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二虎也是一个出生牛犊不怕虎的人,几个同伴哭着跑开,下山回家肯定会和大人说,要是找不到毛蛋,自己就成了妖怪的同谋了。
与其等大人们上来,不如自己下去把他找上来,说不定这个事情就过去了。
想到这里,二虎也是壮着胆子,打算下去,不过神奇的是,断沟里的暖风,却是让二虎下不去,即使直接跳下去,也会被断沟下面的那个暖风吹上来,一连几次,二虎只得放弃,围绕着断沟走了一段距离,找了一个可以攀爬的地方慢慢攀爬去。
断沟不知道是天然行成还是抗日时被炸弹炸开,又深又长,长年累月,断沟地下的烂草有一腿深,一脚踩上去,半个腿便会陷下去。
步履艰辛的走在烂草层上,二虎心里也开始害怕,不过为了不让大人教训,只好攥着拳头慢慢的朝着那个不断变换风向的风眼口。
爬下来的地方并没有什么风,只是越靠近毛蛋跳下地方风声就有一阵没一阵的传来,这股风很怪,吹在身上,不但不觉得冷,反而暖暖的。
无论是自然现象还是超自然现象,都不是二虎这个年龄能懂得,此时他只是心急的要找到毛蛋。
走的近了,风也大起来,不过这个风好像是从地下往天上吹的,吹上去,吸下来,吹上去,吸下来,就像是一个人在大口呼吸。
天色正亮,站在断沟地下周围的东西都能够看清楚,然而二虎下来,来到跳的地方,却没有见到毛蛋的身影,庞大的断沟,甚至连个动物影子都没有。
没看到毛蛋,二虎心急起来,难道真的被妖怪吃了?就在这时,断沟上空一只飞鸟掠过,结果飞到半空中,被那股吸力猛的扯了下来,在空中扑扇几下掉了下来,随后没有了踪影。
二虎这才发现,原来前面沟底有一个人头大的洞口,洞口旁烂草被风吹开,从里面传来一阵阵温热的风,而那鸟,刚刚就是掉进了里面。
洞口旁边,一只人手从烂草里伸出来,猛的看见,二虎当场吓得腿软,裤子都湿了。全身僵硬了好久,才渐渐恢复知觉,不过二虎没有转头就跑,而是壮着胆子慢慢朝着人手走过去。
还没有找到掉下来的毛蛋,就这么走了,回去家里一定不要自己了,也不知道当时他哪来的胆量,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那只埋在枯叶里的手。
一戳没有反应,二虎慢慢用树枝将手臂上面的枯叶扒开,枯叶像是新散上去的,很容易挑,将枯叶挑开,二虎当场吓了一跳。
毛蛋!
那只手正是毛蛋的,毛蛋躺在洞口旁边。被枯树叶盖住,只露出一直手臂在外面,树叶被挑开,毛蛋的身体露了出来。
找到毛蛋,也不知他是死是活,瘦小的身体躺在那,整个头上粘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看起来让人恶心无比。
二虎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就在二虎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脑袋大的洞口里传来一股吸力,二虎只觉得身体被人抓住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飞去,砰的一下,整个屁股陷进了洞里。
这个故事还是小时候听的,儿时对于这种古怪的故事,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所以多少年来,都记得很清楚。
二虎和毛蛋都还活着,后来下山的孩子叫来了大批长辈,说山里有妖怪,毛蛋被妖怪吃掉了,于是村里很多壮年老力,带着铁楸锄头什么的工具,找到了毛蛋和二虎。
原来断沟的洞里,有一条比水桶还粗的大蟒,蟒蛇由于粗大,洞口太小,无法出来,为了生存,蟒蛇便张开嘴巴,外面有飞鸟和动物什么经过,大蟒就张开嘴巴就用力吸,把动物吸进嘴里,作为食物。
二虎因为追那只斑斓大鸟,意外来到断沟,也被要进食的大蟒吸了下去,不过他的体重正好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间,蟒蛇吸不下去,换气吐息的时候就又把他吹了上来,吸的时候又把他带了下去,这才让年少无知的二虎以为这沟是个仙境,才有了后面他吹嘘自己是猴王转世的起因。
毛蛋年龄还小,体重不在这平衡之间,当时听了二虎的吹嘘之后,结果直接被吸了下去,幸好洞口不大,毛蛋只是一个头被吸进了洞,身子进不去,蟒蛇吞食不下,阻碍吸食别的食物,又把他吐了出来,他头上的那些粘液,就是大蟒嘴里的。
至于蟒蛇怎么进入这个洞口,想来是蟒蛇还没有这么大的时候,钻进洞里过冬,蜕完皮后,身子变粗,无法再次出来,年复一年,蟒蛇越来越大,只能蜷缩在里面,用这个方法存活。
且不说这故事到底是老头(二虎)胡诌还是真实的,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这个无神论者神经紧绷起来。
毕业两年,一直在外漂泊不定,所有的收入不过是填饱肚皮,在这个家家小康生活的现代,我算是给家里长了脸面。
前天接到家里一通电话,说家里祖坟要拆迁,身为后辈,让我回去拜祭,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回到了土生土长的老家,临沂。
回到家,车途劳顿,自然是美美睡了一觉,一直睡得全身酸疼,才被老妈拎着耳朵叫起来。
老家是一个大院,在县城的一个村子,从小在这里光着屁股长大,即使连上学加工作,几年没回来过,但那种家乡心底记得气息一点没变。
什么三大爷二叔伯的见到我回来,一个劲的夸,几年不见,当初的翻墙头砸尿灌的小娃长得这么大了,我只是笑笑客套几句,给长辈递过香烟。
小时候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调皮,十里八乡就数我名气大,整天带着几个伙伴拿着弹弓到处打鸟,打鸟打厌了,留翻人家大院的墙头,进去给人打玻璃,打尿灌,因为顽皮,小时候没少被老爹揍。
爷爷膝下四个儿子,老爹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也就是我大伯二伯和四叔。
可谓依山吃山,依水吃水,祖祖辈辈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即使家里有不少后辈现在都生活在城市中,但老爹那生活在这里一辈子的那一代,有能力也不想走出去,老爹说,活的久了,家也成了另一个生命。
吃完早饭,被爷爷召集到大厅,爷爷今年八十有余,发须斑白,身子骨却硬朗的很,因为祖辈的坟地需要迁移,全家爷们都是到场。
为什么迁移祖坟,是爷爷的意见,迁移祖坟不是一件小事,祖祖辈辈都埋葬在那,但爷爷在家里是最长辈,而且不知道说了什么原因,让老爹他们同意,便是寻好坟地做了这个决定。
祖坟的坟地在东山的岗子岭,离村子很远,家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带着工具前去,到了坟地,爷爷带着我们先行磕了几个头,爷爷嘴里念念叨叨:列位祖辈,后生此次前来是想给各位祖辈搬家,小子已为祖辈寻好安置之所,往各位祖辈不要怪罪……
爷爷跪在地上叨叨半天,我压根没听出个所以然,不就是迁移祖坟吗,这不就等于换个新家,现在人谁不想换个新房子。
半天才说完,爷爷亲自点了黄纸(祭拜时烧的纸),给祖辈的几个分头各自分上,一直烧完,爷爷才让开始撅坟。
坟地一共七座坟头,想来应该是有七位祖辈埋葬在这,老爹和叔伯开始挖的时候,我便闪到一边,让开一些。
岗子岭,之所以名为岗子岭,因为这里乱石比较多,地面上的土层只有一两米深,再往下,土层里就夹杂着很多碎石,很多地层表面,一些大石块就像从地底长出来一样,形成一个个大石堆。
我这后辈也算是不孝,毕业两年后到处游走,祭坟的时候这两年也是没回来,长年待在霓虹缤纷的城市,看到岗子岭的大山大树,心情也是格外舒爽,外面哪有这种气息。
点了一袋烟,我便是脱离了他们,在岗子岭中游走,看着一颗颗大树,回想起儿时的记忆。
林子中有很多鸟,在树上建巢繁衍,一边走着,觉得这两年过得真他娘窝囊,钱没挣着,跑的地方倒不少。
走了一会,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一屁股坐下来,反正是白天,即使岗子岭坟地很多,也不觉得害怕,小时候没少去坟头边上捡祭坟时掉落下来的鞭炮玩。
一袋烟刚抽完,原本的晴空突然变了脸色,刮起一阵阵风,吹的大树枝丫摇摆不止,瑟瑟作响的声音让我打个激灵。
抬头看了看被乌云遮住的天空,暗骂一声老天,没事瞎变什么脸色,不过既然起风,说不定很快就会下雨,还是找到老爹他们,一起回去。
幸好走的不远,回到家族的坟地后,远远的看到老爹和叔伯们已经快完成,从土里搬出一口漆黑棺材已经出土一半,我想过去帮忙,这样的天不快点弄完兆头不好,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爷爷脸色发白,一双有些凹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即将被搬出土的那一口漆黑大棺材。
一个雷闪下,棺材被爹和叔伯抬了出来,同时爷爷的身体僵硬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