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同和王志是同桌。他们两个天生好像就应该是同桌。一个宿舍,上下铺。个头差不多,脸型差不多,成绩差不多。甚至连性格都差不多,关系不熟,说话连字都要查个数,关系熟了,说话用车皮装都装不完。
老师讲同学友谊时不止一次用他俩做典型,有的同学还把他俩当成友谊的榜样写进作文里。
不知道是物极必反,还是造化弄人,这对好朋友,出事了。
那一天,他们在课下嬉戏,一不小心,张士同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左肩硬硬地着地。“哎呀,”他怪叫了一声,躺在地上好大一会不能动弹。王志看情况不对,忙上来搀扶。
“怎么了,没事吧?”
“肩膀挺疼,”张士同用手指着左肩膀。
“要不要紧,要不咱去医务室看看吧?”
“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他们向教室走去。
还没下课,张士同再也忍不住了,疼得他满头大汗,只能报告老师。
老师问明了情况,马上让王志陪张士同去医务室,并联系了班主任。
再下一节课,王志回来了,一脸沮丧,说挺严重,张士同已经在他爸妈和班主任的陪同下前往市人民医院了,自己的爸爸随后也去了。
大家在惊讶中啧啧叹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志断断续续请了好几节课的假。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三个星期后,张士同回来了,左手吊着。
同桌还是同桌,不过有些异样。他们几乎不说话。
王志和张士同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恨不得能超过双向4车道的大街。
三个星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大家不知道。
但是,大家知道,事情没有处理好,友谊遭遇了寒冬。
大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特别是细节。
时间老人嘲笑我们的迫不及待,他总是慢悠悠地澄清一切。
差不多三天,所有的细节大家才都知道了。
张士同的左肩粉碎性骨折,拿出来碎骨后,又加了钢板。王志的爸爸第一次去医院就拿了2000块钱,张士同的爸妈就很不高兴。王志的爸爸是开出租车的,收入并不很高,还很忙。三个星期直往医院里跑了四五次,后续也就拿了不到3000块钱。而整个手术及相关花费近2万元,还不包括后续拆钢板的费用。王志的爸爸承诺拿一半钱,意思是再出5000块钱左右。而张士同的爸妈则坚持所有费用都由王志一方出。
矛盾很难调和。班主任是中间人,他说自己希望只做传话的人,原则上不表达任何意见。只是感觉到一方有点强词夺理的时候,替另一方说说理由。然而双方的话越说越急,甚至一度要闹上法庭。为此双方都咨询了懂法律的人。结果他们的说法也莫衷一是。有的说责任平分;有的说你们不能撇开学校,学校有责任;有的说按过错原则,王志如果没过错,可以减少或不承担费用。真不知道我们的法律是不是真能解读出这么多东西,看来将来想要学法律的也不难,怎么说都行呗。
时间一长,大家也都不再关心事情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了。
只是王志和张士同好像已不太适合做同桌了。他们的距离越来越大,甚至到了背对背的境地,大家看了都感到别扭。也难怪,大人闹翻了,当着他们的面在电话里脸红脖子粗地嚷,他们没可能再装着若无其事了。
班主任找了个借口,把班里同学的位置做了一番调整。这次,王志和张士同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也许他们也不是上下铺了吧。
看来大家不是不差钱,一牵扯到钱,再亲密的关系也会变得疏远,甚至反目成仇,一如王志和张士同。
我是不是太悲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