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上午九点的时候,袁源终于到了。他今天脸色十分阴沉,显然他知道了安高管失踪的事情。进到办公室中,他将外衣一脱,领口一松,就转身走进了内间。我听见他用极为低沉的语调在和一个人通话,但说的是什么,却听不清楚。半天之后他才神情沮丧地出来,默不做声地回到办公桌前,从桌上捡了本书,随手翻了翻却又不耐烦地扔下,将我喊了过去:“小张,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待会别人来了,你就说我生病了,另外,安高管今天上午有事来不了了跟我请了假,有人问你你就跟他们说一声。”说着站起身来,将不多的几本书往公文包中一划拉,接着就向外走去。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但我凭经验得知他出去的事与安高管一定有关,并且我至少可以赢得一个小时进入房间的机会。
那么,就让我在这一个小时内充分发挥我的主观能动性,将那份文件取出来吧。
我小心翼翼地将外间的门从里侧锁死,然后找出一副胶皮手套,打开里外间相连的那扇半透明的门钻了进去。根据安高管的陈述,那份最关键的资料就藏在了保险柜下面的一个小铁盒子中。我很迅速地找到了保险柜。上次来的时候我注意过保险柜。它不是一个普通锁,而是一种数字式的密码锁。这个密码锁除了袁源,连安高管也不知道,是整个公司核心机密密级最高的地方。我就更不知道密码了。但我深知这样的机会不是说得来就得来的,能进入这样的地方我就必须奋斗出成果。我先查看了一下它的各个数位上所显示的数字,然后开始小心地拨动它。我依照平时袁源喜好数字8和6的习惯,将几乎所有的数字组合都试了一遍,可居然没有一个符合那个密码。密码锁仍然静静地呆在那里,似乎在嘲讽我的无知。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毫不迟疑地在将我一步步地逼入绝境。自我步入这间屋子起,已经过去了至少二十五分钟。如果办公室的哪位老总要来见袁源而发现屋中没有人时,肯定会向袁源告发我的失职。而更为不妙的是,袁源个性独特,过了这一个小时指不定他什么时候会突发异想地闯进来,那样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绝望中的我将密码试向了它。其实我也知道这样的密码不会被严谨的袁源采用,可我已确实毫无办法了。果然,“咔”的一声,我再一次被那个锁舌挡了回来。在那一刻我几乎有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举动。但我还是在极力压制住自己。因为我知道,没有到最后一刻,我没有理由说放弃。司徒堂和那名法医已经为这件事做了太多的工作,我如果什么都没搞出来,那也不显得我太无能了么?
我再一次听到了铁舌的“咔”声。完了,这个密码根本就不在我的掌握之内!我闷蹲在地上,目光在屋内所有的摆设上逡巡着。其实我也并非是绝望的放弃,我只是想利用这个动作来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不知不觉,我的目光就落在了茶几上方那具一动不动的大挂钟上。它的表针正无情地停在那里,像是一个张开的大口,无声地嘲讽着我。9:35:25,这个时间没有一点特殊性,表针东一个西一个分布的毫无规律,我看着它心里的那份焦急就别提了。
忽然,我想了起来:二十四小时计数法中9:35:25就是21:35:25,连起来就是213525!这也是一个六位数,不管怎么说,有希望的总是要试一试。我将密码拨向它,屏住呼吸,按了下去。“嗒”的一声,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密码锁打开了!”看看表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以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我顺理成章地找到了那份合同,举起我那块高清晰的拍照手表就是一通猛拍。当拍完后我将东西依原样放好,然后将柜子上的密码锁上的数字拨回原位,这才悄无声息地从内间退了出来,我到此时才发现,我全身上下的衣裤全都湿透了。
这确实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但我终于胜利地完成了。回想起司徒堂、法医为此事作出的巨大努力,我心里就是一阵莫名的感动。没有他们,我是不会这么顺利地完成任务的。
我走到门前,打开办公室的正门,向两边各看一眼,还好,没有人。刚才我也没有听到门前响起过脚步声,看来我做这一切并没有人发觉。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轻轻地吁了口气。
中午回到家中,我先折回书房,将门锁死后打开电脑,然后将老板要求司徒堂发的那些资料发给他。这个邮箱也是我和司徒堂秘密连接的渠道之一,外人(包括婉汀)都不知道。接着我又将老板要我发的那些资料梳理了一遍,粘到了老板和我共同的那个Yahoo邮箱当中。
半个小时后邮箱传来指示:“干得不错。另外,天维内部有分裂的迹象,你要尽量想办法制止它。”看到这一行字我心头突地一颤,觉得老板有些反常,这和老板一贯的精明做法有些不符呀!要知道,天维是和卡冠士并称的大型公司,双方在业务上拼抢得十分激烈。作为一个精明的商家,当然是希望自己手头的利润单越大越好,如果两家公司中的一家停止工作,那另一家岂不是要赚翻了!站在金钧的位置上,确无必要这么考虑。那这说明了什么呢?天维公司老徐和袁源的冲突已经是尽人皆知,近来李部长的位置也颇有不稳,他对此颇有怨言。在这节骨眼上,金钧如果要我加一把力彻底摧毁天维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总之,这件事大出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