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许默婷那日在府中写好了给陈文翔的信,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明明很悲伤,可真正要告别的时候却流不出一滴眼泪,许是因为太过绝望和难过了。这两日,她和陈文翔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知道有些误解不是那么容易就解开的,也想过要告诉他真相。可是,她许默婷就是一个心高之人,宁可自己冤死也不愿求人。若不是知道陈文翔办事情一向是心狠手辣,为了让薛棱不会无辜受到牵连,自己当时才会放下尊严去求他。从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已经被千年的寒冰包裹,再也无法感受到温暖。
陈文翔居然会让她去求他,她所有的尊严在那时被狠狠践踏,只是她无力去改变什么。所以她没有留在这座王府的意义,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没有了爱的人,哪里都一样,哪里都比王府让她平静。虽然她贵为当朝将军的女儿,但是说到底就是个没有身份,寄人篱下收紧欺辱压迫的女子,就连现在落得此地步,也无法回到家感受家庭的温暖。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一直都试图做到事必躬亲,拥有一技之长的原因,因为,她跟别的富家女孩不一样,她没有退路。
“小姐,薛公子让人传来话说,他就要大婚了。他说你可以继续留在王府,不用为他担心,他会好好生活。小姐,太好了,你可以不用离开了!”秀儿高兴地说道。
正在屋子里发呆的许默婷听到她说的话,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反而严肃地问:“秀儿,谁让你去找薛棱的?我用不着他帮忙,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难受……”
秀儿从来都没有看到许默婷对她发过火,在平常就是训斥的话也从不讲一句。可是看到许默婷板着脸很生气地对自己说话,眼泪马上就下来了:“小姐,我是无意中听到你们吵架的,王爷好像从来都没有生气过,我怕他真的要把你赶出去。所以,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最终去找薛公子的。秀儿知道小姐不容易,可是小姐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孩子不能一出世就没有父亲啊。秀儿这条命是小姐给的,秀儿只是想让小姐过得幸福一些,呜呜……”秀儿啜泣着,哽咽地说。
许默婷看到秀儿这个样子,知道自己话说重了,秀儿从自己来这个时代就跟着自己,算是自己同命相连的姐妹了,她跟着自己也吃了不少的苦。如今自己和陈文翔的关系也这样了,薛棱要娶妻了,自己到头而来还是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处处为自己着想。既然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怪来怪去有什么用,既然事情因为她而起,那么她的离开可以让一切都风平浪静。许默婷叹了口气,摸摸秀儿的脑袋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这个人了无牵挂了,就怕着你做了傻事,让我欠人家一个还不起的大情。事已至此,就这样吧。这王府,已经不是当初的王府了,不是我该留的地方。这两天,我冷静地想了很多。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自己将他抚养成人。我想他若是知道我这个做娘的苦衷,他不会怪我这么做的。秀儿,小姐不好,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罪,我这里有些银两,你留在王府里吧。这王府有吃有穿,比我将来过得肯定是好上不少,若是他容不下你,你便拿着这些银两,去外面买个小院子,嫁个好人家。”许默婷说着说着,眼睛也红了。
“不,小姐,你若是真要走,那也要带上我。秀儿不怕苦,秀儿只想跟在小姐身边!若是没有小姐在的王府,秀儿也不会待下去!”秀儿抓着许默婷的胳膊,很大声地说。
许默婷想要松开她的手把银子给她,可是秀儿倔强地抓着许默婷,怎么也不肯松。许默婷看她倔强的样子,实在无可奈何,想着两人在一起也那么久了,突然分开肯定会有点不习惯,所以就只能说:“那好,事不宜迟,咱们收拾一下,立刻动身。”
许默婷回到房间,首饰除了头上的玉簪什么都没带,外面兵荒马乱,人心不古的,带那么多珠宝首饰要是被人盯上了就不好了。况且自己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在外还是带够银两好办事,毕竟陈文翔知道自己走了,不管舍不舍得都极有可能派人找他们的下落,所以要想躲过陈文翔的掌控,没有点银子做长期打算是不行的。所以许默婷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和银子,临走时候,为了以备万一,还背着药箱,带了点常用的草药。而秀儿除了带衣物外,还要带上水壶和几天的干粮,方便他们赶路。
许默婷已经预先叫管家给他们备好了出门的马车,所以就跟着秀儿直接先去了医馆,毕竟那是她开的,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医馆已经进入正轨,没有她也能正常营业。而且收入也够交租金的了,所以她只是到了医馆,也没有跟徒弟们说太多,只是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可能去很久,所以让他们照顾好医馆,她有空会回来看他们的。
毕竟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孩子们,现在看他们能够自食其力了,她也就放心了。就算是做了件善事,帮助了更多的人吧。
离开了医馆,许默婷不知道应该去哪,也就选了个往东的方向走,反正自己也没有目标。最好就是找个依山傍水的偏僻小镇,自己自食其力种些草药,开个诊所,当医生给当地的百姓看病,又可以填补家用。这样偏僻的小镇,也容易藏身,自己易名就不用担心会被找到。
马车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终于看到了一个风景还算是不错的一个小村落,位于山脚下。许默婷和秀儿也有三天没合眼了,许默婷多给了车夫一些封口的银两,让他以后别回京城,回老家过日子,拉车夫拿着银子欣然地答应了。
于是这一天,这个平静闭塞自给自足的小村庄里,来了两个人外地的陌生女子。看他们打扮看不出有多富裕,那气质却也不像是平常人家,两个女子都是貌美极了,尤其是那白衣女子,一身白色纱裙,脸上不施一丝粉黛却犹如仙女一般,让村里不少男子都看呆了。而同样的村里的女人们对于这两个不速之客显得尤为反感,理由是什么就不用说了。毕竟是个小村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大家都知道这村里来了两个貌美的外地女子,都好奇地想过来一看究竟。
秀儿性子胆小,被这么多穿着粗布衣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着,一瞬间就感觉十分不好,担心地叫道:“小姐,他们……”
“秀儿别怕,有我在!”许默婷安抚道。
许默婷相比之下要镇定的多,这些村民,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生活。自己自给自足的生活,要是想买个什么东西,还要走好几里地趁着赶集之时去集市上买。在不侵犯他们利益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把自己和秀儿怎么样的。而且这里是人口聚居的小地方,不少人都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就算是实在没法子了,自己的医术也还是能让她在这个村里立足下来。
“你们好,我想见你们村长!”许默婷平静地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年纪七八十的老者,虽然穿着和他们差不多,却分外精神,眉宇间透着一股严肃。大家看村长走出来,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这样的小细节,善于察言观色的许默婷自然不可能忽略。凭刚才的老者的举动,就知道这是村里说得起话的人物,大家应该大都会听信他的。又见他见到自己也没有改变严肃的表情,说明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并不欢迎向许默婷这样的外人。所以如果她现在想要叫他收留自己和秀儿在这村子中生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事情不是死的,总是有余地的。那就是许默婷也不是无用之才,她是医生,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发挥用场,哪个人没点伤风感冒,生老病死的。所以自己留在这个村子里对其他人的直接好处就是,有了一个近在咫尺的医生。这里离城里也有很远的路,若是遇上什么突发病状,等到医生赶到,病人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客人你好,我就是这个村子的一村之长。我看两位姑娘年纪轻轻,又如此貌美,这气质打扮想来也不是平常人家,不知两位到我们这个破旧偏远、落后闭塞的小村子来做什么?”村长开门见山直直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回村长的话,我和我妹妹本是京城的人家,奈何家门不幸败落,我和她一无所有,又被当地恶霸欺凌,强行娶我,我是拼了命才跑出来的。所以就想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好好地隐居生活。所以恳请村长收留我们姐妹二人……”许默婷说完还眼泪汪汪地用袖子擦擦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都怜惜不已。
秀儿听到自己小姐乱七八糟编的这一大套,觉得奇怪,但又不好戳破,于是就低着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