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那事情是真的吗?荣国公他……”一碰面,沐绯烟就拉着容浅的手,询问着。
容浅看着周围看向她那怪异的眼神,她忽的顿足,看了沐绯烟一眼,面上淡淡的,“那你觉得我杀了……荣国公吗?”
沐绯烟一愣,看着容浅那平静的再不能平静的脸色,心下暗暗懊恼自己不该提这事,容容没生气吧。想到这里,她连忙解释,“容容,其实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
“不,你该怀疑我。”容浅打断了沐绯烟,手忽的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凝声说道,“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是无辜,那么作为最大嫌疑人的我,就该受到怀疑。绯烟,别太容易相信人,哪怕是你觉得最不可能骗你的人。”话落,她转身朝着大帐的方向走去。
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量消失,沐绯烟心神微震,心口忽的有些泛堵,看着那一步步远离自己的身影,她与她的距离好似一刹那间便拉远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再强大的容容,其实身形也是纤瘦的。可是,她就是相信她!
容浅知道后面沐绯烟没有追上来,这世上人心险恶,也许前一秒还对你笑脸相向的人,其实早已经备好了杀招,沐绯烟终究是太过单纯。而且,时至今日,她早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了,她只信自己就好。
“荣国公死了,外面流言四起,不过瞧你的样子,气色更胜从前。”前方,一身黑色炫纹锦袍的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容浅驻足,看着面前刚毅冷酷的男子,眉眼微挑,淡淡说道:“今日围猎,天越太子受伤,应该是不会参加,眼下怕是祁王殿下的主场,也难怪祁王殿下这般意气风发。”
“你……”沐景祈恼怒的看着眼前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女人,他沐景祈会怕轩辕天越?跟这女人说话,十之八九要被她气死。他本来是想来宽解下这女人,有她这样不识好歹的么。其实咱们的祁王殿下也该反省下,你那是宽解人的话吗?
容浅瞥了一眼沐景祈铁青的脸,淡淡说道:“祁王殿下有兴趣关注我,倒不如好好关注下当初那要杀你的人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再次对你下毒手呢?”话落,她直接越过他往前走。
沐景祈眉心微紧,当初要杀他的人……这几日总觉得身边不大安宁,甚至有几次也遭到了暗杀,不过都被他的暗卫在暗地里解决了,不用想便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她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是他那高高在上的皇兄要杀他,她白发冰姬也关注朝堂之事吗?不过近来他那皇兄又在蠢蠢欲动了,这一次他也不打算在避让了。
“绯烟是真的将你当做朋友,这些年她跟在我身边,吃过很多苦,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将她带在身边……”沐景祈忽然看着那云白色的身影,若不是此番离开北楚之后,就要面临一场生死之战,他也不想请她帮忙,只是他生死未知,他不想连累绯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相信这个女人,但是总觉得,只要是她答应的事情,必然会做到。
让她保护他妹妹?这兄妹两还真是有趣,就这般相信她吗?容浅脚步微顿,回过头看着沐景祈,“她又不是木偶,我能将她绑在我身边吗?更何况,跟在我身边又何尝安全。”离开郢都之后,怕是又会有一连串的追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有问过她的意见吗?她又是否真的愿意离开你?沐景祈,不要轻易去决定别人的道路。心之所向,虽死犹生,若是苟且偷生,那残存下来的也不过是带着无尽悔恨的行尸走肉。”话落,她直接朝着前方而去。
沐景祈沉着眸,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她的话回荡在他脑海,行尸走肉吗?怎么觉得,她像是在说她自己。
大帐前面,北楚帝、轩辕天越、慕容笙箫等人也都来了。
“荣宁公主到!”一声高喊下,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容浅身上。
北楚帝看着那一身云白的女子,阳光落到她身上,折散出斑斓的光华,她眼前一片恍惚,好似多年之前的景象。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浅儿来了啊。”似乎在说出了容浅不是容德庭女儿的事情之后,北楚帝都喜欢唤她为浅儿。
“容浅拜见皇上。”容浅缓步上前,冲着北楚帝行了一礼。
“快平身,来人,赐座。”北楚帝连声说道,面上红润,显然心情大好。
容浅微微颔首,看了在场的人一眼,似乎少了一个人,他没有来!她顺着内侍指的方向而去,坐在了楚翰轩的旁边。
看着那朝着自己走来最后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儿,楚翰轩的心瞬间澎湃起来,昨日回宫之后他就去找了皇祖母,问过容浅的身份,皇祖母只说了一句,若她真是你父皇的女儿,当初便不会有赐婚一说!这样说来,容浅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妹妹!
刚一坐下,有人便唯恐天下不乱了。
“听说荣国公昨天晚上遭遇不测了,本世子还以为荣宁公主今日不会来此呢。”
容浅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他依旧是一身红衣,一双桃花眼中带着邪魅的笑意,三千青丝被一个紫色琉璃冠随意的笼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白皙的脸上带着一点嫣红,平添几分魅惑。
在场的人也都是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的,所以看向容浅的目光也愈发古怪了,照说养父过世,养女自然是要在府上呆着操持,如她这般出来,那可是大不孝!
舞阳长公主此番也来了,正好揪着了容浅的错处,自然不会放过,冷笑说道:“连父亲丧事都不理会,还真是铁石心肠,莫不是如外人所言,那荣国公的死……”说着,她别有深意的看了容浅一眼。
照理说,与容德庭最有仇的那人便是容浅了,毕竟她这些年在容府的日子过的并不好,现在又证明她不是容德庭的女儿,那么她很可能会挟私报复。
容浅抬眼看着慕容笙箫,“若是本宫不来,岂不是让慕容世子失望了?慕容世子是我北楚贵客,我自然是要一尽地主之谊,若世子要前往吊唁,我定当奉陪。”容浅拿过桌上放着的杯盏,一下下的拨弄着盖子,面上从容浅笑,“至于荣国公的死,那就是荣国公府与衙门该处理的事情,不过若是长公主等人怀疑是我做的,你也可以一纸状书将我告上衙门,咱们堂上见,可别平白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既是皇室公主,我的面子便是皇室的面子,长公主以为呢?”
这话说的很明白,容浅现在是皇室公主,与荣国公府没有什么关系,荣国公死了,她只需要去吊唁,断断没有守灵之类的事情要做。这话虽然不近人情了些,可是却也是实话,毕竟容浅现在是上了玉蝶的公主,而且也并非是荣国公的亲生女儿,若是让她一个皇室公主去守灵,那不是在打皇室的脸面么。
舞阳长公主怒极,狠狠的瞪了容浅一眼,一个容德庭的死至于让她写状纸吗?偏偏这女人说的大义凛然,让她寻不出错来。可恨!
慕容笙箫桃花眼微勾,看了不远处的舞阳长公主一眼,脸上笑容不减,冲着容浅笑着说道:“那到时候就有劳公主了。”
“客气!”容浅淡淡说道,目光忽的落到了北楚帝下首那第一个位置上。他依旧是着他最爱的紫色,可是这样的淡紫大概也只有他才能穿出如此的风华,如云端高阳,只可仰望,一身贵气,恍若天人!不过他的脸色似乎还是有些微的苍白,是伤势还没好吗?就在这时,他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眸,那一双淡紫色的眸中温润浅然,在看到她的瞬间似乎有什么光彩晕染开来。
容浅忽的收回目光,只看着杯中的茶盏,眸光闪了闪。
旁边楚翰轩将两人的动作看的分明,心里是又妒又恨,他忽的站起来,看着对面的轩辕天越,沉声说道:“素闻天越太子天纵绝才,师承天机上人,文治武功当世第一,本王瞻仰已久,不知本王今日可有幸邀请太子策马猎物。”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瞬间将目光集中到了楚翰轩、轩辕天越两人身上,似乎这两人一直以来都不对盘,如今天越太子伤势未愈,轩王是故意趁人之危的吗?
慕容笙箫打量着轩辕天越与楚翰轩,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他都没推波助澜,这两人就拉上了,不错。
“不行!”一个女声骤然出声,正是坐在楚翰轩旁边的容浅,她眉心微紧,眼底带着些许的复杂之色。她手心握紧又松开,心底有什么情绪荡漾开来。
正走到会场入口的沐景祈与凤九幽两人皆是脚步一顿,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可是她的声音却听的分明!两人的目光皆是落到了那云白色的身影身上。沐景祈在那一刹那间只觉得心口堵得慌,那个女人也是会为别人着想的吗?诚然她会,只是少有人能让她如此罢了。
凤九幽看了轩辕天越一眼,眸光深了深,抬脚入了会场。
此刻,旁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容浅身上,这天越太子与轩王的比试,与荣宁公主又有什么关系,不对,有关系,这郢都现在谁不知道天越太子对荣宁公主情有独钟,而这荣宁公主又是轩王曾经的未婚妻,据说轩王对荣宁公主也是有几分心思,若不是因为两人现在的身份,怕是他早就再次请旨赐婚了。此番,轩王怕是故意找天越太子的茬吧。都说红颜祸水,这荣宁公主其貌不扬,竟然也能引得堂堂天越太子与轩王争锋。
轩辕天越嘴角微微上扬,本就盛极的容颜许是因为愉悦平添几分华彩,那双世间无二的浅紫色的眸紧紧锁定对面的女子,好似是要将她所有的心绪都捕捉到一般。
察觉到轩辕天越看过来的目光,容浅也看了过去,只是看着她脸上那愉悦的神情,她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恼意,他跟别人比赛,关他什么事情,伤口裂开了也是他的事情,又不会疼到她。只是那一刹那间——似乎再多的理智都阻止不住那暗藏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