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高楼,帘动人影。
赫赫耸立京中的清风阁虽白日不比晚间人多,可还是有着三三两两身着华丽衣服的奴才到此前来为自家主子预定位置。
包括需要哪个姑娘陪伴,需要哪个姑娘唱曲,又需要哪个姑娘跳舞助兴等等。
“姑娘,您找谁?”这清风阁有一个习惯,女子很少在外拉客。
各房姑娘需在特定的时日抛头露面,以自己的才华免费为大家助兴。
所以来此地的雅人世家都是由自己钦点姑娘。
实在不知所措的便由统管姑娘们的老憨举荐一位。
因为这清风阁里都是些才华横溢,各有千秋的姑娘,所以无一例外,很少有人不满意。
除非出现很多抢着闹着要某某姑娘的世家,这个时候,便会由阁主出面调解。
调解不成,便请客出门。所以也因为这个原因,清风阁在拉拢很多望门贵族同时也得罪了很多中下层的官僚。
而对凝香馆,这圆滑处事便有些不及了。
“劳烦老憨,就说‘燕子归来’了。”韩伊然恭敬地拱手,笑着道。
老憨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往楼阁处扬手道:“姑娘快请,飞鸟姑娘在楼上等你呢。”
韩伊然顷头,缓慢踱步到了楼顶。
楼顶有一件半开的雅窗。
临窗而置的是一把古琴。
古琴上一星点的灰尘也没有,精致地在通透明晰的灯火下熠熠生辉。
韩伊然取下面纱,朝负手而立的男子笑了笑:“鸾弟好雅兴。”
那男子双肩一颤,转身过来,激动道:“燕姐,是你?”
“除了我,还能是谁?”韩伊然漫不惊心地拢了拢发,调侃道,“鸾弟琴艺真不错,照这样下去,这世间怕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你了。哎,姐姐真是无地自容。”
“燕姐又在说笑?”非鸾说话很慢,声音温文儒雅,爽耳动听,但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
看见他的人大抵无人能猜透他才二十来岁。
他睥睨着古琴道:“京中乐艺上造意匪浅的不是还有燕姐常挂在嘴边的小阿珙吗?”
韩伊然抿唇道:“可再如何,他也二十有余。鸾弟小他几岁,便有如此本事。可不在他之下?”
非鸾侧头抚腮:“燕姐安慰人的本事还是没变?”
风流不羁的容貌,坦胸露脯的慵懒姿态让韩伊然噗嗤一笑:“大白天的,这副装扮。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同谁春、宵一刻呢?”
“燕姐还不了解我,你难道不知,可以不受丝毫限制到地我房里的只有燕姐你一人么?”非鸾持着茶杯,柔情似水地觑了韩氏一眼,“春宵一刻?呵,燕姐莫不是……”
“打住。”韩伊然差点把茶喷出来,“你嘴皮子厉害,燕姐可说不过你。”
“言归正传,燕姐来找鸾弟是为何事?”愁意突然爬上眉梢,非鸾郑重其事地说,“前几日,风华来报。据说皇帝那老儿指派豫王殿下去查他儿子的秘事!”
“可不是么?他不过才刚刚回来,皇帝又要让他离开了。”韩伊然的眼角垂下,那滚滚眼珠里深藏着缭绕不歇的哀伤。
非鸾心头一冷,忙道:“鸾弟觉得,这事绝不简单。如妃宠冠后宫,就连皇后娘娘,恐怕都要看她几分眼色。端王是他儿子,皇帝再怎么无情也不会不给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一点脸面!”
韩伊然抹干泪水道:“你说得极是。可我实在想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过,也没什么。至始至终,我想做的,不过是护佑义兴的安全。”
“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么?”非鸾捉住她的手。
韩伊然顺着手臂看下去,温婉道:“宫中禁军可有你的人?”
“有。他们隐藏太久了,估计年年盼着我这边能有行动。”非鸾起身,走近古琴,食指拨弄了下琴弦,“燕姐打算如何?”
“近来传言的天普医馆一事,鸾弟听说了没?”韩氏问。
非鸾点头:“听说还牵连上了兵部尚书崔辽远?多年以来,他是一位顶清廉的大人。”
“你说得不错!”韩伊然道,“可我的人查到,崔辽远曾任邓州刺史时,同地方上的一位大夫拜过把兄弟。后来因沐皇恩,登上尚书之位之时,便把这位把兄弟接到了京城。”
“崔尚书上任之后,为官清廉,待人友善。这人好朋居多,自会将他亲力亲为操办的天普医馆带得热火朝天。”非鸾解释,“加上那陈太夫也非泛泛之辈,品性至善,医术高明。”
“不错。他的儿子正是欢喜上严氏的外甥女蒋青青才遭了韩虢的毒手!不过有谁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呢?”韩伊然苦笑道,“监牢里随便找个人替代已是司空见惯之事了。”
“或者韩大将军就是以这个把柄威胁崔尚书,让他提议豫王殿下前往江东也不一定呢?”非鸾揣测道。
“我也这样想。所以这不来找鸾弟脱困来了么!”韩伊然如实相告,“前路漫漫,韩虢断然不会坐臂上观,失去这个大好的机会。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派人沿途刺杀殿下。不过派什么样的人最佳,这点我还没参透。”
“那么宫中禁卫又能帮你什么忙?”非鸾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