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开学前一天,我和付语、莫荧儿决定,出去好好玩儿玩儿。
但不巧的是,这天下雪了。
“今年雪可真多啊,弄得我每天眼前都是花白花白的。”我和付语、莫荧儿手牵着手并排走在大街上,感叹道。
“是啊,”莫荧儿表示赞成我的想法,“不过。。。。。。倒是可以堆雪人或者打雪仗!”说完,她迅速的弯腰,拾起一团雪,朝着我投过来。
“啊!”我一个猝不及防,头发瞬间变的花白,被她用雪染了发。
我笑呵呵的扔回去,结果她一扭身子,躲开了。
“你俩小心点!路滑!”付语担忧地冲我们两个喊道。
不巧的是,她话音未落,莫荧儿就一个酿跄,摔倒在地上,样子极为狼狈,却又好笑。我们两个一边笑她,一边去扶她起来。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黑影,正冲我们以不可估量的速度朝我们冲来。
“小心车!”我吓得惊叫起来,连忙拉着她们两个往后退。
她们两个忍不住惊叫起来,莫荧儿差一点再次摔倒。
0。3秒后,那辆车终于撞到距离我们不到十公分的地柱子,并停住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辆黑色轿车,大概是由于路滑而失控,而差一点撞到了我们!
莫荧儿吓得浑身发抖,跟付语死死地抱成一团。
我看着那辆车,前面瘪进去一大块,面目全非,没有发生爆炸或者是燃烧起来已是万幸。就是不知道,驾驶员有没有事。。。。。。
我正想着,就看见车门被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走了出来。令我惊异的是,他居然毫发无损,而且万分冷静,完全不像是发生过车祸的样子。
他径直走到莫荧儿跟前,优雅地弯下身子:“小姐,你好好吗?有没有伤到你?”
莫荧儿呆愣了几秒,然后跟付语分开,机械地摇了摇头。
我这才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一点都不夸张地说,他是我活了十四年,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就好像天使下凡一样,美得无可救药——何况这仅仅是他带着口罩的样子。
“真的没关系吗?我看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他对莫荧儿说。
莫荧儿终于缓缓开口:“没有。我。。。。。。就是吓着了。。。。。。”
我的天哪,出车祸的人不是他吗?他居然在关心别人有没有事!
“没有受伤就好。”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莫荧儿手里,“今天惊扰到了小姐,非常抱歉。这是我的名片。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打这上面的电话,我一定全力相助。”
莫荧儿惊魂未定地用她略带颤抖的手接过那张名片。
我看着莫荧儿看他那呆呆的眼神,突然很想笑。天哪,我的天哪,这个丫头,不会情窦初开了吧?
他说完,就走回他的车旁边,打电话去了。
莫荧儿一下子恢复了常态,拿着那张名片,仔细打量。
我和付语凑过去看上面的字:冯从森,冯氏公司经理,电话139XXXXXXX
我的天,冯氏公司经理!那得多有钱啊。
冯氏公司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公司高层在全市那可是横着走的!但他作为经理,居然跟我们这十字开头年龄的丫头如此谦卑,啧啧,真是让人忍不住感叹。
但我却在付语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恨意,很冷很冷,让人难以置信。
过后,我们决定到附近的餐馆里坐坐,压压惊。
我们点了好几道菜,准备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还沉浸在意外中的我们,依然有些惊魂未定,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付语却突然开口:“我跟你们说过我的家境么?”
我和莫荧儿摇头。
“其实我家里特别穷。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爸开车带妈和我奶奶出去玩,结果半路上出了车祸。我奶奶当时就不在了,而我爸妈都受了很重的伤。。。。。。”她说到这里开始有些哽咽,我也有些想哭。
“是我姑把我带到了现场。你们都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亲眼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倒在血泊里,却被警察拦着不能上前,原因是不能破坏现场,而且不相信我是他们的孩子。。。。。。”付语说着说着,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惹得周围人都同情地看着我们。
我递给她一张卫生纸,她却没有理会我,接着回忆下去:“后来原因查明了,是有人酒驾撞到了我爸妈和我奶奶。。。。。。可是,最让人生气的是,那个人很有势力,逍遥法外不说,居然还反咬我们家一口!那时候法律不健全,我们家只能认倒霉。。。。。。”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止不住的哭泣。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过去忘掉它就好了,你这是何必呢?”红着眼圈的我赶紧安慰她。
饭菜上来了。我和莫荧儿安静地夹着饭菜,谁也没有说话。而付语只是一个人静静地一杯一杯的喝着水,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所有的不愉快都随着水让它付之东流,再不回来。
“你想过报仇么?”莫荧儿突然问她。
付语机械的摇摇头,说:“时间过得太久了,我已经,有点记不起来肇事人的名字。更何况。。。。。。我还这在上学,怎么可能呢。。。。。。”
没有人能够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或许她不是忘了,只是不愿再提起。我想到她那冰冷的眼神,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情与冯氏脱不了干系。可若她想过去,我又何必刻意提起呢?
吃过饭,我们走出餐厅,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已经被拖车拖走,现场的碎片也有人正在清理。
我们都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依然并排牵手走着,踩在雪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回头看,洁白的雪上就下了一串串我们的脚印,好像把我们两年的友谊连结在了一起。
我突发奇想:“你们说,十年之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吗?”
“当然能啦。”莫荧儿轻快地回答。
*
当六点的闹钟再次准时地想响起,我突然意识到,新的学期开始了。
我赶紧起来,梳妆,以最快的速度吃掉面包,走向去学校的路。
我家离学校不远,所以我一般都是走路上学的。偶尔会看到几个和我穿着同样校服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继续各走各的。
教室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多了些灰尘。几个人聚一起聊天,完全不在乎现在是早自习的时间。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班主任来了!”,大家赶快降低了声音,各自坐好。
不久,我就看到,班主任迈着潇洒的步子走了进来。她的腋下夹着一沓文件,头发比之前又长了很多,虽然还没说话,但仍然能让人感到一丝寒气。
“我说一下啊,这学期学校里的那个公示的黑板报要咱班来布置。韩楦,这事儿交给你了。”很流利地交代完,口齿清晰。
我听到“韩楦”这个词,心好似是被什么给触动了一下。那一刻我在心里偷偷地高兴,然后悄悄地构思着主题——因为我也是宣传组的呀。
“沈老师,这不应该是宣传委员的工作么?”韩楦问。
我的天,他还没发现宣传委员缺勤。
“噢,我忘说了。他呀生病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先接替一下。好了,接着我们说一下这学期大概的安排……”
听她念叨了许久,终于挨到了下课。
宣传组的人不多,我,宣传委员,还有美术课代表。
沈老师规定的是每天午休的时候布置。巧的是,中午的时候,美术课代表请了事假离开了。我强装淡定,其实心里美得不得了,就差乐出来了。
“你有什么想法?”面对那空旷的黑板,韩楦问我。
“好像……有。”真正该动手的时候,我却有点犹豫。
“什么叫好像?要我说,就‘新学期,新气象’得了,以前不都是这样嘛。”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就是因为以前都是,所以咱们这次才不要用这个啊。”我说。
“那你怎么想?”
“要不……谈谈青春吧。”我一脸正经地看着他。
就这样,我们两个研究了整个中午,从标题到框题,从配图到文字。
我有时候会偷偷看向他的脸庞,温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圈,眼眸清澈,宛如一片海。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凝视着他。他的皮肤其实还挺白,甚至有些通透。
“看什么看?没见过长的帅的啊?”他的话里带着一丝玩味,唇角微微上扬,显得更耐看了。
我的天,还有比他更自恋的人吗。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后来想,其实他好像也没多英俊潇洒,但我之所以这么觉得,其实是归结于一个原因——
我喜欢他。
经常有人会说,不要把好感当喜欢。对于这样的言语,我一概置之不理。就让我,小小的,任性一次,好么。
第二天午休,我们就正式开始动手布置了。
初春的天气仍然很凉,何况今年雪多。这样的天气没人愿意出教室,甚至在教学楼门口站一会儿都会吓退回来。不过,我可没得选。为了行动方便,我干脆也不穿外套了,手套也省了,反正冬天都熬过去了,怕什么。
由于美术课代表前一天请假,对我们的打算并不了解,我们也没有时间在细致的讲解。所以,他只能给我们搭下手了。
我主要负责文字,韩楦负责配图。但他如果不先完成配图,我是没法写板书的。于是,我只能百无聊赖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修改稿子,偶尔抬头看两眼。
但是这一看,却是出神了,呆呆的看着韩楦细致地研究每个细节,也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
我是被美术课代表的声音喊醒的。
“喂,金缕衣!”
“啊?”我一个激灵,终于回过了神。
“我说你别看啦,他又不是神仙。你那眼神也太……深情了。我这电灯泡是不是瓦数大了点啊?”他故意提高了音调,韩楦是肯定是听得见的。
我顿时感觉脸上发烫,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却难以抑制住笑靥。
我偷偷的看过去,发现他捏着粉笔的手稍有停滞,但很快又动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魏晔,换盆水去。”他开口,声音如同大提琴的音调般好听。
魏晔是美术课代表的名字。但大家一般都叫他的官衔,几乎都要忘了他的名字。
“得嘞,我这就去,不打扰你俩。”他脸上堆笑,端着盆子走开了。
沉默,窒息般的沉默。他没有继续画画,但也不说话。我紧抿着嘴唇,感到尴尬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散不去。
“你最好如实告诉我在群里胡说的那个人是谁。”半晌,他终于开口,而声音却是冰冷的,就如同现在的天气。
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这分明是在怀疑我,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竟然……这么不信任我。
眼眶有些湿润了。我自嘲的笑笑,然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回答:“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觉得还会是谁呢?那个人说出来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质问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耳边。
我一时语塞。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不是我做的,我哪儿知道呢。我想解释,但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最后只能摇摇头。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有这么大的把事情搞砸了的本事。
后来的几天,我们没再说过一句话,除了那一句——
“你字真丑。”
嫌我字丑别用我啊。我在心底暗骂。
后来魏晔悄悄地问我,是不是他的话给我带来麻烦了。
我摇摇头。或许是吧,也或许不是。其实就算他那天不提,韩楦早晚也会这么质问,我早晚也要面对,然后自毁形象。
魏晔问我的时候,我正在写板书。
初二三班,宣。
OK,完成!
我放下粉笔,擦掉手上的粉笔灰,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写写画画的一切,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其实我在写“初二三班宣”的时候,特别想把我和韩楦的大名并排写在那里,中间再加一个连接符号。
可我还没有大胆到这种地步。我讨厌这样畏畏缩缩的自己,但又无可奈何。
后来,我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了板报的的照片,还有我和韩楦的合影。
帖子被管理员设为置顶,底下称赞声一片。
这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当然,也有一些说我俩站一起般配的人。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虽然这种想法很不要脸。
合影是魏晔非要让我俩照的,说是参与者要照一张,他自己没什么贡献,就不上镜了。
但我总觉得,他这是故意让我俩有机会站在一起呢。
或许是因为心虚吧。
我偷偷地把这张照片洗了出来,藏在我的抽屉里。
那张照片上,韩楦对着镜头有些痞痞地笑着,而我紧抿着嘴唇,有点紧张。我仿佛能看到那个时候我心脏跳动的频率,杂乱无章。
我的脸颊红红的,或许是因为寒冷,或许是身边有一个他。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暖意,和浓郁的柠檬香,使我迷醉了好久。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像这样,一直在一起吧。
你看,这样多好。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