴师胡迪的羽毛笔,在雪松公园,米勒曾经救过这个轴师一命。离开雪松公园之后,米勒去了失败者大教堂,而这个胡迪则计划去城主府寻求庇护。看到这枝笔,米勒知道胡迪已经死了。
胡迪的死一定与活跃于天星城里的某个神秘组织有关,米勒调查这个组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知道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代号叫“鸽子”,两个手下他已经见过面,代号都是“蜂王”;还有平时负责动手的“黄蜂”,负责惧集情报的代号叫“蚂蚁”。这一枝羽毛笔把安东尼与神秘组织联系起来,米勒心里的疑团一下子解开了。
差不多所有人都会以为,“鸽子”是一个女人,以前米勒就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米勒明白了,“鸽子”指的是一个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少年——就是安东尼。
再看箱子里那些东西,苍蓝玉雕的花瓶、钻石原矿、猫儿眼、碧玉玺——这些东西难道是安东尼这样的少年应该有的吗?答案只有一个:这是神秘组织给安东尼的活动经费,目标是刺杀格瑞森。
安东尼来自玉泉村,他自称村民都被杀光了——这样一来,谁能证明他就是马席夫之子?米勒回忆起当初见到安东尼的过程:自己得到一张纸条,上面说“马席夫已死,其子安东尼在天星城,望多加照顾。”当自己来到天星城时,安东尼已经出现在失败者大教堂,而且表现得像一个书呆子一样。他的身份证明,其实就是一张谁都可能写的纸条。
米勒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真相,不过他还要做些调查支持这个推论。
他离开小酒馆,向菜市场走去,想在那里找两个赌徒查实一下安东尼的来历。才走进菜市场他就站住了,回过头严厉的说:“别跟着我了,你的实力还不足以杀我。”
在他的身后,萨尔奇手里的蔬菜掉了一地,忙着掏出羽毛笔。
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治疗轴师对上了没有什么攻击力的辅助轴师,但是米勒一点也不怕,他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已经知道真相了!反正你也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不如大家省点力气吧!”说完话,他迎着萨尔奇走去。
萨尔奇眼睁睁的看着米勒从自己身边走过,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米勒心里想:“我才开始调查安东尼,‘蜂王’之一的萨尔奇就出现了,这足以说明问题了。”
萨尔奇满心佩服:“我就出来买个菜,也能让米勒看出事情的真相,这人真是不可小看啊!”看看掉了一地的菜,只能怀着委屈重新再买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