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景祈看着楚温岚那温和从容的模样,眉头微紧,打量不出什么,便看向了容浅,那女人真是有恃无恐,他倒是想看看她能画出什么,反正绯烟的画他是不指望了。
赌什么?容浅忽然看向对面的凤明沁,灿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芒,“小玩意也没什么比头,这样吧,谁输了,谁的命就是对方了。也就是说,我若赢了,你自杀,你若赢了,我听凭你处置!可公平?”
这话一出,场上一片哗然,就连那些正作画的参赛者,也都停笔看向了高台上那一脸从容的女子。这荣宁公主莫不是疯了,一个比试而已,犯得着拿性命拼吗?
就连原本志得意满的凤明沁也是目瞪口呆,堵上性命的比试。其实她不是对自己的才能没有信心,只是容浅这般信誓旦旦的说出来,她肯定有后招,自己若是应允,不是上当了吗?
“荣宁公主,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吗?这不过一场小小的比试,你分明是在逼迫明沁公主?”旁边台阁上,易南浔不悦的声音传来。
“是啊,这要是输了,难道真就没有性命了?”
“荣宁公主也太狠了吧。”
……
听着下面的议论声,容浅一脸从容淡然,眼底跳动的神采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轩辕天越浅紫色的眸中笑容晕染开来,这才是她的性子吧,一不做二不休。然而看着她微微跳动的眉眼,他心下一滞,难道刚刚的她才是……
倒是叶皇后看了北楚帝一眼,见他没有任何的反应,不由冲着容浅说道:“荣宁公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先前是明沁公主得罪了你,但是那也是她无心之失,你这般揪着不放,不是让人觉得你小家子气吗?”
容浅抬眼看了叶皇后一眼,“所以皇后娘娘帮着外人欺负我,便是大度了?”说着她不理会叶皇后气恼的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敢问,这比试有哪里不公平了?凤明沁输,她的命是我的,我输,我的命是她的?怎么就变成了我逼迫明沁公主了?若是她不愿意赌,难道我会勉强?!你们这般讨伐于我?连我都快要觉得我自己欺负她了呢。”她的目光忽的落到了凤明沁身上,平淡的脸上笑容放大,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双眸子似有冰霜凝集一般。
叶皇后暗怒不已,这容浅竟然如此讽刺自己,可是北楚帝一直不发话,她有怒火无法发作,只得笑着说道:“本宫也是为你着想。”
原本楚翰轩准备说让容浅别发疯,可是看着她那浑身散发光芒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
众人皆是看着那高台上,那一身云白色纤尘不染,那一张脸平淡无奇,可是她身上那一份傲然的气质却足以化腐朽为神奇。她身上似乎有淡淡的光华环绕,只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这位荣宁公主,也许能带给所有人惊喜也不一定。反正说赌命,最后未必真的会赌命,毕竟两人身份都在那里。
易南浔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被容浅的话一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于理而言,容浅的提议的确公平,而且众所周知,凤明沁负有才名。可是他本来就不喜欢容浅,所以不管如何,她都是错的。
凤明沁感觉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凛冽似剑锋,她心头忽的有些不安起来,可是若是退的话,她的脸面该往哪里搁?况且,也许只是容浅在虚张声势而已,她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么卑贱的女人。
“荣宁公主就这样讨厌我吗?讨厌到想要杀我了我!”凤明沁看着容浅,这一次她的神色特别平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看她的眼神太过锋利,刺的她心里发颤。
容浅看了凤明沁一眼,她于她也许还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要怪,就怪她太喜欢蹦跶了,她眼底那仇恨的小火苗似乎越来越旺盛了。她恨她不要紧,可是她就怕她把主意打到了凤九幽身上……
“也算不得吧,我只是想做个试验罢了。”容浅忽然看向凤明沁,唇边的笑容放大,透着些微的诡谲,“你们先前不是说我弑杀嫡姐吗?那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我杀了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天下人又如何评价我。正好,你合适。所以,你要与我比吗?”
下面的人看着容浅,突然想起最近给她起的绰号,冷面罗刹,这不就是罗刹索命吗?各个没来由瑟缩了下。
就连沐绯烟也是诧异的看着容浅,这样的她,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倒是沐景祈等人冷静的很。
易南浔听着容浅的话,微微皱眉,冲着坐在他旁边的凤九幽说道:“这荣宁公主要杀你妹妹,你怎么还无动于衷!”
“她不是我妹妹!”凤九幽面上没有任何的松动,只是那漆黑的眸在落到容浅的身上的时候有些微的情绪溢出,然而很快就被他收敛起来。
易南浔双眼一瞪,这世上怎么有这样无情的人。
凤明沁看了高位上的慕容笙箫一眼,他的目光依旧在容浅身上,她一咬牙,看着对面高傲于世间的女子,若是有她在,世子的目光是不会看到她的,这个女人凭什么能得到世子的注意,所以只要她死,世子就是她的了。她成名已久,她名不见经传,胜负早有定论,她一定是虚张声势!而且,若她赢了,杀了容浅,世子也无法怪罪她。
“好!”凤明沁忽然坚定的看着容浅,眼底掠过一丝狠光,“我赌!”
对于凤明沁与容浅两人的赌局,北楚帝不知道一般,并没有阻止,而秦航远只是此次画技比拼的评审人,自然不会在皇上未说话的时候开口。
高台之上,摆上了两条案桌。以供容浅与凤明沁作画之用,至于沐绯烟跟轩辕玉珂的比试很自然酒杯忽略了,对于轩辕玉珂来说,她本来就是想整容浅,现在有凤明沁收拾她,她乐得轻松看热闹。
而沐绯烟则是紧张巴巴的看着容浅,临末了,还告诉她,不要害怕,到时候真输了,她也会求皇兄保住她。
容浅看着这天真的姑娘,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会心的笑容,来郢都之后,给她最多关心的人就是她了,她想,至少在郢都的时候,她要护她安全。
两个人皆是面对着北楚帝的方向作画,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那一身云白色长裙的女子,以天为背景,她便是漂浮的云,圣洁无暇,受人仰望。只是那冷清平淡的容颜上似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好似,她就该是这般受万人景仰一般。
容浅今日的袖子是紧口,所以不像凤明沁作画的时候,还要顾及另一只手上的广袖,她一只手拿笔,而另一只手不忘磨墨,她的脊背笔直,面上冷寂,平添几分沉稳之气。红玉站在一旁,只注意稳固纸张,便于容浅作画。
而另一边,凤明沁也在丫鬟的帮助下画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凝神屏息。
轩辕天越看着那平淡冷肃的容颜,那一刹那落笔之间,那纤长的身影,那凛然生寒的眉眼,周身冷寂狂傲的气息,衬得她好似君临天下的王者一般。他知道,她从来都是与众不同。
上首,沐景祈、慕容笙箫皆有这样的感觉,面前不过只是一个不满双十的少女,可是却给他们带来极强的威压,这一刻,在她面前,他们再无法以先天的高度来俯视她,而是不得不正视她,甚至是重新定位她,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像她这般璀璨夺目,容浅,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
沐绯烟握着小手,紧张的看着容浅落笔的地方,隐隐绰绰能看到一些东西,她眉头微蹙,容容画的东西似乎并不复杂,因为她起手间幅度很大。她心里忽然担忧起来,容容该不会是不会画画,所以乱涂鸦不成?
就在这时,之间容浅,忽然拿起桌上另一只笔,双手齐画,看的看的高台之上的人皆是惊愕不已,当然不少人都以为容浅定然是不会画画,瞎涂鸦。可是她神色间看不出任何的嬉闹之色,面上依旧冷寂。
然而慕容笙箫等人却不会这样想,几个人皆是面色微凝,双手齐画的的难度相当之高,就是他们也无法做到。她不过只是一个养在庄子里的庶女,看来她离开郢都之后发生过不少的事情。
楚温岚嘴角微勾,当年的浅儿是如何的惊才绝艳呢,小小年纪,就连他也望尘莫及,这些年在外,应该更有进益吧。只是她会画出什么来呢?在她遗忘的过去里面,那一刹那的缘起回忆,是否有他的身影。
轩辕天越靠在椅背上,看着那面容不曾有丝毫变化的女子,俊美的脸上笑容溢于言表,他就是喜欢看她自己绽放光彩的时候,从前或许他阻止过几次,那也不过是因为他有一些恻隐之心罢了,如今,那些都不必要做了,他自然要好好欣赏他的浅浅如何万众瞩目。
下面的参赛的人陆续搁笔,而高台之上,凤明沁先前也留意到了容浅双手齐画,心里也存着一些侥幸,如今也是搁下了笔。而容浅也刚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她放下手中的笔,忽的抬头看了高台上的众人一眼,平淡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暗涌,她原本准备背负的手,蓦地放回,自然垂下,自己也退到了一边。
下面的画卷都呈了上来,由秦航远、轩辕天、慕容笙箫一众五人评定。
沐绯烟紧盯着容浅那副画,可是根本看不出上面画的是什么,她不由拉了容浅的手,走到一旁,小声说道:“容容,你画的什么?”
“画的只是一个梦罢了。”容浅淡淡说着,目光却是漫过这场地之上的所有人,她倒是想知道,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吗?
不远处,轩辕玉珂听到容浅跟沐绯烟的谈话,不由冷笑说道:“该不会是白日做梦吧,哼,想要赢明沁公主,你还差得远。”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她一直奉行的是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