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风雨看不惯父亲雄风云每日待在房里不出门的窝囊样子,至少他认为这是窝囊样子。
现在风云城比江海汇更强,爹爹为什么偏偏就怕了那个烈辩?雄风雨气不打一处来,便自己出去走了走。
没承想,这一走便走了大半天,到让雄风雨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正巧有一奴仆在马棚给马添饲料,边走上去,居高临下地把那奴仆打量一阵。那奴仆明明瞧见他,却不行礼,自顾自地做事。
那个奴仆正是大病初愈的段木。
“哎哟,我当谁呢,原来是段青席的独子段木呀。”雄风雨装作不知道宴会上段木端茶送水的事,讥讽道:“你在这儿干嘛?是随着你父亲来江海汇做客吗?”
段木愣了愣,怒从中来,却因自己现在的身份,努力忍着。他知道雄风雨是不满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于是停下手里的活道:“雄少爷早。”
雄风雨心高气傲,再加上是雄风云的独子,自小母亲便远行离家,后来雄风云做出一番事业后,更是对这个从小缺少母爱的儿子百般宠爱,惯得无比骄纵。这下,段木服了软,雄风雨又怎会轻易放过他?当下便夺下段木手里搅拨饲料的筛子,对着段木当头劈下。
眼看段木要受伤,雄风雨只觉眼前一花,还有一阵掌风拦住筛子,段木已被人救下,送至丈外。
“雄少爷,何必如此痛下杀手?”古定有些生气,要不是他刚巧路过这里,想去看看段木,段木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了。
“他今日对我不敬,自然要罚他!”雄风雨更是火冒三丈,上前一步,“你们江海汇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吗?”
“是你步步紧逼,欺人太甚,段木是不想惹事!”古定也不退让。
雄风雨见自己说不过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走了。
当天,烈辩不知如何知道了这事,派人叫古定速去段木住处,他要当众处罚段木。
严世惊和夏霜自然也在。
古定知道,如果自己不去,严世惊和夏霜也断然不会理会段木。
他必须护住段木!
因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责任,而是段木已经从心底里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当古定赶到时,段木正跪在地上,已经有两人拖着他往死牢里走了!
“慢!”
古定正欲求情,只见雄风云已带了雄风雨来辞别,“烈帮主,在贵帮叨扰多日,今日携孽子来与帮主辞别。只是,临行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
烈辩命人将段木拖回来,毕竟当着客人的面杀人也不太礼貌,“雄帮主请说。”
“夏少主舍不得离开家,这个我可以理解,”雄风云笑道,雄风雨早就知道父亲想干什么,有些不情愿,雄风云也没理会他,“只是这段木天资聪颖,留在这儿做仆从未免也太浪费了,不如让我把他带走吧。”
烈辩自然高兴不过,当下便道:“好,雄帮主何等英雄,自然能将段木培育成才。来人,放开段少爷,去送送雄帮主!”
围观的帮徒都散开,只剩古定一人呆呆地立着。
他立了许久。
直到天上下起了雨,他也好似失去知觉一般,一动不动。
段木很是庆幸,他在江海汇受的苦,如今全能补回来了。
他恨。
他把他受过的苦、受过的罪全归于古定身上,甚至连失去父亲也认为是古定造成的。
他发誓,终有一天,他会把这些有欠他的人,统统杀尽!
他不懂,古定没有欠他,古定一直都在守他、护他。
他更不懂,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古定,而是情。
永远也要不回来了。
古定又立片刻,想起什么似的,疯一般的冲向江海汇的庭门,只看见漫天雨露。
他立着,忽然跪地,嚎啕大哭。泪滴到地上,和雨水融为一体。
雨越下越大,最后竟下起了冰雹,毫不留情地砸到古定身上,似是在幸灾乐祸。
古定有些茫然。
是老天这样安排的吗?
是老天无情!
不远处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刹那间,跌落在古定身上的冰雹粉碎成沫,洒落满地。
雨水冰凉的感觉消失了,古定抬起头,只见一把伞已撑到自己头上。
古定以为是夏霜,没想到是严世惊。
严世惊内力深厚,就凭他粉碎冰雹,那些雨水也洒不到他身上。
严世惊是不需要伞的。
这把伞,是为他撑的。
周围的一切都被这场大雨洗得清亮无比,只有这个一袭黑衣的少年,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古定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严世惊道:“段木恨你,离开你,是他最好的选择。”
“段木真的走了吗……”古定双眼无神,依旧喃喃。
“他走了。”严世惊淡淡道,粉碎了古定所有的幻想。
严世惊就陪着古定,在雨中立了许久。
二更,严世惊将伞递给古定,转身道:“回去之后,别告诉任何人我来找过你。”
古定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