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宫中有消息传出,碧瑶公主私逃出冷宫了,南乾帝大怒,命九门提督全力捕捉,生死不论。而这一场变故之后,南乾帝病情加重。
整个南乾国朝堂愈发混乱,三方势力已经去了其二,正是群龙无首之际,皇上又病倒了。不少人将目光放到了这最新得宠的重华公主身上,先不说她身上的宠爱,且说她的夫婿是天下阁阁主,天下第一公子,无论是财力势力,都是世间顶尖的人物,也唯有这样的人在,将来才能抵御天越国的来袭,一时间公主府中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至于昭亲王则是一反常态闭门不出,豫亲王还是同先前一般生人勿近,因此不少人上书请立重华公主为太女。
作为当事人,容浅被召进了宫廷。
这是容浅第一次迈进重华宫,迈进这九重宫阙中帝王的居所。
可惜刚刚一进门,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她不由蹙眉,身旁跟着的男子,自然看出她的异样,拿出早已经备好的香包递到她鼻尖,她这才好受了些。
“我想他应该有许多话要单独对我说。”容浅看着身旁的男子,眉目浅然。
听着这话,贺兰云昭眉头一蹙,显然并不赞同。
“放心,我没事,若是这区区南乾皇宫都能让我出事,那样只能说明我自己太无用了,况且,你不也是在外面守着吗?”
看着她努力说服自己,贺兰云昭叹息一声,点头,“我就在外面。”
容浅微微一笑,松开他的手,走了进去。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点点消散,接近真相的时候,总是让人心潮澎湃呢。
贺兰云昭看着那单薄的背影消失,眉头不觉微蹙,她……但愿那些事情就此能有个了结,也免得她总是伤怀。
“咳咳……”殿内一阵阵低沉的咳嗽声穿来。
榻上,那明黄色的身影捂着嘴咳嗽着,他面上苍白失血,精神萎顿,仿佛随时都会止了呼吸一声。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睁开浑浊的眼,隐隐绰绰之间,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走来,她眉目清冷,那笑容似有若无,周身散发的气息似天山上的雪莲一般圣洁无双。
他心神一滞,忍不住低喊一声,“姬儿……”
“看样子,皇上身体并不大好。”清冷的声音骤然划破梦境。
南乾帝眼底渐渐清明,看着面前容颜冷寂的女子,不像,这张脸根本与她好不相像,可是他还是认错了,是因为他太想念姬儿了吗?
“你来了。”南乾帝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连日的病痛让他的脸都快僵硬了,现在笑起来倒是颇有几分不自然。
容浅没有说话,径自往前走,走到他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下,手直接落到了他手腕上。
“重华会医术?”南乾帝诧异的看着她,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苦笑说道,“朕这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怕是药石无灵了。”
把完脉,容浅收回手,淡然说道:“毒素侵体,年月已久,那毒已经侵入到了骨骼中,想咬救治,刮骨疗毒才行。”说着她看了南乾帝一眼,微微一笑,“不过我瞧着皇上的身体是承受不了刮骨疗毒的痛苦的。”
看着那浅笑嫣然的容颜,南乾帝眉头不觉皱了皱,随即叹息说道:“看来重华还是无法原谅朕。”
“皇上说笑了,我为什么要无法原谅你?”容浅挑眉,双眸落到他身上,唇边笑意愈发深了,“我们自始至终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重华,是父皇对不起你跟你娘亲,父皇想弥补你们。”南乾帝有些着急,对,这疏离的眼神,真是像极了她。
容浅挑眉,“父皇?皇上还是不要与我乱拉亲戚的好,我姓千月,夫姓贺兰,自始至终跟洛氏皇族都没有半点渊源。”
听着这话,南乾帝眉目黯然,叹息说道:“是朕对不起你娘,当年若是朕早些坦白自己的身份,若是在她离开之后,朕能全力追回她,也不会是如今这般结局。”
“追回她?让她与后宫这么多女人争宠?皇上想的倒是简单,可是她为什么要做你那后宫三千人之一呢?”容浅冷笑一声,“再尊贵的封号都不过是虚名,你以为她在乎?说到这里,你还真是比不上豫亲王。”
南乾帝神色一滞,苦笑说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想知道,自然能查到。我不想理会我娘爱的人是谁,她已经死了,那些恩恩怨怨随风而逝是最好的了。所以,也请你不要再以爱她的名义束缚她,你那皇后跟你很般配,你们生死同穴是最好不过了。”容浅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见容浅要走,南乾帝愈发焦急了,连忙说道,“好,好,朕不迎你娘亲牌位入宫,但是重华,答应朕,留下来。”当年,她那般恨他,而他还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留下来做什么?”容浅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南乾帝,“做这南乾的太女,未来的女帝?皇上,你就那么确定我是你的女儿?”
“朕当然确定。”南乾帝因为情绪激动,一时间咳嗽不止,他憋红了脸,看着容浅,心底忽地有些心虚,当时姬儿她……他垂下眸,继续说道,“朕已经写好了诏书……”
听着这话,容浅轻笑一声,“那我真是得感谢皇上呢,皇上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重华,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父皇吗?”看着那决然而去的身影,南乾帝痛苦出声。
容浅脚步微顿,她能感觉到身后那期盼的目光,只可惜……她忽地一笑,“当然……不能。”话落,她在不停留,直接出去。
南乾帝高涨的情绪瞬间落下,不能……她还是不肯原谅他,这性子跟她娘真是一模一样,罢了,只要她还在这里就好。
“来人……传丞相进宫觐见。”
出了宫门,容浅看到贺兰云昭等在前面,先前心头所有的阴霾瞬间消散。
贺兰云昭快步走过来,检查了一遍见她完好无损,顿时放下心来。
“咱们回去吧。”
容浅点了点头,手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极为依恋的模样。
贺兰云昭看着她的动作微微蹙眉,这一个不稳若是摔着了怎么办,可是看她的样子是丝毫不想放松的,他不由叹息一声,只能加倍小心。
“怎就不问我,他与我说了什么呢?”容浅一边走,一变问道。
贺兰云昭看着怀中人儿一脸柔和的模样,这是想要与他交底?他倏尔一笑,“你想说,我便听着,不想说也就罢了。”
“你知道吗?他看见我觉得心虚,别看大殿上他那一副很宠爱我的样子,其实他很怕看到我。”容浅唇边漫过一丝嘲讽之色,“这世上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大抵才会如此。”
这话一出,贺兰云昭心头一沉,看着小女人的脸色,不知何时那张脸上已经生出了杀意,看来……那件事有可能是真的了。
“他刚刚还说要将这皇位传给我,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容浅换了个话题。
贺兰云昭收回心神,淡然说道:“五成。他虽然给了昭亲王无上的宠爱,可是却不让他沾染朝政,显然是将他排除在外,但是你的情况与他相比也差不多,虽然南乾国帝位男女皆可承袭,但是还是更倾向传于男子。至于豫亲王……天家的人向来都会作戏,南乾帝对他忌惮颇深,这几日一直让他进宫侍疾,说是看重,其实要说是监视也不为过。放在手边,才是最让人安心的。”
听着这话,容浅笑了笑,“不愧是太子殿下,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瞧着,这南乾国我也待够了,是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容浅嘴角漫出一抹笑意,眼底却是冰凉彻骨,“那桃花柳枝,我也没什么兴致继续看了,毕竟即便再如何神似也永远没有本尊来的真切。”
贺兰云昭轻轻拥着身旁的女子,点头,“好。”
大雪融化,正是一年阳光最好的时候,那里的桃花是否如往年一般明艳呢?容浅微微闭眼,也许还来得及去看一眼。
回了公主府,容浅便听到下人来报,“云家家主求见。”
等在一旁的云水月眼中那喷涌而出的恨意,让周遭的人都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父女做到他们那样的地步,也真是……
“主上,让我去杀了他!”云水月夺过剑,就要往外冲。
一旁,孟昶看了那疾步而出的身影,没有任何的动作。
“呵,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你怎么不拦着她?”一旁,连城小声问道,看了孟昶一眼。
孟昶微微一笑,“她走不远。”
连城皱眉,这人都快冲出去了,等下要是被云痕那老东西看到,他们这些人都要曝光,这几个,怎么还老神在在的。
“我说娘娘,你就真的不管?”连城忍不住看了旁边的容浅一眼。
正好容浅也看过来,她嘴角微微牵起,“没事,她要是真将云痕杀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连城瞬间翻了个白眼,云痕那是轻易能杀掉的人吗?就是他们去,也未必能得手,她一个人……去送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