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苍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没什么事,你二人回去歇息去吧。”
二人起身,施了礼,欲退去,秦兮然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身来,试探道:“师父,绝仙剑真的是正道法宝吗?”
南苍身形一窒,神色突变,目光一凝,道:“难道是一淳?”
秦兮然点了点头,贝齿轻咬下唇,嗫嚅道:“他,他还说,法器无所谓正邪之分,只是所持之人,道行浅薄,无法驾驭,遭其反噬。所以------”
南苍点了点头,暗道,这人还真是个怪才。遂看向秦兮然道:“绝仙剑的反噬其实未尝是坏事,你以后自会明白。我再问你,他还说什么了?”
秦兮然迟疑。
南苍道:“你只管说来。“
秦兮然抬头看了眼南苍,怯声道:“他还说,天下无所谓正道,邪道。只是世人的眼光看法不同罢了。他还说,天下不应有道,道是祸端,道是-----”
南苍沉声道:“道是什么?”
秦兮然小声道:“道是狗屁。”
“啪。”
南苍一掌拍到桌面,整张桌子瞬间碎裂、瘫塌,片刻木屑散落一地。二人神色慌张,不敢抬头。只听到南苍的喝骂声:“不知所谓,狂妄自大。”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苍摆了摆手,道:“好了,早些回去歇息。”
二人如释重负,对望了眼,退了出去。
天高云白,轻风微抚。
一道身形匆匆划过山谷,似闪电破空而来。
身形还未停稳,便纵身跳了下来,神色慌乱间,踏步走进南来北往。四处看了看,见左侧桌坐了几位年轻的弟子,品相端庄、气宇轩昂,许渝快步走上前,拱手道:“几位师兄有礼。”
云冲微微一惊,暗道,原来是他。想了想,拱手道:“这位师兄有礼。”
林宵、宫雨燕、师朝纷纷点头。
许渝忙道:“再下三思宗弟子许渝,有急事禀报。请带我去见你们师尊。”
云冲道:“何事如此慌张?”
许渝急声道:“一淳杀入宗门了。”
云冲一听,知事大,不敢怠慢,忙带着李渝去见复云。
复云道:“此事当真?”
许渝忙道:“千真万确。”说罢自胸口掏出信笺朝复云递去,道:“这是师父给您的信笺,您一看便知。”
复云轻抖开信笺,看了看,神色一变,转头看了看无了、古千二人,将信笺递了过去。
二人看完,神色皆变,古千朝复云道:“复云师兄,你怎么看?”
复云看了眼无了,道:“无了大师怎么看?”
无了单手成掌竖于胸前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苍生正遭荼毒,我等岂能安坐。”
复云点头,朝无了、古千道:“事不宜迟,动身吧。”
如此,待三大派众弟子集结后,复云、无了、古千领众人出了南来北往,话不多说,轻挥了下衣袖便腾空飞去。其它各派弟子亦跟了出来,彼此看了眼,有一长脸男子大步踏了出来,扫了眼众人,高声道:“驱魔匡正乃我等正道义不容辞的责任,诸位说是也不是?”
众人慷慨激昂道:“是。”
那人又道:“那还等什么,出发。”
遂都跟了上去,能飞的祭起法宝便跟了去,道行低浅的结队急驰随其后。刘世显、李光鹤领着黑罗众人尾随在队伍最后。
纳兰雪转头看了眼身后,朝风平道:“这人越来越多了。”
风平沉默不语。
秦兮然看了眼风平,道:“小师弟,你没事吧?”
风平摇头道:“没事,师姐。“
秦兮然点头道:“记住昨晚你说的话。”
风平神色一振,浑浊的眸子闪出点点星光。
纳兰雪斜睨了眼秦兮然,轻哼了声。
秦兮然装作没听到,不理会,直视着前方。不知何时,几片阴云挡住了前行人的视线。前方,便是三思宗了,她深吸了口气,侧头看向风平。心中暗道,但愿不需要你动手。
“到了。”也不知谁喊了声。
前面的人停下身来,缓缓落地,后面的人陆续抵达。三思宗长老任厚早已在门口恭候,见复云等人走了过来,忙快步迎上前,拱手道:“复云师兄有礼,无了大师有礼,各种位师兄有礼。”
古千上前道:“不知亦清师兄现在何处?”
任厚看了眼古千,道:“回古师兄的话,宗主带领众长老、弟子摆了百龙千神阵将大魔头一淳困在了三思涯,不过也只能困他一时。眼下形势怕是已危如累卵,请各位师兄,道友随我来。”
复云点头道:“那有劳任师弟前面带路。”
任厚单手一引,一个长方形令牌落到掌心,往淡蓝色波纹中轻轻一放,怪异一声响后,他走进去,回头恭敬道:“诸位请。”
复云点了点头,领着众人鱼贯而入。
故地重游,风平心事重重,不明缘由的惶恐与沉重反复交织着在心头缠绕。恍惚间听到几声龙吟,抬眼去看时,远远天际似有数头飞龙腾云驾雾直上云霄,接着便是数声绝望、凄厉的惨叫。
任厚神情慌张,道:“百龙千神阵外阵已破,内阵怕是也抵挡不了多久。”
时不我待,复云话不多说,手诀翻转间,身形凭空消失,留下一道残影随风渐逝。众人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无了、古千二人微笑着点头。几乎同时,古千手诀上下翻转时,无了吟唱了句:“嗡嘛呢呗咪吽。”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金光闪过,耀眼夺目,一时间纷纷将双眼移向别处,再看时,二人亦凭空消失。
云冲叹道:“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厉害。”
纳兰雪疑惑道:“这是什么功法?居然能化影而散。”
阮杰看了她一眼,道:“无了大师的功法我不清楚,不过掌门与古师伯所使的乃是道家虚幻境巅峰所持有的化实为虚,如烟似幻。”
风平轻念道:“如烟似幻。虚幻境凝气成物,想不到到了巅峰境界竟然能化实为虚。来无影去无踪。”
秦兮然似有所思,侧头看着风平,明眸如霜,一时又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阮杰忍不住侧过头去,越过众人将目光落到她脸上。顿了片刻,稍稍一移,又落到纳兰雪脸上,深吸了口气,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两道身影在半空中重叠,黑气翻涌,稀薄处一道身形急退而出,风刚真气飞窜而出将缠绕在掌心的黑气震散,接着便是一声尖利狂笑似要撕破虚空。一淳侧过身来,擦掉嘴角一丝鲜血,望向复云,阴恻道:“复云,你自诩为正道之首,想不到你的门下居然做出这种背后偷袭的龌龊勾当。真是无耻,不要脸。”
复云老脸一红,瞪了眼风刚。
古千凌空往前踏了两步,朝一淳骂道:“对你这种邪魔外道还讲什么道义、廉耻,可笑。”
无了双手合十,眉间藏着丝不忍,劝道:“一淳师兄回头是岸,切莫再执迷不悟,伤害无辜。”
一淳呸道:“一群不要脸的无耻小人,恶心。”
主持大阵的亦清朝众人道:“诸位,不必再费唇舌。一起上前杀了他便是。”
一淳喝道:“我倒要看看,谁杀得了我。”
古千轻喝一声,手诀一动,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缓缓腾起,几片阴云轻轻自他身边擦身而过。漫山谷的树叶似镀上了一层紫色外衣,在微风中隐隐颤动,古千的右掌自下往上一转,天地间数不尽的树叶仿佛受到召唤般聚集而来,似尖刀飞转,铺满整个天际,不过片刻,大阵中那一团黑气已被绿叶完全覆盖。一淳脸色微变,大喝一声,一道黑芒飞涨,突破封锁,朝古千击去,古千淡然一笑翻手间,身形轻轻一跃躲了过去,几乎同时,那包裹一淳的万千绿叶瞬间变成紫色,每片间有数不尽流转的真气细如发丝似织网般来回穿梭着。
“真元叶网。”与却天惊道。
“一淳,受死吧。”古千狂喝一声,单手凌空劈下,万千飞叶刀遮盖天际朝被困真元叶网中的一淳飞去,风声忽地变得凄厉,那黑气缠身的一淳神情却异常的淡定、从容,隐隐含了抹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