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夫妇的新居也是一幢小型的老式住宅。通过前门可以直接到达起居室,后面是一间厨房。走上半弧形的楼梯,二楼是一个主卧室。通过楼梯上到三楼,那里还有两间小房间。他们没有多少家具,一张大大的餐桌占据了起居室不少空间。室内墙面刷着比较柔和的涂料,四周摆满了放着书和唱片的书架,书架上面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那些画色彩明亮,十分引人注目。这幢房子的天花板比较低,尤其是刚进门的地方更低,个子高的客人低头弯腰才能进来。
霍金夫妇总是那么热情好客,一到周末,家里挤满了来吃午饭或晚饭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或谈或笑,十分开心。当然,他们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学术问题上来,似乎只有大谈一番学术问题他们才能真正过瘾。布兰登·卡特回忆说,小圣玛丽巷的霍金夫妇家,是一个非常令人愉快和难忘的地方,朋友们聚在一起,一起准备饭菜,一起吃饭,一起涮洗餐具,同时还欣赏着瓦格纳或马勒的乐曲。
那时,虽然霍金夫妇的日子过得很艰辛,霍金的身体状况也很糟糕,但他们生活得十分愉快,他们的精神十分乐观。充实的精神生活使他们似乎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困难,特别是许多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感觉到了朋友的温暖和帮助,感到很快乐。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霍金在黑洞方面的研究取得了较大的进展。1965年12月,在美国迈阿密举行一次关于相对论的研讨会,霍金被会议邀请去作报告。珍妮虽然要准备迎接她大学的最后一次考试,但目前正值韦斯特菲尔德学院的圣诞节假期,她决定和丈夫一起到美国。
霍金夫妇一起来到美国迈阿密。在会议将要进行的时候,霍金遇到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他发现他的发音越来越含糊不清,担心与会者听不懂他的报告。他的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霍金的发音十分吃力、难懂,只有与他十分熟悉的人才能听懂他的话。这时,恰好碰到了他们的一位老朋友乔治·埃利斯,他那时正在美国奥斯汀的得克萨斯大学搞研究,这次也顺便来迈阿密参加会议。经过大家商量,一致决定由埃利斯来代替霍金作报告。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由埃利斯代替霍金所作的报告非常成功,他表达清晰,又十分了解霍金的观点,受到了与会者的高度评价。23岁的霍金刚刚取得了博士学位,他的奇点理论得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一流科学家的认可。这是霍金事业上的一次巨大成功,也是他崭露头角的一次难得的机遇。
在美国迈阿密,霍金夫妇住在一个大饭店里,那个饭店拥有一片大海滩。那次会议一共开了3天,其中有一个下午休会,让与会者自由活动,霍金夫妇与乔治·埃利斯及他的新婚妻子一起到海滩去散步。傍晚时分,夕阳如火,海滩的景色非常壮观,他们一行四人流连忘返,等他们想到回去的时候,海滩的大门已经落锁了。这下他们着了急,到处寻找出口。后来他们发现,回到饭店的惟一通道是经过饭店厨房的一个窗户,可是他们犯愁的是如何能让霍金通过这窗户回到饭店。
他们想方设法地使霍金上到窗户上去,有的在上边拉,有的在下边托,那样子看上去很滑稽,引起了几个西班牙裔清洁工的驻足观望。这些清洁工看到有几个人把一个古怪的人往里托,心里直犯嘀咕。值得庆幸的是,珍妮是学习现代语言的,她的西班牙语很好,她看到引起了这些清洁工的猜疑,就上前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向他们作了解释。这些清洁工们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之后,显得特别热情,与珍妮等一块儿帮着霍金穿过了窗户,并带他们回到了房间。
在美国期间,霍金夫妇又受到乔治·埃利斯的邀请,到美国的得克萨斯州去观光,他们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他们前一段时间一直非常劳累,霍金和埃利斯忙着搞研究,珍妮除了要完成学业之外,还需要照顾霍金。现在,他们可以放松一下了。他们坐着埃利斯家的车进行长途旅行,欣赏着得克萨斯州那山峦起伏的美丽景色;他们到沙漠的酒吧里喝冰镇啤酒,也去逛奥斯汀的大型购物商场,在那里游览和购物。
霍金夫妇在美国度过了愉快的一段时间后,又要回到英国去了。他们一到剑桥,好像又从梦境世界回到了现实的王国。珍妮马上就要开学,她每周仍得穿梭于伦敦和剑桥之间,霍金又得继续他那高度抽象的理论物理学。
1966年夏天,珍妮终于完成了她的学业,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这对于珍妮来说是来之不易的。因为珍妮与霍金结婚后,她每个周末和假日都要来到剑桥,既要照料霍金的生活,还要帮霍金打字和做其他工作。她能够完成学业也需要勇气和毅力。现在,她可以告别那种穿梭流动的生活,整个星期都与自己的丈夫生活在一起了。
恰在此时,霍金的病情开始恶化。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的特点是病情的发展很不规则,患者在一段时间内比较稳定,维持几年后,可能会突然恶化,随后病情又稳定下来。霍金这次病情的恶化使他用一般的拐杖已经无济于事了,只得改用丁字拐杖。斯蒂芬的父亲弗兰克这次也沉不住气了,他对那些医学专家们关于霍金病情的意见很不以为然,他决定亲自为斯蒂芬治疗。他这些年来对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作了大量的研究,为斯蒂芬配了一方药,其中包括各种类固醇和各种维生素。斯蒂芬一直服用着他父亲为他开出的这种药,这也许是斯蒂芬比别的这种病的患者幸运的原因,他没有像有些医生预料的那样不久便死去,而是在这次恶化之后又稳定下来。
在霍金夫妇的小圣玛丽巷的住处,霍金越来越感觉出行为不便所造成的困难,他经常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走上那盘旋的楼梯到达二楼的卧室。来访问霍金夫妇的朋友们发现霍金的病情恶化得不轻,当他们看到霍金艰难地上楼的样子,他们实在有些为他担忧。他的一位朋友后来回忆说,我看到霍金从楼下缓慢地走到他二楼的卧室,足足地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这使我感到很吃惊。而霍金的性格又比较倔强,他拒绝别人在这种场合下帮助他,因为他把这种帮助看作是人们把他当作不正常的人看待。珍妮和他的朋友们都尽量地尊重霍金的意愿,让他自己照顾自己。可是,有时他们又是那样不忍心地看着霍金艰难地行走,忍不住要去帮他一把。这时,往往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引起霍金的误解和拒绝。当然,霍金的这种倔强和固执也容易被别人误解为傲慢和故意作对。珍妮认为,他的这种倔强和固执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也是他有决心、有毅力的表现,霍金之所以能够坚持下去并取得成功,恐怕也与他的这种个性不无联系。
尽管霍金的病情已经发展到比较严重的地步,但他这时候却变得越来越坚强了,不像头几年刚患上病时那样悲观。这也许是珍妮姑娘与他在一起的缘故,也许是他这几年在理论物理学领域的成就斐然、崭露头角的原因。现在,他不再因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消沉了,甚至有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全身心地沉浸在理论物理学的研究之中。他对研究工作相当投入,宇宙的本质和起源问题占据了他的整个头脑,他对别人说他现在正着迷于宇宙游戏,无暇考虑自己的健康问题。有一次,有人问他是否为他的健康问题而感到沮丧时,他回答道:“我努力做我愿意做的事情,尽量地不去想那令人烦恼的健康问题,这使我有一种成就感。”霍金的发音越来越含糊,肌肉也在不断地萎缩,但他的朋友们在同他交往中感到了他的乐观态度和奔放、热情的个性。
珍妮和斯蒂芬结婚的第三年,即1967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这是一个男孩,霍金夫妇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罗伯特。霍金当初被诊断患上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时,有的医生预计他只能活两年,但是,现在四年过去了,霍金不仅活着,而且还具有一定程度的独立生活能力和活动能力,而眼下又成了父亲。珍妮后来回忆说:“显然,斯蒂芬又有了新的动力,他要对这刚来到人世间的小生命负责。”这个小生命的出世意义重大,他给霍金夫妇带来了欢乐和愉悦,也为他们的婚姻注入了活力。与此同时,霍金在理论物理学领域的声望越来越高,他的事业也取得了极大的成功,这不能不使他更加充满必胜的信心和生活的勇气。
然而,对于珍妮来说,孩子的降临不光给她带来了喜悦,同时也带来了忧愁。她这时常常忙得喘不过气来,除了操持家务、照顾霍金以外,现在她还要哺育孩子,比过去要付出更多。珍妮说:“我与霍金结婚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以后不可能再有职业,我们的家只能容纳一个职业,那就是斯蒂芬的职业。结婚的头几年,我发现生活远比我想像得要艰难,有时也十分令人沮丧。我常常感到自己像是家里的仆人一样,而斯蒂芬则不断地获得各种各样闪闪发亮的奖牌。”珍妮的内心世界充满了矛盾,她也需要有人体贴和照顾,她多么渴望能从丈夫那里得到帮助,但是,她却不能像其他妻子那样得到丈夫的帮助。由于她本来就没有抱这种幻想,她从与斯蒂芬一结婚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所以眼下的现实也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困扰。尽管如此,她一想起自己所作出的牺牲和代价,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这为霍金夫妇之间矛盾的爆发埋下了导火索。
霍金夫妇在小圣玛丽巷那幢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觉得这房子对他们来说还挺好,地方比较幽静,离霍金的工作单位也不远,所以就决定买下这幢房子。为此,霍金又得到凯斯学院的财务总管那里去申请抵押贷款。霍金一向挺怵财务总管,几次不愉快的交往已使霍金感到他很难说话,但为了早日买下房子,霍金还是硬着头皮去与他交涉。这次霍金的请求又被院方拒绝了,理由是这样的投资不可靠。霍金夫妇本来也没对学院的贷款抱多大希望,他们的请求被院方拒绝,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他们接着又到建房协会去申请抵押贷款,这次他们很顺利地就被批准了。斯蒂芬的父母也没有坐视不管,他们出钱为斯蒂芬和珍妮装修房子。还有斯蒂芬的那些老朋友,什么事也少不了他们,他们热情地来帮助糊墙纸和油漆房子。
尽管小圣玛丽巷的那幢房子不大,但霍金夫妇还是比较满意的。经过一番装修,它显得还挺雅致。他们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多年,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随着霍金一家人口的增多,他们才感觉到这房子对他们来说是小了些,才有了换房子的打算。就眼前来说,霍金夫妇还找不到一处房子像这幢房子那样适合他们的心愿。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个家,有了一个舒适安定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