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忽的伸出一只手,阻止着他的靠近,她微微闭眼,掩饰着眼底的血色,沉声说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噬心蛊的可怕,不要靠近我,也不要浪费你的内力,我能,我自己能压制。你若靠近,只会让我分神,也许最后,我会杀了你!”这个人三番两次相助于她,若不是他的乾坤诀相助,怕是她早就压制不住噬心蛊了。那么,她更加不能再连累他了。最可怕的是,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没有办法阻止他的靠近,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安。
听着这话,轩辕天越蓦地顿下脚步,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沉郁之色,他浅紫色的眸晦暗不明,“若是真怕你会杀了我,我为何要娶你为妻,明明知道北楚帝让你嫁与我的原因无外乎是借你的手杀了我,除去他的心头大患。容浅,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吗?”
真正的原因?容浅睁开眼,看着对面一脸冷肃的男子,她血红的眸中闪过一丝冰蓝的光华,是啊,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她身中噬心蛊,更是明白噬心蛊的可怕,这也是她为何知道贺兰云昭与轩辕天越是同一个人的原因,因为普天之下能帮助她压制噬心蛊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天机上人的乾坤诀,当世得天机上人真传的就只有他最杰出的的弟子轩辕天越。所以当日在普救寺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他们是同一个人。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三番两次帮助她,也或者,她并不愿意想。
忽而,对面的男子抬脚朝着她走来,紫色袍裾曳地而起,一如既往从容优雅,只是这一次似乎多了几分沉重。
“容浅,在你心底,我就是为了与你合作所以才要娶你为妻?”
看着那步步逼近的男子,容浅下意识的向后退,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他身上似乎多了几分凛然阴郁之气,不似从前的平和沉稳。她别过头,淡漠说道:“娶了我,将来天下交予你手中才会更加名正言顺。”然而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他轩辕天越若是想要名正言顺夺得天下,方法怕是有千万种,不一定非要娶她,可是若不这样安慰自己,那么……
妻子,这样的称呼,似乎不适合她!所以,她从来不敢多想!
“天下?难道在你心中,为了这天下,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包括娶一个我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原来轩辕天越在你心中就是这般不堪?”轩辕天越再度向前,浅紫色的眸紧紧盯着身前的女子,步步紧逼。有些事情,似乎是该说清楚了。
容浅蓦地睁大眸子,看着那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男子,他想要说什么?她向后靠着,此刻脑海之中刹那间空白,噬心蛊似乎都安静下来了。后背抵在坚硬的东西,她已经退无可退了,只能看着眼前靠近的男子。
“轩辕天越,这些我并不想知道。”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思考那些问题。
“我本来想慢慢让你感觉我对你的心意,可是我却发现,你离我越来越远,看来有些事情我得仔细认真的说与你听了。”轩辕天越一只手蓦地撑在容浅耳畔的树干上,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域里面。他浅紫色的眸紧紧盯着怀中的人儿,似乎不想放过她任何细小的动作。
那熟悉的幽兰香缭绕在鼻尖,属于他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脸上,心跳的速度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加快了。那灼热的目光一点点落在自己的脸上,第一次,她不敢与人对视,心里隐隐觉得也许只是一眼,她可能就不是她了。
“容浅,你逃避我是因为噬心蛊吗?若你真对我无心,那么在你知道我会乾坤诀的时候,你正确的做法便是与我在一起,因为这样才是对你最有利的;可惜你没有,这是不是说明,你对我……”
“不,不是!”容浅忽然抬起头,打断轩辕天越的话,那双血红的眼中眸色更深了许多,“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罢了,轩辕天越,在我眼中,你与旁人没有什么不同。我……”
“那就是说,你对我也可以像对你杀的那些人那般,直截了当的下手了?”轩辕天越反问,他不知何时拿出了青冥剑塞到了容浅手中,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既然如此,那你证明给我看,杀了我,我便信你。”
看着手上被强自塞入了剑,容浅想要推却,却被那只手抓的生紧,她抬起头,看着那浩如烟海的眸,那里面的决然一如记忆之中的她。杀了他,证明给他看,他在她心中与那些被她杀的人一般,只要想杀,便可以夺取性命。
他果真不要命了吗?难道他还不了解噬心蛊的可怕?一旦发作,她就不是她了!杀人于她而言,不过只是一场游戏!
脑海中,一个声音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跟从前一样,噬心蛊每次发作都会是如此。她握紧手中的剑,身上的杀气刹那间弥漫而出,可是她的剑却如何也无法出击。
因为心底有另外一种情绪抵抗着,类似于,杀尽天下人,也不能杀他!
一个温暖的怀抱忽然将她拥住,那熟悉温热的气息渐渐渗透到她的身体之中,她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身体僵硬着,任由身前的人拥抱着。这样的温暖,于睡梦中似乎多有体会,让她眷念不已,可是却也不敢让自己沉沦。
“容浅,我知道,我设计让你嫁与我,你心中诸多委屈。可是在看到你对旁人有着与我不同的回忆时,你要如何办,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夺走?不,不能!所以我给你时间让你想通,可是不代表我会放你走。这一辈子,我要定你!”轩辕天越紧紧拥着怀中的人儿,浅紫色的眸中似是有什么心绪流淌,有生以来,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清醒。
这一辈子,我要定你!
容浅双眸倏尔睁大,她张了张嘴,这一刻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这一生,大概只有他一人敢与她说这话吧,若是寻常,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人,可是现在——眼底的血色渐渐退去,容浅感觉到噬心蛊不似先前活跃,忽的抬头看着轩辕天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猛地推开他,唇边忽的扯起一丝嘲讽之色,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天越太子还不知道噬心蛊的可怕,所谓噬心,便是吞噬人的意识心魂,剩下的不过只是一具世间最强大的杀器。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所过之处,生灵尽灭。我记得我与你说过,中了噬心蛊的人,不会死!最后都会沦落为一具蛊尸,莫不是,你想要天天与一具随时会杀掉你以及你身边之人的蛊尸在一起。”说着,她顿了顿,轻笑说道,“况且你以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容浅?亦或者是白发冰姬?你应该清楚,但凡中了噬心蛊的人,记忆都会逐渐丧失,甚至混乱,你确定我不会一觉醒来就将你当作我的仇人,然后伺机杀了你?所以,我们还是合作吧。”话落,她将青冥剑放入轩辕天越的手中,直接朝着前方走去。
这一生,她最不能有的便是感情,亲情,友情,亦包括爱情,这些于她而言都是奢望,若心头有了羁绊,他日做下令自己悔恨终生的事情后,她定然会疯魔成狂,所以一开始便不要拥有。
“若你忘记了,我会帮你拾起那些记忆的碎片;若你要杀我,呵——我不会希望你在杀了我之后将我忘的一干二净,容浅,我,也是有私心的。也希望自己最爱的人,永远记住自己。”
最爱的人……
容浅瞳孔微紧,双手紧握,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容浅是在第二日早上回来的,一个晚上的调息,她已经压制住体内的噬心蛊了,头发与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喂,容浅,你还知道回来啊。”易南浔看到容浅从林子里走出来,立刻跳了起来,冷哼说道,因为她不见了,他们可是一个晚上没合眼呢。
这边,红玉跟绿芜两人快步迎上来,急声说道:“小姐,您没事吧。”
容浅看了红玉跟绿芜两人一眼,微微点头,“我没事。”话落,直接朝着马车走去。
“喂,你失踪了一个晚上,我们找了你一个晚上,难道你就不该说点什么吗?”见容浅如此无视自己,易南浔拦住她,不悦说道。
容浅看着眼前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淡淡说道:“我让你找我了吗?你既是喜欢找,那是你的事情。”话落,她直接越过他离开。
“你……”易南浔怒瞪着那往前走的白衣女子,这女人究竟会不会说话,竟然将他的一番好心当做了驴肝肺了。就在他气的找不到北的时候,正好看到那淡紫色绣木兰锦袍的男子从林子间走出来,他大喜过望,快步迎了上去。
“我说你啊,怎么现在才回来,不知道你身体不好吗?若是有什么差错,那……”
“我的身体我知道。”那低弱的男声缓缓而出,听声音,他的身体并不好。
容浅脚步微顿,她似是能看到那张惨白的脸,她想要回头,可是终究是忍住了。
“咳咳……”容浅忽的低声咳嗽了几声,怕是昨夜露水太重,她太虚弱,感了风寒了。她压住心口的不适,直接上了马车。
轩辕天越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那云白色的身影,直到她上了马车,关上了车门。
“别看了,怕是你现在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理会你。真是没见过这般冷血的女人。真不知道你看上了她哪一点,要长相没长相,脾气坏的狠。”易南浔冷哼一声,他本就对容浅没有什么好感,此刻心里更是厌恶的紧。
“她怕是感了风寒,你让人给她煎点药。”轩辕天越淡淡说着,却也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下,转身直接朝着自己的马车而去。
看着轩辕天越离开的身影,易南浔气笑了,明明该被照顾的人是他吧,他现在分明是内力消耗过度,他以为能瞒过他?容浅那个女人真的就那么重要,竟然能让他不顾性命将全部内力输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