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又乘船,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因为以纱弥加的家族势力,我认为怎么也是大庄园之类的,没想到居然要换一个不大的小船,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岛上。岛上也谈不上有什么景色,光秃秃的礁石上,立着一栋三层的破旧小楼,楼顶有一个信号灯塔,我们来时就已远远看到了。站在岛上向四周望去,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水,不过空气还是不错的,除了有点儿咸。
纱弥加吩咐手下将我们的行李往屋里搬,一边招呼木村和我们进去。我伸展着腰就进去了,这一路的颠簸和海浪的摇晃,纵使并不晕车晕船的我也有点累了。杰森明显晕船了,脸色煞是难看,其余几人的状态和我差不多,脸上写满了倦容。
纱弥加一脸歉意地看着大家,说道:“真是抱歉,大家辛苦了。先坐下休息一下吧,我给大家已经备好了晚餐,希望你们能吃的习惯。”
“是呀,大家就先休息一下吧,真是辛苦各位了。”木村在一旁也殷勤地招呼着。邸晓波客气地回道:“没关系,也谈不上辛苦,只是不知我们能做些什么。要不先给我们说说吧。”
木村没答话,而是看向了纱弥加。纱弥加一边推开餐厅的门,一边说道:“大家就先落座吧,我们边吃边谈。”
于是,大伙就鱼贯进入了不大的餐厅,里面有一个大圆桌,大概能坐十个人的样子,两旁还摆着两张供四人坐的方桌。大圆桌上早已摆好的餐盘和精致的日式料理,既然是在海岛上,当然海鲜是主角了。说实话对于海鲜,我可是一般般。秋玥和琳达倒是很高兴的样子,两个典型的吃货。
木村张罗着给每个人面前的高脚杯里倒红酒,纱弥加正在热情地给大家介绍菜品,秋玥光顾着高兴了,也没及时地翻译给杰森和琳达听,琳达倒也无所谓,有的吃就行。杰森仍然是脸色难看地坐着,看来他还没调整过来呢。
大家吃了些东西,并在纱弥加和木村的提议下,又喝了几小口红酒。邸晓波向纱弥加开口问道:“谢谢您的招待,但是我的好奇心要远远超过对这些美食的品尝。您可以将我们此行的目的,跟我们说说了吧。”
纱弥加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说道:“想必,你们对我们的情况应该也有所了解的,捕鲸是我们家族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半年前,我的女儿——千代子,参加远洋船队去捕鲸。本来我是不同意的,可是她非要去不可。因为她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捕鲸了,我也就没再坚持,就让她去了。没想到,这次就出了意外。她所在的那艘船,由于操作的疏忽,甲板上鲸鱼挣脱了绳索,鱼尾甩到了千代子的头部,造成了她头部重伤。”说到这里,纱弥加哽咽起来。
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等着纱弥加平复着情绪。纱弥加用手轻轻地抚了抚胸口,继续道:“由于当时在海上,随队的医疗船条件有限,处治不了这么重的伤,只能维持着。我们这边得到消息后,立即派船派飞机接应,接力似的把她接了回来。将她送到了日本最好的医院救治。万幸的是,她身体恢复很好,也没落下什么后遗症。”
“这不是很好嘛,还有什么问题?”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插嘴说道。
“问题恰恰就出现在这里,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千代子本身已经是一个三级掮客了。”纱弥加对于我的冒失也没在意,继续说道。
一旁的秋玥忍不住了,问道:“那她为什么还要去参加考核呢?”
而琳达对于千代子事情的兴趣,也是不言自明的,她听了秋玥的翻译后,也通过秋玥向纱弥加提出了类似问题。我看了看邸晓波和杰森,他俩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但都没说什么,显然是要继续听下去。
纱弥加没有立即回答秋玥和琳达的问题,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说着:“千代子身体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铃木那边派木村捎信过来说,‘次界有问题要处理,派千代子和另外两个人去一趟。’我没同意,说千代子的身体刚刚恢复,不能参加这样的任务了。可是这孩子真是犟得很,执意要去,拉都拉不住。我拗不过她,就让她去了。”
纱弥加顿了一下,掏出手帕点了点眼角的泪痕,继续说道:“次界的任务完成的还算顺利,可是问题出现在她回来的时候,她的意识体已经返回到频场灯了,可是无论如何就无法返回她在这里的身体。所以,她的意识体只能困在频场灯里,身体在机体维持舱中,无法结合。铃木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成功。于是,铃木只好求助于次界,希望他们能提供帮助。次界的兰泰说,他们可以提供帮助,可是他们有一个条件。”
“那个条件就是让千代子监视万兴里,然后就找机会干掉他,就是对汪有义做的那样,对不对?”琳达激动地站起身来,向纱弥加质问道。
纱弥加瞥了一眼她,显然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有些不满。木村赶快出来打圆场:“我们这也是被兰泰胁迫的,要不怎么救千代子呢?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呀。”
“可是,其他人的生命就不值钱吗?可以被你们用来做交易吗?你们凭什么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别人!”杰森听到秋玥的翻译后,也大为光火,高声质问着。
纱弥加的手下开始有所动作了,就等纱弥加一个手势,好去教训杰森了。
纱弥加向手下摆摆手,示意他们后退,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也请你们理解一个母亲心情。在这里,向大家赔罪了,对不起了。”说罢,站起身来,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紧,次界的一桩桩,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愤懑之情逾越在胸口。我正要开口,邸晓波按住了我的手,示意我先不要说话。我的嘴唇动了动,没吱声。
邸晓波向纱弥加说道:“请您继续吧。”
纱弥加重新坐下,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千代子是没参加元界考核的,她是直接去的次界。千代子到次界参加考核只是个幌子而已。”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在元界时并未看见过千代子,起初我还以为在元界的时候人太多,没注意到她呢。
“协议的内容是,千代子以参加考核的名义,被分配到万君所在的队伍,然后监视并随时汇报情况,兰泰那边根据情况再进行处置。兰泰达到目的后,就可以帮助千代子的意识体和新界的身体重新结合了,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了。”纱弥加说罢,就一直看着我。
“那我在次界看到的千代子,其实就是她在次界的身体了,并不像我们那样只是临时身体了。”我向纱弥加求证我的想法。
“是的,万君,你说的没错。”纱弥加肯定道,“因为她已经是三级掮客了,自然有异界的身体,而受伤的是她在新界的身体,并不影响她的意识体与异界身体的结合。”
“怪不得,我看到她时,我就感觉她的频场与我们的不太一样呢。”琳达恍然大悟地说道,“可也恰恰就是这点,让我对她产生了怀疑。”
“可是事实证明,千代子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在水下救了万君——你一命,而且在最后的关头,给了你重要的提示,又救了你一命。”纱弥加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这的确是事实,我也非常感激。但是,汪有义的牺牲确实也是无辜的。”我也实话实说,而且汪有义的事情,我是无法释怀的。
“但那都是兰泰的主意,我们也不想的。我们大家都是受害者,不是吗?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要团结起来,将来才能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木村在一旁申辩着。
我们都沉默了,是呀,还能说什么呢?感激?抱怨?愤恨?我不知道。邸晓波先开口了:“还是说说,我们此行的目的吧。过去发生的事,已无法挽回了,就先解决目前的问题吧。”
纱弥加感激地看着邸晓波,向他点点头,说道:“非常感谢您的理解,邸君。现在的问题是,由于千代子在实际上,是违反了兰泰的意图,但兰泰也没办法追究。因为,要是追究起来,他不但理亏而且还有被问责的风险。所以,兰泰并未追究千代子,但他之前的承诺,也就无从谈起了。所以,这次请万君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帮助千代子能够在这里重新‘活’过来,拜托了。”说到这里,纱弥加呜咽起来。
“是呀,万君。一切拜托了。”木村站起身来,向我鞠躬并说道。
我有点不知所措起来,愣了一会儿,说道:“我倒是愿意帮忙,可是,连铃木先生都办不到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办到呢?”
纱弥加听我这么说,表情倒是轻松了一些,说:“只要万君——你,能答应就好,具体操作的问题,一会儿我们晚餐后单聊,好吗?”显然,纱弥加的意思是,不想让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知道。
秋玥高声表示反对:“我不同意,谁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对万兴里不利。也许你们又是按兰泰的意思,把万兴里骗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悄悄地干掉他呢。”
纱弥加被秋玥的话给激怒了,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以我们家族的地位和铃木先生的名望,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不要如此无礼,请自重。”
“哼,你们在次界做的事情,确实是对得起你们的地位和名望。”秋玥的嘴可是不饶人的,继续向纱弥加开火。
“你,你,真是个蛮不讲理的丫头。要不是看在秦先生的面子上,岂能让你如此撒野。真是没……唉,算了。我不跟你,小孩子一般见识。”纱弥加生气的很,她‘没’字后面想说什么,我也能猜得出,看来真是看在秦总的面子上,也就没说出来。
木村又出来打圆场:“秋玥,你误会了,对万君不利的事情,是绝对没有的。而只能跟万君一个人说这件事,也确实是有苦衷的,希望请你理解。”
然后,他又转向我说道:“万君,也请你放心,你的人身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更何况,你还是秦先生的人呢。”
我此刻怎么有种参加黑社会谈判的感觉呢!通过他们的话,觉得不光铃木是个狠角色,而且秦总也绝非等闲之辈。邸晓波安抚秋玥道:“我觉得也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可能得罪秦总的,你就放心吧。人家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自然有人家道理,何必强求。我们新界之间互相支持,也就是维护我们共同的利益嘛。其实,现在就是看万兴里的态度了。”说罢,向我这边瞅来。秋玥、琳达和杰森也同样看着我。纱弥加和木村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期待。
我知道秋玥是担心我,且不论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单说千代子在次界救过我的命这点来说,我也应该帮她这个忙。虽然,我也是一直对汪有义的事情耿耿于怀的。但这个事情主要肇事者还应该是那个兰泰,这笔账是不能轻易了结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千代子的。”
纱弥加的脸上顿时欣慰起来,连声道谢:“谢谢,谢谢。万君,一切拜托了。”木村也是忙不迭的道谢。
秋玥在一旁冷冷地说道:“即使他愿意帮忙,以他的能力,也未必能成功。”
纱弥加狠狠地瞪了秋玥一眼,秋玥抱着肩膀假装没看见。
秋玥这句话,还真让我有些担心。确实,我是有心帮助千代子的,而且也愿意尽全力。可是,能不能成功,我真是心里没底。
何况,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纱弥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怎么去做?万一,不成功。无法向纱弥加和木村交代还是小事,主要还是怕对不起千代子。我的心哪,紧张着、忐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