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北京的时候,刚好追上了张剑的追悼会,我没有看见张剑的遗体,但是如果是死于那该死的铁棺的话,我估计我也不想看。李亚男比之前憔悴了很多,两个大眼睛肿的像是桃子。在追悼会上,我悄悄把李亚男拉去了一旁,问她道:“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在你叔叔那里查到些什么?”李亚男眼神有点奇怪的看着我半天不说话,弄的我忍不住摸了几下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半天,李亚男才幽幽的开口道:“张剑死了,你不难过么?”敢情这小妮子是在怪我在这当口还只关心线索的事,她那话听的我心里一阵发酸。
这叫什么话,张剑虽然谈不上是我的好哥们儿,但是大家毕竟一起共事了这么长时间,再说那小子可是一直都把我当哥们儿看的。于是我有点生气的说道:“我有那么无情么?在你李亚男的眼里我就是这种人?”李亚男眼里又有了泪水说道:“那你怎么一来就问我这种问题?你难道不应该多替张剑难过一下?”这下我彻底火了大声的吼道:“是你没搞清楚状况吧!张剑死了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我们都快要死了!我不难过?你哪只眼看见了?我是男的,不像你们女人,想他妈哭就可以哭。现在考古队只剩我一个男的了,我他妈的再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你和田芳还撑的下去么?”李亚男被我的声音吓的脸色苍白,一时愣在了那里。其实我自己也被吓到了,我这人虽说不上是什么好脾气,但是之前,在女孩子面前我可是连脏字都不会说一个,更别说冲她吼这么大声,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李亚男见我和平时不怎么一样,有点小心的问我:“雨涵,你没事吧?”我说:“没事……”李亚男突然一下就哭了起来。我这人最怕女孩子哭了,她一哭我立马就软了下去。我说:“我的大小姐,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火,我这不是给急的吗!你就大人大量,绕了我这一回吧!”李亚男兀自哭个不停,根本不理我。好在这里是在开追悼会,其他人以为李亚男是在哭张剑,见她哭的那么真切,一时气氛渲染下,整个现场都响起了一片哭声。
我见再这么下去,非把张剑的父母哭瘫了不可,一时不知道哪里来的霸气,走上前去一把将李亚男抱在了自己怀里。李亚男没料到我会有这种举动,一下子就消停了下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李亚男原本因为抗拒而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在了我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气味,我一时有点心猿意马。就在这时,我两身后有人传来了几声干瘪的咳嗽声。我回头一看,李教授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我们身后,正脸上带着点愠怒的看着我。李亚男一看见他叔叔立马就像触了电一样从我身上跳到了一边。我一时也有点尴尬,勉强开口道:“李教授,你好!”李教授冲我点了下头,就偏头对李亚男道:“亚男,时候不早了,去和张剑的父母打声招呼吧!我们今天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李亚男“哦”了一声低着头迅速朝外面走去。我见她小脸绯红的,也不好意思再叫她。
见李教授和李亚男走远了,我便去和张剑父母打了个招呼,说了些安慰的话。张剑的事我是真的很难过,不过还没能让我哭出来那种程度,如果说这次死的是李亚男,我可能会哭的昏天黑地的。李亚男的父母听我说是张剑的同事,就问我道:“你是不是姓雷?”我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难不成张剑那小子经常在他们家提起我?张剑的父亲说:“我儿子出事前一天变的很奇怪,整天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然后他交给我和老伴儿一个东西,让我们转交给一个叫雷雨涵的同事,顺便再带给他一句话。”
我点头道:“我就是雷雨涵,张剑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张父接着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他不让我们看,只说交给你就好。”说着,张剑的父亲在张剑他妈的耳边说几句,张剑妈就进里屋去了。不时,张剑的妈妈手里拿着一个用黄布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走了出来。我一看拿东西的大小和黄布下的形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从外观看应该是个盒子之类的,我心里预感到或许这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我接过张剑妈妈递过来的那个包,然后问道:“张剑说转告我的话是什么?”张剑的父亲表情有点僵硬,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说道:“没关系叔叔,张剑是我很要好的哥们儿,有什么就直说吧!”张剑父亲说:“没有时间了!”我奇怪的问道:“什么没有时间了?”张剑父亲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张剑当时就只交代了这么多然后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谁知道他这一走……”说到这里,张剑的父亲已经泣不成声,她母亲也在一边留下眼泪。我看的心里难受,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队伤心的父母,只能点头表示明白了。
离开张剑家,我径直回了考古队的职工宿舍。如果猜想的没错的话,张剑给我的这个东西应该并不陌生,因为我现在手里就有一个。打开黄色的布包,里面是一个青铜锦盒,果然!又是这种九子盒,不过这个与我那个稍微不同,上面的纹饰不再是狻猊,而是螭吻!我随手按了下扣住盒子的扣件,盒子也是自己弹了开来,不过这个盒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张剑自己藏起来了,还是里面原本就什么也没有。响起张剑父亲告诉我的话,虽然暂时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和那种装妖的铁棺脱不了关系。
我平静了下自己的心情,把这几天查到的东西整理了一下。首先,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为了寻找青龙盏去过云南一个叫盘龙妖谷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种仪式。而这种仪式似乎不是用来祭祀那么简单,仪式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我们在河南发现的那种铁棺。根据老古的说辞,这种铁棺不止一个,每一口都有个相同的作用,就是为仪式自动的在进行准备。那些碰过铁棺,或者可以说是见过的都有可能成为仪式的牺牲品。要想解开这个仪式,就必须知道这个仪式的过程,但是唯一还知道这事的李教授却是个老化石,打死也不肯透露。我爷爷他当年虽说见过,但是一来他当时的心没在看壁画上,二来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觉着他能记得有这么回事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看来要弄清楚这件事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想办法撬开李教授的嘴,一是自己去盘龙妖谷的地下王墓看看那些壁画。
这两个方法没有一个是轻松的,首先李教授既然知道铁棺诅咒的厉害,那么李亚男身犯其中他都可以不理不睬,就更别说我这个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了。去找盘龙妖谷难度也不低,我爷爷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妖谷的事遮遮掩掩,除非能从别处查到妖谷的所在地,否则想都别想。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气,感觉自己说不出的累。这种劳累不是来自生理,而是发自内心。
我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准备起身去洗个澡,刚站起来,就听见有人在敲我的门。我问了句:“谁呀?”对方没有答话,而是继续敲着门。听那声音还有演变成砸门的趋势,我不耐烦的应道:“来了来了,别敲了。”拉开门,李亚男低着头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堆文件夹。一看见李亚男我就想起了今天在张剑家的事,一时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李亚男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的说:“我来找你是给你看样东西。”我心想,你刚敲门都和个土匪一样,现在倒成了大家闺秀了。由于气氛尴尬,我也不敢开口调侃,嘴里只说道:“进来说吧!”心里却一个劲的骂自己窝囊。李亚男在门口踟蹰了一下,然后走进来,顺势轻轻关上了门。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门被李亚男关掉以后立时变的紧张起来,心脏加速到都快跳出来。
李亚男走进屋后环视了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坐,就坐到了我的单人床上。我站在她对面问道:“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李亚男点头道:“这些是我从叔叔的书房里找到的,里面的东西可能和铁棺有关系。”我接过李亚男手里的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这些文件的内容是以一种日记的形式记叙,应该是李亚男找到了她叔叔的记事本之类的东西,然后自己从里面整理出来的。里面的内容很驳杂,有些是当年那次考古的工作笔录,有些是关于山川风水的描述。但是似乎并没有我想要的,关于铁棺的记叙。
我问李亚男道:“你是不是拿错了文件,或者是漏了一份没带过来?”李亚男见我没看明白,就走过来指给我看。我见她指给我看的都是些关于山川风水的描述,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李亚男说:“你看这些关于山脉河流的描述,你有没有注意。”文件里记叙山脉河流的话有很多,其中有几句比较有特点,说:“三江并一,奇险雄峻,然山体破碎不足为腾龙之势。”
这“三江并一”莫非说的是云南的三江并流,那么这里说的地方难道就是在云南的横断山区?我意识到这点时,李亚男又说:“这则文件是我整理出来的,这里的记叙应该是在我叔叔他们从秦岭离开之后不久。”我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李教授他们离开秦岭后是去了云南境内的横断山区?”李亚男说:“是的,这是我叔叔的日记里摘录下来的,他们在秦岭的事日记里也有说,中间没有什么插叙,这应该就是他们后来调查诅咒的去处。”
我手里拿的这份文件好像是李教授他们在寻找云南某处古墓的时候,在途中对于那些奇景人文的描述,里面并没有关于后来的进一步行动,文件里的最后一句话是,“贡嘎相依,如龙抬头,双臂交互,圈保灵湖。”我问李亚男道:“你叔叔的日记没有记叙他们最后的经历?”李亚男说:“这就是日记里最后的记述,日记到了这里也就没了。”我心里像是喝了五味茶,说不出到底是该兴奋还是失落,这则日记摘录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没有帮助,但是里面关于铁棺只字未提,更没有说最后他们有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
李亚男见我有点垂头丧气的,就安慰我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泄气,事情不是没有转折,至少我们已经知道我叔叔他们寻找解救之法是在云南,而且从时间上推测他们一个月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去其他地方,所以云南就是他们的终点。”李亚男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但是云南横断山区那么大,我虽然知道些风水知识,不过还属于那种刚看到点门槛的,连半灌水都不算,到时候真要是找起来,恐怕够呛。
我说:“话是这样说,我们总不能去把横断山脉给翻一转吧?”李亚男指着日记摘录最后一句说:“你看,贡嘎相依,贡嘎是藏语白雪的意思,也就是说叔叔他们找到的地方应该就在一座有白雪覆盖的雪峰脚底下,这样子我们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到时候你在用你的风水知识看看,说不定咱真能找到。”这女人就是比男人细心,我一开始就一直在李教授的记叙中搜寻有关地名的记载,实则是忘记了一个基本道理,李教授他们寻找破解之法肯定是只能去到古墓之中,而那些神秘的古墓怎么可能埋在显眼的地方。日记摘录里虽然没有像地图一样说明古墓的具体位置,但是如果从李教授对于风水的记载中来推敲的话,还是可以推断出个大概,加上李教授他们当年进过古墓,所以到了那个地方应该是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见找到古墓的概率大了不少,我心里又有了干劲,就对李亚男说:“好,我们就这么办。”这时李亚男却显得有点忧伤,她说:“可惜张剑是看不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只能跟着叹了口气,然后说:“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解除掉我们身上的诅咒,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李亚男咬着自己的嘴皮,抬头看着我说:“这次我也要去。”我听了吃了一惊,说道:“那怎么可以,去那些地方又不是去观光旅游,而且那里自然环境那么恶劣,你说你一个大姑娘的,跟着我凑什么热闹?”李亚男急了,说:“谁说我是去凑热闹的,我不陪你去那谁陪?难道你想自己一个人去那深山里找古墓?你这样叫我怎么能放心。”
看着她那没带作假,完全真诚的表情,我知道她是真在担心我,一时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就轻声对她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一个人去的,我有个好哥们儿,他也知道了我现在的处境,我找他帮忙,他一定会答应的。”李亚男这时却红着脸,低下了头,用蚊子叫的声音说:“不,我一定要去,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至少我可以和你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