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一平要了两颗手榴弹，磕了一下扔到商铺的门口，两声巨响过后，商铺被炸开了。几名日军冲进去，一个人都不见了。
池田一平转过头向城北门跑来，跑出去不远，那几间商铺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池田一平看了看，明白方老爷子、方振山等人从地道跑了，那是在销毁地道。
池田一平刚蹬上北城墙，就看到三十多人向北跑去，一辆马车向他们跑去。他看见了方振山拽着山口纪子在奔跑，他拿起一喇叭声嘶力竭地喊道：“纪子，纪子……开炮！”日军的炮弹在人群的前后左右开始爆炸，一块弹片打伤了纪子的胳膊。
方振山一看要出事，背起山口纪子没命地拐弯跑起来，跑到马车边坐上马车，马车调头就跑。
有几名兄弟被炸死后，他们终于跑出了迫击炮的射程。
池田雄武眼见方振山逃走，束手无策。池田一平带领一队日军追了出去，可是追了一阵子后进了山林，他不敢再追了，只好返回。
池田一平看看于积善，气急败坏地扇了他几耳光，也扇了管得宽几耳光。
池田一平见到池田雄武：“爸爸，我给您丢脸了，请求您处分我！”
池田雄武想了想：“有失就有得，我相信小野君会带回来好消息的！方振山向哪个方向逃窜了？”
“北面！”池田一平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池田雄武拿起电话：“高田君，我是池田雄武，严密监视你部驻防地界，有一股绺子向你方逃窜！”
池田雄武放下电话，一笑：“上次的药材铺和这次的鞋铺都是方老爷子经营多年的秘密据点，我相信他们在城里的据点不会再有了！”
池田一平突然想起了军刀：“爸爸，天皇赐给的刀让方振山夺走了，这有失天皇陛下的尊严！”
“你现在要想的不是军刀的问题，而是要想怎么对付这股流动的土匪，他们流动起来很可怕。”池田雄武看来也头疼，他知道方振山失去了山头就会流动作战，那是不好对付的。
池田一平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方振山和游击队没有联系……”
没等他说完，池田雄武打断了他的话：“你还以为他和游击队没有联系？这都什么时候了？前几天杨再天刚刚成立了东北革命军独立师，你敢保证方振山没有参加？幼稚！”
“如果他和杨再天有联系就难办了，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吸引回来！”池田一平也感到了自己的幼稚。
本田一郎进来：“报告司令，南城门没有发现方振山。”
池田雄武一笑：“没听见城北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吗？咱们的部队对付这些人，反应太慢。”
“听见了，我怕中了他们的声东击西之计，所以没有赶过来！”本田一郎说的是实话。
“我们应该坐下仔细研究一下方振山的打法了，没有针对性，我们就会被动，就会吃亏！”池田雄武意味深长地说。
小野坐着汽车回来，兴冲冲地报告：“报告司令，我们找到了地道口，消灭了留守的土匪，并且烧掉了他们的粮食和棉衣，最后炸毁了地道！”
池田雄武勉强露出所谓的得意之色：“好，你们下去吧！”
方振山等人进了树林，扔掉马车，朝前走去。
方振山给纪子包扎了一下：“池田一平也太不爷们了，怎么能对女人下手呢？”
山口纪子疼得直咧嘴，她现在反而轻松了，摆脱了那种生不生、死不死的状态：“还不是你捣的乱！”
方振山一笑：“他气量小，刚才我一看你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不肯接纳你，你还待在那儿干什么呀？”
龙向飞过来：“我们怎么办？”
“其他兄弟们呢？你不会让他们留在山上吧？”方振山很担心。
龙向飞一笑：“我没傻到那个份儿上，弹药早就转移了，香兰带着兄弟们向杨政委靠近了，应该也在这一带。”
“老龙算你有进步，池田雄武这老小子狠着呐，我们也向杨政委靠近，然后再找机会狠揍这些犊子，出发！”
山口纪子关心地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方振山拍了拍：“小伤，一会儿找到兄弟们了，你再给我看看，我相信你的医术。”
这二十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山口纪子跟在方振山身边：“那天我看见你用筷子把弹头捅出来，吓死人了。”
“你看见啦？咋没帮忙呢？”方振山见山口纪子没吱声，“那天我让人抓住了，不整点儿事，池田那爷俩还不以为我熊了？就那阵势一般人也干不出来！”
山口纪子笑了：“装爷们！”
“那是装爷们吗？真疼啊！”方振山似乎忘了腿上还在流血。
天快黑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枪声。方振山拿过龙向飞的一把枪：“过去看看！”
高三洋和龙向飞跑过去看了看，又跑了回来：“不好，是咱们的兄弟和鬼子交上火了！”
“鬼子能有多少？”
“估计一个中队！”
方振山咬了咬牙：“快到鬼子后方去，狠揍他一下子！”
龙向飞一挥手领着兄弟们就绕到鬼子的后面了：“兄弟们，多扔手榴弹！”
有手榴弹的兄弟们都拿出来放到地上，二十来个人拉了弦就开始扔。龙向飞也在扔：“兄弟们，别停，全扔出去！”
七八十颗手榴弹落到鬼子人群当中，那景象很喜人，鬼子当时就被放倒几十号，被炸伤的倒在地上叫唤不停。
龙向飞见手榴弹扔没了，抬枪就射击。鬼子被突然的打击打晕了，又调过头来对付这二十多个人。
李香兰也发现了鬼子后方响起了不断的爆炸声后，鬼子的火力突然间弱了很多：“兄弟们，冲！”
三百多号兄弟们端着枪就冲过来了，一边冲锋一边扫射，一边扔手榴弹一边拼刺刀。也不管鬼子受不受伤了，俘虏也忘抓了，见鬼子就杀。
高田一看腹背受敌，同时他发现龙向飞这面的火力弱，一挥手，向方振山、龙向飞这面冲来。
高三洋抱着仅有的一挺机关枪没命地射击起来，他的枪打得又刁又准。
龙向飞看着赵汉生：“老哥，迫击炮开火呀！”
赵汉生往远处跑了几步，架起迫击炮，调整射程，就开始发射。炮弹落入鬼子的人群中，放倒了冲在前面的鬼子。
这时李香兰带着兄弟们就与鬼子短兵相接了。
龙向飞领着这面的兄弟也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开枪，短枪这时候比较好用，鬼子接连被打中。
拼刺刀是鬼子的强项，抡大刀是兄弟们的强项，双方的强项碰到了一起，杀得格外眼红。无奈鬼子的人数不及兄弟们多，一会儿的工夫，鬼子就没几个了。
方振山过来，看了看高田，把池田一平的刀扔给龙向飞：“老龙，你劈了他，我给你看着！”
龙向飞接过刀刚要过去，高三洋拦住了他：“兄弟，你歇一会儿，我来！”
龙向飞和方振山都笑了，一是笑高三洋知道龙向飞的身手不如自己，二是笑高三洋的猛劲。
高三洋拿着军刀一连劈了两个鬼子，没费一点儿力气，像切菜一样。高田一拔军刀就向高三洋劈来。
高三洋也不躲也不闪，举刀招架，反手就是几刀，把高田逼得直后退。高三洋看准了机会，脚下一勾，高田就倒下了，高三洋也不客气，一刀就把高田的头砍了下来，转身回来：“当家的，完活！”那个劲头那个样子很潇洒。
龙向飞被高三洋逗笑了。
李香兰也长出了一口气，又看看方振山：“你咋样了？”
“没咋样啊，这不挺好的吗？”方振山一展腰身让李香兰看了看，“你一个女人家，咋打仗这么猛呢？还是女人不？”
山口纪子和其他兄弟们一通笑，李香兰推了一下方振山，眼泪差点儿没下来：“还说呢，突然碰见这伙鬼子的，没找到杨政委。”
方振山知道李香兰也担心自己，又头一次独立指挥战斗，怪难为她的：“好了，好了，咱们快打扫战场，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一下。”
方振山等人来到一处山间的村子里，他和老乡们热情地聊着天。龙向飞领着部分兄弟们还帮老乡们干些活。
方振山来到一家屋子里：“大爷儿大娘，打扰了。”
那个大爷急忙说：“快上炕，炕上热乎，你们和杨政委是一伙的？”
方振山坐到炕上笑了：“是一伙的。”
山口纪子也进来了：“我看看你的伤口。”她把方振山的裤管卷起来后，看了一下，用手摁了几下：“没伤到骨头，只是伤口重新裂开了，问题不大。”
李香兰也进来了，拿着一个小瓶：“这是消炎药！”
山口纪子几下砸碎了药，放到方振山的伤口上，然后包扎起来。她忙活完了，抬头一看方振山，方振山朝自己笑呢。她脸一红：“你不疼？”
方振山累极了，然后倒在炕上：“疼什么呐？你的技术好，真不疼，跟蚊子叮了一下似的。”
大娘烧着热水，端上来了：“先喝点儿，马上做饭。”
大爷们看了看方振山：“前些日子听说杨政委他们在北面打了几仗就不见了。”
“大爷儿，那是撤走了，没事！”方振山喝了一口水。
大爷儿笑了：“没事，听说小鬼子汉奸死了很多呐。就是这天冷了，他们还没有棉衣穿呀，打鬼子真遭罪呀！”
方振山想了想也是，自己的兄弟们还没有棉衣穿呢：“大爷儿，别担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晚上，方振山来到山口纪子的屋里，李香兰和几个姐妹也在呢。
李香兰别有意味地看着方振山：“你来干啥？”
“我看看纪子的伤碍不碍事？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难处？”方振山很平静地说。
山口纪子换上了中国姑娘的衣服：“好多了，没关系。”
李香兰往外推方振山：“纪子好多了，我们也没啥难处，快走吧！”
屋里的姐妹们笑了起来。
过了几天，方振山正在外面溜达，高三洋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当家的，我们回去看了，山头全被小鬼子毁了，二十几个受伤的兄弟死得很惨，留下的一点儿粮食，还有棉衣都给烧了。”
“池田雄武这个老狐狸，真他妈阴，本来我对那些棉衣还有些指望，现在啥也指望不上了，咱们自己想办法。”方振山一拳砸在一棵树上，落下几片树叶来。
龙向飞过来：“香兰真糊涂，伤员怎么能留在山上？”
“不能怪她，我们都对地道抱有太大的幻想，池田雄武这是抓住了我们人少，怕吃亏，两头有事不能兼顾的缺点了。”方振山一语中的。
“对，只要我们和他斗到一处时，他必须得赢一头，鬼子人多势大。”龙向飞同意方振山的判断。
这时李香兰了跑过来：“快，杨政委来啦！”
龙向飞也不好说李香兰什么，跟着去迎接杨再天了。
方振山喜出望外：“在哪呢？”
李香兰跑得有些上喘：“在村子里呢，等着你们两个呢！”
方振山、龙向飞、高三洋急忙跑回村子。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杨再天高大的身躯：“杨政委，杨政委！”
杨再天笑呵呵地向方振山他们招着手：“振山、向飞！”
方振山他们跑到杨再天跟前，杨再天看了看方振山：“刚才听香兰说你被小鬼子抓起来了？怎么样，受刑没有？”
“没有，没有，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屋子里，好吃好喝好招待，日本天皇不也就在一间屋子里待着吗？”方振山说得极认真，极平静，这下把杨再天、龙向飞逗笑了。
杨再天指了指方振山：“你呀，你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呐，不过对敌斗争需要这种乐观精神。”
方振山觉得身上冷了，一看杨再天也穿着单衣：“老哥，屋里说话吧。”
大娘给端来了热水，杨再天坐在炕上：“谢谢大娘！”
大娘笑呵呵的：“谢啥谢，你们打鬼子还不是为了我们，你们不容易呀！”
“我们的活动引来了小鬼子的报复，他们集结了一万多人围剿我们，我们打了几仗转移到附近了，磐石一带的根据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群众也被杀了几百人。”杨再天看了看方振山、龙向飞和高三洋，“只要有人民群众在，我们就到处是家，我们就有生存的空间，要想方设法和小鬼子干到底。”
方振山点点头：“这回咱们合兵一处了，战斗力更强了，可以打几个大仗了。”
“振山，你作为当家人，可不能大意呀，更不能头脑发热，敌我力量相差悬殊，这一点儿你要看清楚了。我们暂时合到一处，摆脱了小鬼子就要分开，我们要造成到处打击鬼子的态势，这样就不可能集中在一起被消灭。”杨司令在提醒方振山。
方振山一笑：“你说可咋整？我一看见你就想和你在一起，这脑袋就不好使了。”
龙向飞和高三洋又笑了，方振山不愿意了：“别笑，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们明天就转移，后面的小鬼子要追过来了。”杨再天很清楚所处的环境。
“找个有利的地势，揍小鬼子一家伙呗！”方振山建议道。
“先不要打，鬼子的机动性太强，一旦交火，现在看容易被跟上，还是转移为上！”
龙向飞也同意杨再天的看法：“对，部队不能连续作战，那样损失更大！”
第二天，方振山与杨再天带领部队转移，近千人的队伍也比较壮观。
方振山问龙向飞和李香兰：“走时给没给老乡扔些钱？”
李香兰看了看杨再天：“没扔，扔了那多吃亏呀！”
杨再天笑了：“振山，时刻想着老乡就对了，你成熟得很快！”
方振山有点儿得意了：“原来我就挺成熟的，只是没意识到和老乡们相处的重要性。”
杨再天哈哈一笑：“你们看，这小子开始得意啦！”
几个人一齐笑起来。队伍正往前走呢，王队长过来：“报告政委，鬼子跟过来了，二十里地左右。”
杨再天感觉事态有些严重：“加快前进速度！”
部队来到江边，十月底的江水已经封冻，只是冰面不厚。
方振山看了看冰面，看了看杨再天：“老哥，你带人先走，我们留下和鬼子干一仗！”
杨再天拿过一把步枪，在冰面上砸了几下，冰面被砸裂开了：“打什么打，这冰面并不厚，可以过去嘛！”
方振山看了看江水：“老哥，兄弟们多数都穿单衣呢，这水很刺骨啊！”
“扯淡，咱们连鬼子的枪炮都不怕，还能叫江水吓倒吗？”杨再天看了看部队，“把马匹让给女同志，男同志趟水过江！”
说完杨再天第一个跳到江水中，向对岸走去。方振山也急忙跳进江水里，要搀扶一下杨再天。
杨再天停下看了一下方振山：“我七老八十了吗？不用搀扶，一会儿就上岸了！照顾好伤员和年小体弱的同志！”
江水刺骨，战士们冻得直抖。上了岸后，硬风一吹，冷劲更甚，战士们直筛糠，牙上下相撞发出了响声。
杨再天一边拧衣服，一边对战士们说：“同志们，这点儿冷不算什么，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打鬼子，这点儿苦是值得的，拧好衣服，加速前进。”
方振山和龙向飞的脸都冻青了，可心里很热乎。
山口纪子看着战士们纷纷套好湿漉漉的衣服继续前进，那一刻她很感动，热泪盈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