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兄、东明兄,今日怎却恁地不胜酒力?小弟还未尽兴,兄却已昏昏然。不成不成,你我二人再饮一坛方能尽兴。”我起身绕到已经趴到桌面上的钱远背后,一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肩头,一边大声地对他说道。
“行啦,行啦。”千代子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人到明天中午能醒过来,就算他厉害了,哈哈。你就不用再试探了吧。”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只信他自己。”陈梅斜楞着眼睛白了我一眼,然后向千代子说道。
“我只知道这次任务重大,小心点儿总是没错。”我重新回到座位并说道。
“你看看,那边多热闹!”千代子正站在窗边指着外面兴奋地说道,她的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陈梅一听有热闹看,她立即就凑了过去并也探出脑袋去看,“哎,还真是,那边有那么多的人,他们好像是在表演杂耍啊!你看,那边还有好多灯笼呢!”陈梅手舞足蹈地比划道。
“好啦,你们看够了就过来吧,我有话说。”我靠在椅背上并催促道。
“切!真是没趣,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就看看热闹罢了,我也没说要怎么着啊!”陈梅一边悻悻地说着,一边就撅着嘴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谁说我们只能看热闹了,一会儿我就过去看看,要是有中意的灯笼,我就买上几个来玩儿。”千代子的脸上仍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转身站到陈梅的身边后继续说道,“先说你的计划吧,要是说的不对,当心她可要抽你。”说罢,千代子指了指身边的陈梅。
“别理她们,你先说说看,我肯定支持你。”坐在我身边的杰森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
“这次的天启大爆炸应该是发生在后天上午九点左右,根据记载,应该是从城里的东北角响起巨大的雷声,然后天空中会出现巨大的火球向东南方向的王恭厂飞滚而去……”就在我一本正经地讲述时,我的话就被陈梅给直接打断了,“行了、行了,你就别背书了,事情经过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直接说你的打算吧,我和千代子还要去买灯笼呢。”
“走吧,我们买灯笼去,顺便再买些粽子尝尝。计划的事就交给你和杰森了,我们执行就好了。走,我们先下去。”千代子说罢就直接拉着陈梅往楼下一路小跑过去。
“别忘了,你还没结账呢。”已经走到门口的陈梅回过头向我提醒道。
“女人就这样,吃和玩儿才是她们关心的,而干活全是我们的事情。我可是只会出力。万,你就多辛苦吧。”杰森一边说着,一边就紧随其后地跟了出去。不消说,他也想着去凑个热闹。
钱远在兀自趴在桌子上会周公,一摊口水正顺着他的嘴角流到桌面上并肆意地蔓延开来。
“小二,小二。”我站在雅间儿门口冲着楼梯下面招呼道。
“客官稍后,小的这就来伺候。”堂倌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随着“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堂倌儿从下面一路小跑着上来,他把搭在肩头上的白色抹布拿了下来,然后就点头哈腰地看着我谦恭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小的。”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银票并在堂倌儿的眼前晃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给你,你再给里面那位爷找个干净点儿的房间,好生服侍睡下。渴了,就给上茶。饿了,就给上饭菜,酒就不要给了。”
堂倌儿双手接过那张银票,笑嘻嘻地说道:“那是,那是。小的遵命就是,大人请稍后,小的先去账房给大人找换余钱。”他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双脚就好像被黏到了地板一样,他用一双放着光的眼睛正谄媚地看着我笑。
“这点儿钱就不用找还了,小子自己留用就是。但,”我回身指了指像个大虾米似的趴在着的钱远说道,“这位爷,小子须得服侍好,如若不然,当心吾拿尔的罪名。”
堂倌儿的脸色被吓得一变,他浑身一抖一抖的并颤着声音应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里面那位爷,就是小的亲爷爷一样,小可自当尽心孝敬,不敢有半点儿不恭。”他如此害怕也不奇怪,因为整个大明天下谁不知道锦衣卫的手段,特别是这些生活在天子脚下的小民们,整天价看着那些原本耀武扬威的官老爷们一夜之间变成锦衣卫的阶下囚并惨遭灭门的人间活剧,他们还有不怕的道理?
我再懒得再去理会那个还在点头哈腰,并信誓旦旦地发着毒誓表态要把钱远伺候妥帖的堂倌儿,我摆摆手后,就大步流星地往楼下奔去。我倒不是着急去看热闹,而是不想千代子一行三人搞出什么事情来,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
一个高高的“平”字型的竹竿上,上面挂着各种花花绿绿地灯笼、五彩丝线编制而成的手链、脚环还有脖圈,在竹竿下面的横撑上则悬挂着一排排的布制的小玩偶,玩偶上面的长而细穗正迎风摆动。
千代子的左手上已经拿满了东西,她的右手却还在竿子上面不足地翻弄着,她饶有兴致地向身边的陈梅询问道:“这个好看吗,那个怎么样。”
“嗯,这个好吃,来给俺来三个。”不远处的杰森一边用手勾着自己满脸的胡子,一边往嘴里塞着粽子,然后还对着面前在两个大箩筐后面蹲着的老头儿,含混不清地说道。
“好好,三文钱一个。”那卖粽子的老头儿伸出手并向杰森说道。
“这粽子是甜的还是咸的?”我走到杰森面前戏谑地问道。
“哦,老头儿,看见没,这位爷莫说是这几个粽子,就算把这条街都能买下来,你就管他要钱吧。”杰森说罢指了指我,然后就伸出一只大手从箩筐里抄出了四、五个粽子出来。
那老头儿听杰森这么说,自然就转向了我。那是一张形同枯槁的蜡黄色的脸,脸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在蓬乱如草的苍苍白发下,一双混沌的眼睛正无神地看着我,一只长着弯弯长指甲的脏兮兮的手高高举过他的头顶,他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的对杰森说过的话:“好好,三文钱一个。”
我开始后悔没让那魁星楼的堂倌儿给我找零了,因为我随身带着的只有银票,就算这钱不是我的,但总归这一大笔钱去买几个粽子不太划算的,而且这样反常举动也容易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用这个换,行吗?”我随手就把佩刀从刀鞘里抻出了些出来,阳光照在刀身反射出点点的寒光。
“好好,三文钱一个。”脏老头儿还是那句话,而且还保持同刚才一样的姿势。
“这是个傻老头儿吧。”杰森依旧含混不清地说道。
我心头一动并弯下腰去仔细查看那怪异的脏老头儿,我惊异地发现那双混沌的眼睛里布满了白色的斑点,看样子好像是白内障之类的东西,但我却又隐隐感到在那双眼睛后面似乎还有一双眼睛在观察着我,然而那仅仅也是感觉而已,除了那些白色的斑点,我的确也没看到任何的异样。
我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并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玉锁来,不知道这东西是这个替身从哪里的,因为这分明是给小娃娃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这个给你,可否?”我拿着那个小玉锁并在脏老头儿的眼前晃了晃并问道。
脏老头儿呆呆地看着小玉锁,这次倒是没有重复那句话,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并把手伸到了我拿着的小玉锁下面,那意思是要接过去。
我刚要手里的小玉锁放到脏老头儿的手上,可那个小玉锁却自动径直地向脏老头儿的手心坠去,而此刻我肯定那不是地心引力的作用,而是被那如同骷髅般的手吸附而去。
“啪”的一声,小玉锁落入到脏老头儿的手中,他连看都没看就把小玉锁收进了怀中,然后就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摆在地上的箩筐,继续等候着来粽子的买主。
“这个肯定不是‘人’”我在心中暗想道。因为在他的身上,我侦测不到普通人应该有的频场范围。但眼前这个脏老头儿的身上也没有人造人替身之类的频场特征,难道是我大白天见了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