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花雨开放在天际,全部都只因为有你,这该死的大黑蛇!舞动起满天破碎的“彼岸花”,鲜血四溅亦如花。它在肆虐着人群,当它身体一摆,尾巴一甩,就有人随着折断了的红花飞起,最后也一样被折断,折断了手脚,折断了腰,折断了脖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黑蛇为了吃人,不再顾忌“花林”对它庞大身躯的影响,毅然决然地投身进了“捕食大业”中来,它疯狂地猎食着这些逃亡者们,把他们一个个变成了它的腹中美食。
人群仓惶逃窜,不辨东西,如同没头苍蝇一般瞎跑乱撞,越是乱越是容易被黑蛇屡屡得手,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都在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一条腿,若不是牛兴庚眼疾手快地拉着韩昌奇躲过黑蛇的袭击,韩昌奇也会像身边的那几名兵士一样葬生蛇腹,而其他人等不是被黑蛇扫到,折了身体,就是像吃饺子一样被它一口吞掉,这一时间乱象迭生,如一幕人间惨剧。
韩昌奇想着刚才的一幕,回想起方狗儿的音容笑貌,想起身边患难与共的一众兵士,目睹着眼前发生的惨剧,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恨得上牙紧咬下嘴唇,直至嘴里渗出一丝腥咸。他拔出枪连连扣动扳机,一梭子饱含怒火的子弹射了出去,弹匣打空,再看那黑蛇,却没打破它一丝油皮。
就像人穿防弹衣一般,被子弹打中时虽然无法伤其表面,但身体依旧会有如同被铁锤猛砸一样的感觉,而黑蛇不管再怎么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它也稍微地会有那么点儿疼痛感,所以当它吃了一阵痛,就果断地放弃了正要捕获的“猎物”,一摆那大脑袋,怒射向韩昌奇。
韩昌奇分明看见了黑蛇的动作完全没有开始在塔楼时的敏捷,它捕食人类也完全地是靠着一身蛮力,就连刚才吞掉方狗儿也是凭着突然偷袭方才得手,难道这是“花林”对它造成的影响,自己等人一进入这“花林”,身体重量立马增加了不少,人类的身躯尚且行动吃力,更何况以黑蛇的巨型体态,所承受的重量那更是成倍地增长,难怪它犹豫再三,迟迟不肯进入花林,若不是有着对食物的执念,它也绝不会追至此地。
虽说黑蛇的速度大减,但韩昌奇何尝不是身负重荷,正当他填充弹夹时,巨头已然逼近,牛兴庚扑了出来,抱着韩昌奇滚过了黑蛇的致命一击,韩昌奇拨掉脸上花茎,定睛一看,见是牛兴庚,不由得大怒,推开了他,再次上膛,欲枪击黑蛇。黑蛇见扑了个空,再次扭过头来,咬向二人,在它马上就要得手的档口,韩昌奇再次被牛兴庚大力扑倒,躲过了黑蛇的攻击。韩昌奇起身怒骂道:“牛鼻子!你干什么!”牛兴庚拦腰抱住韩昌奇向前跑,不吱声,凭着一股子蛮劲,“拖”着韩昌奇左突右闪,在“花林”中迂回着,试图躲避黑蛇的攻击,黑蛇见连续袭击均未能得手,从一开始的烦躁变为了气馁,与其和扎手的人物对抗,浪费宝贵的体力和时间,反倒不如去捏那些“软柿子”,它立即放弃了对韩昌奇的追逐,扭头又袭向那些蒙头乱窜的逃亡者。
韩昌奇被牛兴庚架着向前跑,眼见着黑蛇再次对那些“平民”进行屠杀,耳中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心中更加躁怒,一拳挥出打在了牛兴庚的身上,将牛兴庚击开,口中斥骂道:“你他娘的干什么?再拦着我,我崩了你!”牛兴庚委屈道:“长官,出口就近在咫尺啊!从长计议啊!回去以后,您想怎么军法处置我都行,现在赶紧逃啊……”韩昌奇胸中烧着一股邪火却无处发泄,他抬手将枪指着牛兴庚的脑门,略带哭腔地咆哮道:“它杀了我这么多弟兄!杀了狗儿啊!”彷佛不能自已。
其实牛兴庚心中知道,韩昌奇并不是完全是因为方狗儿和一众弟兄的死而激愤到近乎崩溃,而是因为面临如此刀枪不入的庞大对手时,那种无力感让人为之绝望。试想如这种近似于无敌的对手一次次地挫败自己的信心,眼瞅着自己的信心被肆意践踏,是个人都难以承受此等屈辱。作为自然界顶尖的支配者,食物链中上层建筑绝对的权利者,人类总是自傲地藐视众生,唯我独尊,一旦这种自傲遭受到无情的打击乃至摧毁时,那将陷人类于万劫不复之地。“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牛兴庚完全能理解韩昌奇的此时此举,还好,“爆发”总比“认命”要好得多,起码还没有丧失斗志。
牛兴庚知道韩昌奇只是一时激愤,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他踏前一步,用脑门顶着韩昌奇的手枪,平静地说道:“长官,干不过这畜生,我也憋屈,这个暗亏,我们也都吃不下去。但是,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这里把命给陪了,一点都不值当……”牛兴庚见韩昌奇的手微微发抖,知道他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接着说道:“长官,您经常训导我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为了死去的弟兄们,请您三思……”韩昌奇心中一震,强行用理智压住邪火,慢慢恢复清明,平复了下心情。他的眼睛无意中瞅见了牛兴庚身上渗出的血水,那是为了救自己,动作过大,伤口再次迸裂了,可笑的是自己还补了对方一拳。自己受这“花林”的影响都倍感难受,而牛兴庚还硬扛着这不利的因素,屡次救自己于危难,韩昌奇一阵惭愧,心中带着一丝感动,他放下了枪,用右手拍拍牛兴庚的肩说道:“有你在,实乃我之大幸!”说完,他没去看牛兴庚激动的神情,却看了看不远处恣意肆虐的巨大黑影,闭上眼,不再理会那些悲鸣,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决然道:“走!回家去!”
拨开迷雾和红花,透过雾气,前方已经可以看见微微的光亮了,果然隧道口处有人高举火把充作路标,指示着侥幸逃亡出来的“散兵游勇”进入隧道,看来还是有一部分幸存者逃过了黑蛇的追杀抵达这里,这一百来米的距离看似不长,却成了众多逃亡者的生死界线!因为雾气笼罩的原因,隧道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前方“花林”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哭闹和叫骂声,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念“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等待。韩昌奇和牛兴庚两人疾步向前,身上的负重感也逐渐减轻了,就在快要接近隧道口时,身后“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韩昌奇就料想到没那么容易脱离黑蛇的追击,果然那大黑蛇追逐着幸存者跟了上来,他一拍牛兴庚,说道:“别跑直线,拐着弯跑!”娘的!服了这黑蛇了,简直就是“六道”里所说的“饿鬼”,“暴食”的本性显露无余,难怪它会成为此山腹的“洞主”,也难怪那群黑袍人有持无恐地不在此地加以设置任何的机关消息,有此“地虺”足矣。
黑蛇一旦身上压力减轻,如鱼得水般,行动再次流畅起来,眼瞅着就袭向二人……忽然的一声枪响,打断了黑蛇的行动,也打瞎了黑蛇的一只眼睛,再坚硬的鳞甲也覆盖不住它的眼睛,毕竟蛇是没有眼皮的,所以这看似无敌的大黑蛇却也还是有弱点的,虽然可能是唯一的弱点。但此蛇到底是超越人类所认知的强大生物,子弹对其的伤害也仅仅止步于此了,那颗子弹也只能打瞎它的眼睛,却无法对它造成任何致命的伤害,因为蛇眼本来就差不多是蛇脑袋上的一种摆设,它的视力很差,根本就不怎么靠眼睛来行动,更多的是靠着舌头的敏感度来接收外界事物的特征和变化。
当那枪声响起,韩昌奇就知道是谁开的枪了,这枪声太熟悉了,不是那把狗X的“有坂三八式”步枪,还能有什么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连队里面大部分人都知道,平时练习射击时这枪响得最“勤快”,以至于连队里的人都达到了“闻声识人”的地步了,大家都戏谑地说:“不用说,一定又是赵三儿在练习打靶了,他那把‘屙沥撒胯’(‘有坂’的日音为:阿力萨卡﹞全连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此时韩昌奇听见这熟悉的枪声,精神大振,边跑边招呼道:“赵三儿你个龟儿子,给老子狠揍这黑畜生!”赵三儿还未说话,只听得他一旁的祝鸿誓高声嚷道:“表弟,我亲爱的表弟,你还活着啊!”韩昌奇不免一阵腹诽:咋说话的?我要没活着,能开口说话吗?这神叨的表兄!不过一细想,韩昌奇马上就释然了,好朋友好兄弟那都是当面损背后夸的,只有如此才称之为真正的好朋友好兄弟。心中激动,放声道:“阎王爷嫌你兄弟我太招嫌,把我赶回来了!”那边的祝鸿誓一阵哈哈大笑:“表弟,就等你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鬼地方,回家去大醉三天……”
就在他俩对话的空当儿,黑蛇却因眼中的剧痛,开始狂怒起来,自始至今,它就是那“一览众山小”的绝对存在,今日却吃了大亏,怎能不怒?激怒的它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些明显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