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几个时辰,天早已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强子在前面举着火把,一边费力的砍着拦路的草,一边喘着粗气,“娘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来的,”忍不住心里的燥火,强子嘴里骂着娘。堂子在后面跟在堂哥开出来的小路上走的比堂哥轻松的多。“哥,要不我来开会儿道,你走后面歇歇,”堂子一边说一边加紧几步跟上去,强子看了看地图又抬头看了看前面大致的方向,说道“行,你来弄会儿,等下还要挖地,我得省点力气。”说着把手中的砍刀递给堂子。堂子接过刀,掂了掂,有点沉。强子改走后面,堂子在前面开着路。林子里沙沙沙沙的全是两人的脚步声和草丛被砍到的声音。
慢慢的,强子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刚在前面走还没注意,现在走在后面才发觉,这里除了他二人弄出来的声音外,还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在他们的声音里。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不对,这附近还有什么活物。念头一起,强子猛的走前几步一把抓住正在挥刀砍草的堂子,吓了堂子一大跳,收手不及下刀直接朝强子脑门上招呼过去,强子一矮头躲过砍刀,伸手抢过堂子手里的火把一脚踩灭,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捂住了堂子的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堂子被自己大哥的突然发难惊得一愣一愣的,却见强子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拉了他就往旁边的草丛里钻进去,只是动作不似先前那么大。躲在草丛里,堂子忍不住一把扯下强子按在自己嘴上的手,“哥……”哥字刚开口又被强子用手捂了回去。“不要发出声音,等下和你解释……”强子极轻的在堂子耳边迅速说完。堂子惊出了一声冷汗,难道遇到了什么危险?但是刚才还好好的啊,带着满腹的疑问,他点点头,示意强子把手拿开。也开始注意起刚才他和强子站立的地方。果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从刚才他们灭火把那里传了过来。要不是因为晚上树林里安静,还真不易发觉。
强子似乎发现了什么,使劲嗅了嗅鼻子,然后惊雷般从藏身的地方跃了出去,接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传来了噗噗彤彤的打击声,还伴随着一个人妈呀妈呀的惨叫,堂子赶忙从包里掏出火镰,擦燃火朝那里跑过去,却看强子安然的站在原地,脚踏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已经被揍的蜷缩成一团了。
“狗日的,大晚上跟着我们想干啥?说!”强子朝地上的人暴喝着。地上的人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缓过来,堂子就着火镰点着先前被强子踩灭的火把,借着火光才看清了来人的面目,这人长的獐头鼠目,极其猥琐,浑身也穿着邋遢,但是这个人他认识,是镇上的一个小混混,正是先前强子开玩笑说找人来殿后的胡三。强子也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松了松脚上的劲道,但是没有放开,“难怪刚才我嗅到一股难闻的烟叶子味道,原来是你,快说,鬼鬼祟祟跟着我们想谋财害命么?”胡三咳了几声艰难的开口:“强哥你是说笑吧,我胡三这烟痨鬼的身子哪敢来害你们兄弟的命。”“那你跟着我们干啥?”强子瞪大了眼睛故意吓唬他。“我这不是烟资短缺,想跟着你捞点好处嘛。”胡三说。强子哼了一声,这才抬脚放开了他,“你这病鬼一样的,能帮我们做什么?凭什么分你好处?”强子不屑的回答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打我这担买卖的主意,不然我翻脸可是不会认人的”。胡三心知强子不是好角色,说了的话就做的到,要放在以前他还真不敢和他多说话,现在却不一样。“体力上我帮不到你们什么忙,但是其他方面未必不可,咱实话了说吧,你现在要去挖的东西,没我胡三帮忙,光凭你手中那张图,就算你强哥有翻天撤海的本事怕也是不行的。”胡三说。“滚你的鸟蛋,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做了你?”强子无名火冒,说着一脚踢倒胡三,转身夺过堂子手里的砍刀,作势要劈下去,那胡三平日只是个烟鬼,为了烟资最多做过点小偷小摸的勾当,哪见过这架势,早吓得屎尿横流了。一边嘴里大叫着饶命一边拼命挣扎着想逃跑,一旁的堂子也以为自己哥说着就要杀人,连忙上前挡住强子的手,急切的说道:“哥,先别动手,不妨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这担买卖我总觉不对劲,也许他真能帮到咱也说不定。”强子其实根本就没想要杀他,只是想吓吓他,免得他出妖蛾子(鬼主意)。听着堂弟的话,也就顺势把刀放了下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老子时间。”这胡三逃过一劫,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然后开口说起来。
原来那天胡三大烟抽完了,身上又一文钱不剩,就寻思着出去找点钱。路过驿站的时候正好看见强子和一个人在谈买卖,见对方扔在桌上的定金沉甸甸的,不经就动了歪脑筋。于是他躲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正好听见那人说买卖的内容,这胡三平日里虽然傻愣愣的,但是和钱沾上关系的他都骨子里透出机灵。一听对方出手这么阔绰,要办的事又这么简单,就想着要去搭伙。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一无是处接活的又是强子,直接去说铁定没戏。遍寻思着找个份子这样入伙才有机会。于是他靠着一张厚脸皮东打听西打听的,结果还真让他打听到一点消息。
那个放活的人叫唐军,是邻镇的大财主唐西发的大儿子。据说这个唐西发没什么多余的喜好,就好收集古董和稀奇的玩意儿,所以每逢自己做大寿,他家那些儿子们为了争宠都会想尽办法搞些值钱的古董孝敬他。这个唐军是唐西发的私生子,在家里很不得宠,为了巩固地位,常年混迹在古董界,盼着能找到一个绝世珍宝,这样唐家的家产就差不多是自己囊中之物了。也就在一个月前,也许真的是“孝”感动于天,还真让他碰到这么一件好事。那天傍晚,唐军去外地收了债回家,路上发现一个人浑身是伤的人躺在草地里奄奄一息,手里紧紧撰着一张羊皮纸,出于好奇他和随从走过去看。哪知那人突然回光返照,睁大了眼睛哑着嗓子大叫着“妖怪,有妖怪……救命……”然后就闭气了。这还着实把唐军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唐军让随从把那人手上的羊皮纸拿过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不过都是古篆体,唐军混在古董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看这张纸就知道是斗里出来的。虽然古籍这种东西不成套不值钱,但好歹也是现成的鲜货,寻思着拿回去让老头子高兴一下也好。想着便吩咐随从扯了些草,把那个人的尸首简单盖了一下,便继续往家里走。在那个年代,路上趟个死人是多么平常的事,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回到家,唐军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张羊皮纸拿给唐西发,这唐西发接过羊皮纸一看,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一边哆哆嗦嗦的看着羊皮纸,一边命下人到房间里去把他那只锦兰盒子拿出来,下人见老爷激动成那样,也不敢怠慢,没多久就把盒子递到唐西发面前。唐西发打开盒子,拿出来一张一模一样的羊皮纸,这下唐军奇怪了,原来老头子早就收藏的有这种东西了。那唐西发也不管周围的人,把那张羊皮纸叠在唐军拿回来的那张下面,就着大厅神台上的蜡烛就去烧,唐军一看吓了一跳,羊皮纸虽然不值钱但好歹也是古董,老头子八成是糊涂了,但是碍于自己在唐家的地位,也不好开口制止。羊皮纸在蜡烛的灼烤下发出难闻的气味,但是并没有烧着,唐西发烤了一会儿似乎是差不多了,就把羊皮纸拿回来铺在桌上,唐军好奇的凑过去看,奇怪的事发生了。原本写满古篆的羊皮纸变的空白,“爹?这是咋了?”唐军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唐西发没有理他,转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泼了点水在纸上,只见水浸过的地方开始显现出一些图画,待得整张纸浸过,一张完整的图纸显现了出来。“这是一张藏宝图。”说着唐西发用手指着关键的地方。唐军一看不经倒吸了口凉气,这的确是张藏宝图,纸上纵横沟壑,画的俨然是一个山谷,山谷中有一座佛像,佛像的手中托着一只造型奇特的灯盏。灯盏是燃着的,佛像周围爬满了长龙,在对着灯盏跪拜。看着眼前的景象,唐军的喉咙有点发紧了,隐隐感觉自己无意中捡了个大便宜。唐西发把羊皮纸翻过来,正好是唐军拿回来的那张,那张羊皮纸上并没有图画,只有寥寥数行古篆,但是已不是先前的字。唐西发看完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青龙盏的所藏之地,最后还是被我姓唐的得到了。”唐军则是满脑袋的问号。唐西发也不理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后屋。
到了后面唐西发的卧房里,唐西发低声的对唐军说:“这青龙盏是闯王的宝物,据说神灯重燃的时候就能获悉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辛苦几十年也不过找到了羊皮宝图的上半张,这记载宝物窖藏地点的下半张却是一直找不到,你听着,现在宝图到手只需去取回这件宝物,我唐家就能富可敌国了。”唐军一听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无意中捡到的尽是这种骇人听闻的好事。他可不管这个秘密到底有多深,他看见的是未来唐家家主的身份。唐西发似乎也明白唐军的想法,微笑着说:“只是这青龙盏传说有妖物守护不易取得,你即是我儿子,又为唐家立了大功,只要你能想办法取来这青龙盏,以后我归西,这唐家就是你说了算。”
唐军听得激动,当即就想到了找雇佣工去取,只要不透露物品的价值,谁又会想到一个小小的灯盏,能敌倾国财富。于是和唐西发一合谋,就找到了当时名声最响的强子。
听到这里,强子两兄弟不禁逗吞了吞口水,没想到自己要去找的尽然是这种东西。那胡三见强子表情变了,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说:“强哥,你说咱自己取了那青龙盏,然后对外说没找到,退了那唐家小子的定金,然后自己去寻那秘密的宝藏,怎样?”强子一听在理,对于他来说,没什么道义可讲,既然有这种好事当然要干。不过,强子脸上突然现出一点狞笑,“胡三啊,你说的这些虽然可贵,但是也帮上我们什么忙对吧,我看我给你点钱,你自己回去吧。”堂子虽然觉得堂哥的行事不好,但出于那个年代,人人都只求自保,也不能说对错,便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胡三一听强子居然过河拆桥忍不住怒火中烧,也不管对面站的是狠角色,开口就骂:“好你个土匪强,老子本着诚心入伙,你个狗日的东西居然过河拆桥。”强子一听也不发火,只是笑嘻嘻的说:“我们先前也没说盟约,算不着你说的那样吧,我给你钱是你的消息费,你自己开始的时候不说清楚,怪的着谁?”胡三听完顿觉哑口,不过也就片刻,他又恢复了先前无赖的嘴脸“我说强哥,幸好刚才你拆桥拆的快,才没让我把所有的事都吐出来,不然还真着了你的道了。”“你刚才说的这些已经够了,用不着再说其他的了,拿着这些钱滚吧!”说着强子随手从包里掏出一袋银元扔给胡三。胡三也不接只是笑嘻嘻的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钱袋说:“强哥你知道这座山谷叫什么名字么?”“叫什么名字?”堂子忍不住插嘴问道。“这座山谷叫盘龙妖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