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是谁的声音,是谁如今她早已经分不清楚,唯一能感知的是,那一瞬间心跳的频率似乎有了波动。
大殿之中,那黑衣人看着那月白色的身影离开,想要去追。
“不用追了!你不是那人的对手。”北楚帝忽然喊了一声,他看了那黑衣人一眼,淡漠说道:“就算她这次走了,只要她身中噬心蛊,就无法逃脱朕的控制。”
黑衣人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北楚帝,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噬心蛊的母蛊可不在你身上。”这声音嘶哑苍老,听着分外的刺耳。
“朕的命令就是圣旨,无人能违抗!”北楚帝冷冷的看着他,对所有人都一样。
黑衣人眼底骤然杀意泛滥,忽而他冷哼一声,“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话落,他身体掠起,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这空无的大殿,北楚帝坐在了龙椅上,眼底闪过一道杀意,若不是需要他,他如何也不会留下他。噬心蛊母蛊吗?看来有必要种到自己身上,这才好控制她!
漫天的雪花飞舞着,积攒着厚重积雪的雪山脚下,已经看不清楚来的道路,她一边跑,一边看着来路,有人在追她,好多人。
“浅儿,快走。”
“不要回头,离开这里,快——”
“不要替我报仇,好好活着。”
……
是谁在朝着她呼喊,她拖着瘦小的身体在雪地里狂奔,无数次跌倒在地,又起来,可是后面的人根本就不肯放过她。
泪水似泉涌一般往下掉落,她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一刻的记忆似乎是在脑中定格住了一般。
那个人的剑一下下割在娘的脸上,那的笑肆意邪戾,“当真是母女情深啊,怪也只怪你们姓了千月,哎,这模样真是让本座心里好生怜惜啊。”
“浅儿,娘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好好活着,就是对娘最好的报答,走,永远不要回到这里,走,快走。”那雪白的身影忽然冲向了那利刃。
“娘,别死,别死——”鲜血,视线过处,一片血红,就连那最纯净的颜色上也被污染。
……
容浅忽的大叫一声,整个人从榻上坐了起来,精神未定的看着前方。
“小姐,您醒了!”原本趴在桌旁小憩的红玉猛地惊醒,快步走到了榻边,看着容浅的脸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容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点了点头,忽的摸了摸头,她记得她昨天去找北楚帝了,之后差点引得噬心蛊吞噬自己的意识,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出现,然后她就没有意识了。那个人是……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骤然从脑海中划过,她双眼忽的微闭。
“文武大会是不是要召开了?看来今天是去不了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浅忽然说道。
红玉一愣,看着容浅的脸色,低声说道:“主上,文武大会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容浅瞳孔微微一紧,眸色微微黯然,她伸手扶住头,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了。”怕是记忆又出现混乱了。不过体内的寒气跟炎阳之力似乎都退却了,另有一股内力在运转着,是他吧,这次又是他救了她。好像在昏迷之前,听到他说什么了。
红玉担忧的看着容浅,这几年来,主上的记忆一直处于错乱、残缺中,也许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不记得了,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甚至他们都不懂是什么意思。
“昨天送我回来的那个人……”容浅看着红玉,忽而说道。
红玉猛地回过神来,想起昨天晚上那抱着主上回来,浑身寒气逼人的男子,从前只以为他接近主上别有目的,如今看来,他对小姐应当是真心的,那样温柔疼惜的眼神,就是她看着心底也是感动。
“是云昭公子,他是天快亮才走的。”红玉主动回答着。
听着这话,容浅看了红玉一眼,目光中透着打量,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的垂下眸,“出去吧。”
“是!”红玉躬身一礼,直接退了出去。
待红玉出去了许久,容浅又靠到了塌边,她的手似是触碰到了什么,拿起来看,是一大沓纸,上面似乎记录着什么。
这个,她有些印象,应该是记录的是回到郢都后发生的事情,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将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这样,便不会忘记了。
从第一天回到荣国公府到昨天,每天都有记录,包括柳氏母女的举动,陷害只是或详细,或简略,但是大致却能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忽的她抽出中间的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两个名字,她灿亮的眸深了深,忽而她抬手将那张纸撕碎。这样,便没有了痕迹吧。只是那破碎的纸片掉落在地上,依稀有两个字显露出来,一个是轩,一个是贺。
碧月水榭,浅月亭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着池中的鱼儿。他丰神俊朗的脸上似是有化不开的愁绪似的,脑海之中不时回想的是那天文斗大会上,她看他的眼神,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可是自那一日之后,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有看到过她了,听说她病了,可是他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去看她,朋友?不,她不记得他。皇叔?不,没有哪个皇叔会去闺阁看侄女,而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称呼。以致于最后,他只能每日听人报告她的消息。
那一天武斗大会,他本来想要去的,只是终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她。也或者是害怕她追问那一日为何会那般亲昵的喊她,他知道她起疑了。可是,她却没有想过主动来找他,只能说明,她自己也不想再记起了。
湖水中的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从前她说过,有一天她希望能像这鱼儿这般自由,只是她却不想拘泥于这一方小小的湖,她想要的是更广阔的天空,那他给她的又是什么。分别了九年,她却连他都忘记了,又如何会记得那些过去。
“浅儿,我已经不求你记起我了,只是……你要我如何看到你在别人怀中浅笑莞尔,为为别人或悲或喜。我终究,也只是个凡人。”楚温岚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因为连日的病痛,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不一会儿便开始咳嗽起来。
如今文武大会已经结束了,各国使者也都准备告辞离开了。北楚帝特意在宫中举行了宫宴为各国使者践行。
这几日北楚帝那边并没有动静,容浅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但是这次宴会,她作为公主,自然也是要出席的,倒是可以去看看形势。
刚刚到御花园,容浅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下人说你病了。”看着容浅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楚翰轩才算是放下心来,就是病了,这病应该也不严重。若不是荣国公去世,他不方便进出去找她,他早就看她去了。只是几天不见,她似乎又清减了不少。
容浅看着楚翰轩那骤然微舒的眉头,眉心微紧,淡漠说道:“多谢轩王关心,本宫没事。”说着她直接越过他,准备离开。
看着容浅这般冷淡,楚翰轩原本高涨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他重新拦住她,不悦说道:“容浅,你到底想怎样,从前是我不好,对你有所误会,你至于这般记恨在心吗?”
“轩王殿下什么时候都我有过误会?”容浅抬头,目光冷淡的看着楚翰轩,眉间闪过一丝不耐,“我本就是蛮横无礼,貌丑无盐,入不得你轩王殿下的眼也是正常,如今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不过。”误会不误会的,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楚翰轩怒极,这女人是非要将他给气死不成?
就在这时,一个杏色的身影忽然冲过来,一把挽住容浅的胳膊,嬉笑说道:“容容,你终于来了,我还准备去宫门口接你呢,走,咱们一起过去。”
容浅看了旁边的少女一眼,似乎只有她脸上的笑容不曾较少过,她微微一笑,“好。”说着跟她一起往前走去。
沐绯烟冲着一脸铁青的楚翰轩吐了吐舌头,想要挖天越哥哥的墙角?她怎么会让他得逞,她当即欢天喜地的拉着容浅离开。
夜幕已经落下,华灯初上,整个皇宫之中火光斑斓,而永昌殿外却颇为的热闹,谈笑声老远都能听到。
“荣宁公主到——”
一声高唱,顿时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也许从前众人对于这位荣宁公主颇为不屑,此刻更多的是敬畏,准确来说是畏惧,毕竟不少人都是见识过她的狠毒与乖张的。
容浅的目光扫过上首的几个空位置,除却太后跟皇上等人没到外,舞阳长公主也没有到,不过,她应该是不会来的。因为前两天她收到消息,舞阳长公主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头发掉光了,为此她怒将她身边服侍的奴仆全部打杀发卖了。
至于这是得病掉了头发,还是直接被人将头发给剃光了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比杀了她,应该还让她难受吧。
而皇室子弟的席间,除却楚翰轩的位置是空着的外,楚云澈的位置也是空的,听说这两日澈王因为言行无矩触怒了圣上,被罚禁足,就连皇后也受到了苛责。有传闻,在澈王府中搜到了私制的龙袍,若不是现在有“外人”在,怕是就不知是禁足这般简单了。
另外,慕容凝羽也以身体不适没有来,而她得到的消息是,这几天慕容凝羽的榻上多了许多个新欢,她根本就起不来,只是这些新欢的出处,据说都是郢都角落里面流离失所的乞丐,相貌上更是丑陋。怕是旁人设计了她。
这三个人都是当初派人刺杀她的主使,只是容浅不愿意去深想。
“容容,皇兄跟我们说,今日是践行宴,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一旁,沐绯烟眨巴着眼看着容浅笑着说道。
容浅看了沐绯烟一眼,点头,“嗯。”来了这么久,他们也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