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房门被撬的声音忽然传来。
容浅心神忽的一滞,手重重压到了贺兰云昭的左肩,她微微一愣,并不理会那撬门的声音,手跟着移动了起来,虽然是春日还有些冷,可他这衣服穿的也并不多,受没受伤还是能感觉到的。可是她能感觉到衣料里面光润一片,没有包扎过的感觉,难道是她猜错了吗?
“浅浅若是想要知道我身材怎么样,我脱给你看便是。”耳畔,一个低笑声忽然传来,透着浓浓的愉悦。
容浅心神一滞,蓦地抬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眸正戏谑的看着她。她面色一沉,谁想看他身材怎么样,当即准备收回手。
熟料,有人比她还快。
容浅抽了抽手,抽不动,直瞪着面前的人,沉声说道:“放手!”
“放手了,要是浅浅不认账怎么办呢?”贺兰云昭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握着容浅的手愈发紧了,倾身凑到她耳畔,低笑说道,“我这身体都让浅浅摸了,浅浅可要对我负责哦。”
她不就是隔着衣服摸了下他左肩的位置吗?这就让她负责?这人要不要这么无耻,再说负责?容浅嘴角忽的勾起一丝残酷的笑容,打量了一下贺兰云昭,嘴唇轻启,“你确定要我负责吗?那你要不要我负责废了你。”
感觉到容浅眼底的冷光,贺兰云昭忽的收回手,咂咂嘴,嘟囔着,“不负责就不负责嘛,这么凶,浅浅,你对我越来越不好了。”像是小孩子在控诉一般,说不出的委屈。
“……”容浅嘴角抽了抽,这人可不可以再无耻些,他这委屈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况且,她什么时候对他好过了。
不对,说到对他好不好这事,她是不是对他容忍的太多了?!他接二连三靠近她,她都没杀他!他调侃她,她也没杀他。想到这里,容浅双眼微眯,他对她的事情应该知道一些,毕竟,她曾经也在他面前病发过。按道理来说,她该灭口才是,不,他是恩人,有恩必报是原则问题。呵呵,她何时讲过什么原则。
突然“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几个脚步声快速朝着屋内而来,漆黑的夜中一道道银光闪过。
“放心,有我在。”身旁轻柔的声音忽然传来。
容浅心神一滞,心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一般,她看了贺兰云昭一眼,想要看清楚他此刻的神情,他却忽的松开她站了起来,身形在黑暗中如闪电一般动作着,几个起落间,她能听到那些人断气时的声响。
不多时,屋内突然亮堂了起来,贺兰云昭将火折子丢在一旁,看着榻上的女子,笑着说道:“看来浅浅得罪了不少人呢,一时杀的顺手了,忘记留活口了。”
她得罪的人的确不少,想要杀她的人上至皇亲国戚,下到乞丐奴仆,应有尽有,可是那些是她作为君无言时候的仇人,作为容浅,她也就是在回到郢都的时候才有敌人。那么今日又是谁想要杀她呢?她刚一受伤,就有人如此的迫不及待了吗?
“留不留活口都一样,真的杀手,是不会轻易泄露背后的主子的。若不是一个真正的杀手,那更该杀,背叛,最让人不齿。”容浅从榻上走下来,目光落到地上躺着的黑衣人身上,她一身云白色长裙倾泻而下,她面色本就冷淡,如此更添几分清冷出尘的气韵,只是给人一种抓不住、摸不着的感觉,太过飘远了。
贺兰云昭黑曜石般的眸微微一紧,落在容浅身上的目光忽的收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容浅拉下一个黑衣人的面巾,看着那已经死透了的脸,随手扒了扒他的眼皮,清淡的眸光中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她忽的直起身子,看了贺兰云昭一眼,淡淡说道:“西月国的人。”
贺兰云昭完美的下颌微微一扬,看着容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浅浅真是目光如炬,一看就能分辨出这是西月国的人。不过你是怎么区分的呢?”
“他们曾经派人追杀过我,尸体看多了,自然知道了。”容浅扫了其余几个人一眼,神色冷清,好似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单凭看一个人的脸来判别他的身份,这要看多少张脸才能练到一眼就能辨别出呢,贺兰云昭眼底掠过一丝暗涌,也就是说,究竟得有多少人追杀她。
“整个郢都中,西月国的势力也就两拨,一拨是慕容凝羽,一拨是慕容笙箫,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是西月国金吾卫,那可是直属于帝王的势力,慕容凝羽是西月帝唯一的女儿,这样一来,杀手是谁也就一目了然了。不过也不一定,慕容笙箫父子在西月国只手遮天,金吾卫中若是插入了他的力量,不是不可能,也许他故意陷害慕容凝羽也不一定,为的是破坏北楚与西月的关系,不过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似乎太看重我在北楚帝心中的分量了。”容浅摇头说道,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慕容笙箫想杀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现在她不过是换了个身份罢了,他依然要杀她,她是不是该说她跟他是宿仇呢。
“为什么要成为白发冰姬?为什么要杀人?”房间里面,一个冷寂的声音忽然传来。
容浅心神微滞,回过头看着那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男子,他正朝着她一步步走来,那颀长的身影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她眼睛上抬,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她想从他眼中看出他此刻的情绪,可是那沉寂的世界中除了那一道白色的身影之外,再无其他。
这般专注的目光她不是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可是他挡在她面前,仿佛一瞬间遮挡住了她前面所有的光芒,亦或者说像是将她圈禁在他的世界中一般,她眉头微皱,忽的向后退了一步,淡淡说道:“没有理由。”她抬眸对上他的眸,似笑非笑说道,“想要活着,就得杀人。不管是杀别人,还是被人杀。就像现在这样,你若不杀他们,那便是我亲自动手了。”
贺兰云昭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女子,她每每这般,他便觉得她像是失了生命的木偶一般,她说的轻松,可是那又是一段怎样的过去,才造就了今日的她。
“以后你都不必自己动手,不管是想杀你的,还是你想杀的,我都会为你扫除。”那声音低沉浑厚,掷地有声。他黑曜石般的眸紧紧看着面前的女子,眸中满是疼惜温柔。
他要替她扫除一切障碍吗?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容浅打量着对面的男子,却不与他目光相触,他的确是助她良多,可是……她嘴角忽的勾起一丝笑容,灿亮的眸深了深,“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云昭公子真的喜欢上我了呢。可惜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说这些,你以为我会信?”
“那你就亲手来揭开这面具,如何。”贺兰云昭忽然双手背负,目光坦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嘴角微微漾起一丝笑容。
容浅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看着贺兰云昭的动作,他是真的让她揭开他脸上的面具吗?那银质面具上有淡淡的光华绽放,衬得他完美的下颌光洁如玉。她向前走了一步,是,她一直想要知道这银质面具后面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如今就是个机会。
她的手慢慢抬起来,慢慢张开,伸向那张神秘的面具,一步一步,越来越近,那张脸很快就会出现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她灿亮的眸忽的看向那双黑曜石般的眸,里面是坦然从容的神色,他似是毫不介意,正等着她揭开一切的秘密。
忽而,容浅的手一握,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别处,淡漠说道:“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天色不早了,云昭公子你可以走了。”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贺兰云昭眼底的笑容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冷却,看着她冷淡的容颜,唇边勾起一抹无奈之色,她,终究是不相信他。
容浅微微蹙眉,看了贺兰云昭一眼,淡淡说道:“难道不是?容浅自认貌不惊人,还不至于能让你云昭公子交托一颗真心,若我猜的不错,我若是真的去揭开你的面具,指不定我这只手都不在了。”她撇开目光看着别处。
房间里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一个看着她,一个看着别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兰云昭忽而移动脚步朝着门口走去。
察觉到贺兰云昭的动作,容浅眉头紧了紧,终是说道:“以后别再靠近我,最多一年,我会给你想要的回报。”
那月白色的身影微微一顿,只消片刻,继续朝着外面走去,空气中那清淡的声音徐徐传来,“想要的回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而你又真的能给我吗?若不能,不若不要。我若要,便只要我想要的。”
房间里面再次沉寂下来,不知何时,容浅忽然看着那大开的房门,看着外面的夜空,那似镰刀一般的月亮挂在半空中,照彻一方黑夜,又快要月圆了。
“将这里清理干净。”容浅忽然冲着门口出声说道,她转身直接坐到了桌旁。
几个黑影走进了屋子,先是冲着容浅行了一礼,随即直接将地上的尸体拖了出去,房间里面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林子尘走进来,冲着容浅行礼说道:“主上英明,知道有人要行刺您。此番既是确定是西月国所为,我们该如何?”
“暂时不用理会,若是慕容笙箫所为,这也不过只是一个试探而已,我若动,便是打草惊蛇,暴露自己。若是慕容凝羽所为,那就更不必理会,她比我着急,不敢乱说。”容浅淡淡说道,一开始她就料到有人会趁着她受伤来刺杀她,而她现在功力尽失,便让林子尘暗地里保护。只是没想到,贺兰云昭会突然出现。说到贺兰云昭,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