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一晃五年而过。
群山万壑的最深处,各种猛兽横行,凶戾的禽鸣,暴虐的兽吼,在无尽的黑暗中此起彼伏。
只不过,在这群山起伏的一处山岭,有一个地方,却是常年笼罩在一片白蒙蒙的雾霭之中,远远看去,白雾缭绕,当真另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意境。
雾霭下点缀着一丛树木,那是青柳,倒像是与这到处弥漫着寒气和凶历气息的山脉隔绝了,夜色笼罩下却显得一片祥和安谧。
晨曦渐露,白雾渐渐散去,只见青柳交织的绿色丛中,目之所及,哪里都是绿的。青柳树下更有一些叫不出名的植物,这时它们已经结出了果实,水灵灵、红艳艳,就像一串串红珍珠,在碧绿的叶子的衬托下,特别美丽。
山岭的东边,有着一潭碧水,潭水盈盈,深不可测。朝霞蒙蒙,倒映在潭水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柔美。
碧潭的南边,立着三座小小的木屋。屋外无栅无栏,唯有那一片绿意。
便在这时,只听三座木屋中间那座木屋之内传出一声响亮的饱嗝声。只见一名灰衣老者,一手抚着白须,一手拍着肚子,从木屋中走了出来,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向屋内,笑道:“嗯,这道柳条穿鲤做的不错,丫头,改明爷爷再教你一道红烧大群翅。”
被他称作丫头的姑娘,仅有十三四岁,明眸皓齿,长发翩翩,此时正坐在屋内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木偶,低垂着眉,眼睛里仿佛有淡淡的光辉,似乎在想着什么,看去竟如此美丽。
听着老者的言语,她将手里的木偶挂在腰间,然后扭头冲着老者做了个鬼脸,“要想吃自己做,莕儿才不要再学哩,莕儿要像啊雪哥哥一样跟爷爷学法术。”
“女孩子家家,学一两个防身的术法就行了,学多了又有何用。”老者一脸戏谑的道。
“今儿个晚饭,你自己做。”莕儿抱起双手,撇着小嘴道:“菜让我摘,让我洗,做好了吃饱一抹嘴,便开溜,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爷爷。”
“喂喂,小东西,老头子在山脚下捡到你时,你还没你身后的椅子高,不是老头子一口饭一口饭将你喂大的啊?”老者在屋门口的小木凳上坐下,依旧一副戏谑的神色。
“是哦,是哦,不就是白菜汤,就是汤白菜,没给我吃死,真是老天可怜我了。”姑娘对老着撅了撅鼻子,这模样当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哈哈…”看着莕儿可爱的模样,老者乐开了怀,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吧,爷爷今儿个再交你一个洗碗碟的法术。”
说着,只见老者转头看向屋子东边的那潭碧水,抬手对着潭水轻轻一指,便是瞧见潭面忽地涌起一道水柱,这刚凝成的水柱,在老者的指引下,倏然从潭水中腾地跃向半空,涓涓细流在半空中微微转动,霎时像是活了一般,变成了一条水龙,飞向木屋,然后在莕儿目瞪口呆下,自沾满油污的碗碟上方飞过,立时将这些碗碟冲涮得干干净净,光亮如新。
“嘿嘿,想学吗?”老者很是得意地挑着花白的眉毛,戏笑道。
只是他哪里料到,姑娘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抱着老者的胳膊乱摇,“爷爷你怎么那么坏,莕儿以后都不理你了,有这一招洗碗的法术却不早教会我,害我洗了这么多年的碗碟。”
“哼,今晚晚饭坚决不做了!”莕儿放开老者的胳膊,别着头,气鼓鼓的道。
“哦哦,爷爷不是年纪大了,给忘了吗。”老者笑意更浓,甚至连那皱纹都有了笑意。
“你怎么不会忘记吃饭?每天都要啊雪哥,一大早起来,不是让他去远在岭外的山涧小湖抓鱼,就让他给你猎一头小兽。我说在潭水里养几条吧,你又不许,哼,讨厌死了!”莕儿说完,丢给老者一个凌厉眼刀。
“呵呵,好啦好啦,爷爷现在就教你如何,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吗!”
“不学!因为现在的心情很不美丽。”
……
古木参天,遮天翳日。那云龙山中最高的山峰,如一柄亘古利剑,刺破云层,直达高空,俯瞰天地,睥睨世间,那种仿佛来至远古的洪荒之气,万年间,似乎从不曾褪去半分。
一只长着长长獠牙的野猪小心的在林中觅食,它时不时的抬头,眼睛不断警戒的在四周扫过。
寻到一处草地后,它就会快速的啃咬,然后便会寻找它处。在它再次寻找到一处草地时,还没来得及啃食,“嘭!”一声闷响,从野猪身后不远处传来。林地上的泥土以及一些枯草,猛然暴射天空。突然而来的变故,令得野猪惊得急忙倒退,然而其身体刚刚倒退,一道人影猛的自枯草泥土之中暴射而出,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狠狠的对着野猪脑袋刺去。
成功的完成一次猎杀,只见这道人影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身形高瘦,发冠高束,及肩的黑发随风轻曳。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他的脸虽然还带着几许稚气,但他的眼眸是那般黑亮,如墨玉般深邃。
望着一剑将其毙命的野猪,少年收剑而立,自言自语道:“这一头野猪,想必师傅他老人家能吃上个几天吧。”
这少年不是莕儿口中的啊雪哥哥又会是谁?
五年来,与那总是一副笑呵呵的师傅,以及可爱的小丫头生活一起,他的心境自然渐渐变得平和。
只是偶尔深夜梦醒,梦到儿时之时,家园被毁,母亲惨死,父亲为保护他如疯如狂时,他总是难以抑制莫名的情绪激动,带着一丝狂热的冲动,甚至忍不住会有杀戮的感觉。
这让他每次醒来,都会一身冷汗。
自语一番后,慕容雪也不急着将野猪抗回去,而是静静地站在林间。
山风习习。
将他额前的黑发,轻轻吹动。
他的眼眸是那般黑亮,只是他的眼神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山风渐大。
他的黑袍开始在风中飘舞。
忽然间,他只感觉心中猛的一疼。
原来此处林间,正是五年前他父亲被杀之处。那一年,他被恩师救下后,匆匆赶到此处,方圆三里都找过,却找不到父亲的遗骸……
“铮”地一声!
长剑豁然出鞘,那声带着回音的锐响,在密林里远远回荡开去。
长剑凌空,慕容雪的身体随之腾起,在半空中接住长剑。
山风骤然变得凛冽,霍然席卷而上。伴着那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如长天落下。
黑色身影时而冲天,时而落地。古木摇颤,乱叶簌簌。
手中的长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剑身上的剑光,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袍翩跹,仿若舞起这卷剑技,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
这卷剑技名为《离杀》,是他师傅唯一传授他的一卷剑法,虽然是下乘剑法,但对于现在只有后天六重的慕容雪却最契合不过了。
九州大地,武技与修炼法决一样,分为上中下三乘。
渐渐的,他本来温润如玉的脸庞,变的苍白如雪。仿佛还看到额前淡淡汗珠,可是他竟还没有停下,也许身体倦了,才能忘却所有!
朝阳透过枝蔓,撒下点点温和华光。
只是这些温和的华光,在此时林间少年的面前,却是失了那种温和之色。
“叮!”
轻轻的一声脆响,长剑缓缓的从手中落了下来,那锋锐的剑锋根本无视坚硬的岩石,如刺雪一般,无声无息地刺进了石头之中。
脸色已是苍白的少年,渐渐低伏,低低喘息。
一滴水珠,轻轻滴下,落在石头上,许是疲累后的汗水?
他轻轻的喘息,然后慢慢的平静下来,目光抬起,却有着淡淡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