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沈老师都没有再出现,连班长都不知道为什么。
当年级主任向我们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许多人意味深长地扭头看了我一眼,整的我好像绑架了她一样。
我对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好感。沈老师逮着我狠批那是为了杀一儆百,我就不信没人看出来。但偏偏就是有些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班平跟他的成绩无关一样。
但更令人发指的是,竟然没有一个老师愿意给我们班代课。
那天我去办公室找魏老师的时候,碰巧听到几个老师扯闲话。
“就沈韵那脾气,说两句就气得要上天似的,谁敢给她们班代课呀。到时候万一学生听不懂,成绩下降,她把学生骂一顿,学生记恨谁?还不是咱们嘛。”
“就是呀。而且她们班考不好她竟然就撒手不管了,玩儿消失,做给谁看呀。”
我站在办公室外,踌躇许久,手悬在半空,不知是敲门还是不敲。虽然前几天被骂的挺惨,但毕竟是自家班主任,被人说闲话,终归还是不好受。
我叹口气,还是转身走开了。
然后,我们班的数学只能全改自习。
自习对别人来说倒没什么,可问题是我还什么都不会啊。思前想后,只能这样了——
“倪肆,你那儿有没有你以前写过的并且能保证都对的练习?”
“这个……难啊。我以前都没好好学。怎么了?”
“现在数学没课,我又都不会,书上有什么都没有,我只能拿着练习学啦。”
我突然感觉,我上辈子一定亏待了那辆公车,这辈子这么偿还我,还搭进去一车人命。
“这样吧,我回来给你找找,回来拿给你。”
“好,谢谢。”
然后,自习课的时候,我就只能研究物理了。
但我很快发现,这东西不是你想研究就能研究的。你想跟它打好关系,可它就是不配合。
“我的天啊,这都是什么啊。”我无力地趴在桌上。
其实要是用公式做的题,我还是能写出来的。但问题是那些能量转换什么的简直……
想死。
“哪个不会?”韩楦突然凑过来问我。
“哪道都不会。”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我给你讲。我都会。”他一脸骄傲地看着我。
我“嘁”了一声,瞥他一眼:“你?也不知道谁期末考试考第29名。”
“那是谁这回考第38名来着?还有……”
“你干嘛看我排名?”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全班都回头诧异地看着我们俩。韩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排名现在已经尽人皆知了,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吧?”
他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彻底激怒我,伸手就要去打他,结果他身子一斜,躲开了。
懒得理他,这个揭人伤疤的家伙。
“说真的,你哪道不会?”半晌,他又凑到我耳边来问。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右脸颊,我的脸“噌”的一下就变得滚烫滚烫的。我把头使劲往臂弯里埋,生怕别人看见。
“等会儿吧。”我要现在抬头,那真是太尴尬了。然后转过头去,轻声嘀咕了一句:“你才三八。”
第二天,倪肆把练习给我的时候,他偷偷告诉我说,沈老师住院了。至于是什么病,他不肯说。
分明是别人生病了,但我心里总觉得像是有个小石子硌在心里,怎么踢都踢不掉,憋屈得要命。
*
“这周五出去玩儿吗?”下课,莫荧儿兴致勃勃地来问我。
“都有谁啊?”
“有我啊,付语,还有那个何萧华非要插一脚,然后……”她突然很神秘地看着我,“韩楦也要去哦。”
“啊?你们带他去干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见到他。
莫荧儿无奈的耸耸肩:“你以为我们想啊?何萧华非要拽上他,拦都拦不住。话说,你到底去不去啊?”
“我……去就去呗。哪儿啊?”
*
我们约定在一家大商场的餐馆里。
当我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我就懵了——
我真切的看见,韩楦和我一样,推开了对面的门。
他看到我,也是呆愣了几秒。
当时我的心里莫名的蹦出一个词儿——冤家路窄。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我。
“这我家啊。”我努力抑制自己的笑容与心跳,波澜不惊地回答。
“我去,那咱俩邻居啊!”虽然这话有些不雅,但我清楚的看见,他笑了。
他就是笑了。看见我,他笑了。
说完,他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然后走下楼梯。
我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就像……用莫荧儿后来的话说,像小女朋友。
于是莫荧儿就被我虐惨了。
然后,当我们一起到达餐馆的时候,就收到了他们探寻的、玩味的目光。
“看我干嘛?”我笑呵呵的装糊涂。
“哎别装了。”莫荧儿一句话拆穿我所有伪装,“如实招来,你俩为什么一起来的?”
“想知道啊?”我凑近她,“不告诉你!”
说完,下意识地看想韩楦,却发现他也在看着我。我连忙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夹菜。
何萧华突然挑起一个话题:“假如现在在你们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为了将来能谈个好的恋爱而学习,一个是为了提高学习而谈恋爱,你们会选哪个?”
好几个人面面相觑,半天没说话。
“何萧华,”我说,“你提的第二种假设是不存在的。如果两个人真的有感情,在一起没准儿真能提高学习成绩。但是如果两个人根本没有感情还在一起的话,是不可能会考虑到未来的问题的,就不会为此努力,也就不可能会提高成绩。”
一口气说完,才发现几个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
“还是有经验的人分析的透彻哈。”何萧华欠打的来一句。
“你说什么?”我起身,佯装要去打他。
他笑呵呵的配合我,一副害怕的样子。
“你们……有什么梦想?”半天没说话的付语突然问。
我的梦想……跟韩楦在一起,算吗?但这话,我是不敢说的。
“我以后要到冯氏公司上班!”莫荧儿忽然兴致冲冲的叫起来。
何萧华“噗嗤”一声笑了:“就你这智商,还能进冯氏?开玩笑呢你。”
莫荧儿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韩楦,你呢?”何萧华问他。
“那我说啦,你不许笑我。”
“不笑不笑,你说。”
“我想考三中。”这我早知道了。
不过,他这话倒是让别人难以置信——
正在喝水的付语差点没把水喷一桌子,何萧华也忍不住乐了:“你?考三中啊?”说着,他拍了拍韩楦的肩膀,“嗯,有梦想好,有梦想好。”
“诶不是,何萧华,说好的不笑呢?”我忍俊不禁。
他突然双手抱拳:“嫂子我错了!”
“你叫我什么?”
“韩楦比我大一个月,所以他是我哥,你就是嫂子啊。”何萧华一脸无辜。
我起身想去打他,韩楦已经快我一步,把他压墙上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那个……金缕衣,你的梦想呢?”
他还挺会为自己开脱。
我愣了几秒,摇摇头。
“没有?”付语惊异地看着我,“怎么会?”
我用眼神示意她我不能说。
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窗外走过——
“那不是沈老师吗?”我不禁叫起来,“她不是住院了吗?”
“住院?!”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惊异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说漏了,连忙捂住嘴。
“那个……倪肆告诉我的。你们别说出去啊!”
几个人配合的点点头。
“话说……她没住院,干嘛还不给咱上课啊?”莫荧儿问。
“说你智商低你还不信。她就是懒得管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躲了呗。”何萧华分析得头头是道。
“唉,这下都没心情玩了。虽然吧,沈老师平时管的挺严,但是可讲的挺好的。你说她……到底为什么啊!”莫荧儿丧气地抱怨着。
没人注意到,我低垂着头,没说话。
“唉,29号月考,咱班肯定得玩儿完。”寒暄把筷子一放,一样的丧气。
“啊?29号月考?!什么时候说的?”
“前两天自习课啊。哦对,你好像睡着了。”他就这么揭我的黑历史。
“……那天我要过生日啊。”
“哎呀,还真是的。”付语一拍桌子,“早知道考完再出来了。”
“哎没事。”何萧华过来打圆场,“到时候咱们再出来,地儿你随便挑,韩楦付钱。”
我:“……”
*
那些天,我才正真的感觉到,所有人都可以为了一己之利置他人而不顾,就像沈老师可以为了放松自己放弃整个三班,何萧华为了自己找乐子叫我“嫂子”,别人有意无意地把班里成绩不好的责任推到我一个人身上……
某个夜里,我忽然开始想念苏梦舞,想念她说的她喜欢唱歌的理由——
歌曲里蕴藏着的感情永远是最真切却又不为人注意的,所以在唱歌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与歌词产生共鸣,但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所以歌唱是自由的,因为没有人会用一种想法去禁锢一首歌。
当时,我们还夸她有文化底蕴。其实,只要是真的用心感受,人人都可以说出如此华丽的词藻,就怕你怀着一颗世俗的心。
但尽管如此,我与苏梦舞,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否有韩楦的存在。就像是两条可以相|交的线,遇见后,却越走越远。
我不知道我与多少人还会如此,我只知道,能够遇见,无论好坏,都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