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典喝多了,也就没有开车,我们共搭一辆的士,他说要先送我回家,然后再绕回去。我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虽然没有醉,思绪却不太清楚,只想睡觉。而王典就比较兴奋了,上了车就跟的士司机瞎侃,具体聊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只听到他们的笑声。在他们的笑声中,我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我在包里翻来覆去找了很久才找到,正准备接,就断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程帆打过来的,就回拨了过去。
“沈倩,你回来了吗?”程帆担忧地声音从手机那端传过来。
“回来了。”我打了个嗝:“在车上呢。”
“你喝酒了。”程帆洞察力很敏悦。
“喝了,不过,我没有醉哈,我酒量可好了。”我开心地跟他吹牛。
“你到哪了,我下去接你。”
我迷迷糊糊地冲前面的王典喊:“到哪了?还有多久能到我家呀?”
的士师傅说十分钟就到,我再告诉程帆,程帆说我去接你,然后挂了电话。
王典回过头冲我喊:“男朋友查岗了?”
“什么呀,他对我百分之百相信,犯不着查岗,就是问我到哪了,要下来接我。”我说这话是,内心里是洋溢着幸福的。
王典别过头去,没再说话。没多久,车就开到了小区门口,我打开车门下车,王典也跟着下了车,过来扶我:
“算了,还是我送你上去吧,不然你连自己家门都找不到。”
“找得到。”
王典扶着我进了小区门,我推开他的手说:“好了,你别送我了,不然的士要跑了。”
“你找不找得到家?”王典仍担忧地问我。
我指了指前面的房子说:“喏,就在那呢,你回去吧。”
“你不是说他会下来接你吗?”
“应该快下来了吧。”我冲他笑了笑,大脑思维混乱,太多话,其实是根本没经过思考的本能回答。
“还是我陪你等吧,等他下来了我再走。”王典执意要留下来,我想当时我可能模样很不清醒吧。
“不用了…”我还想装清醒,结果,话没说完,就踢到了花坛的砖头,一个踉跄往前扑过去,眼看着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感觉后面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然后用力将我拉了回去。
结果是,我满满当当地扑进了王典怀里,什么叫投怀送抱,这就叫投怀送抱。
王典抱着我好一会一直没松下,大概是有些留恋吧,他追我那么长时间,连我的手都没有拉过。而这样的零距离的接触,真是头一回。
况且,他喝了酒本身就兴奋,然后他就糊涂了,头脑充血地吻住了他怀里的我。我呆住了,混乱的大脑因为这样的亲密接触而顿时清醒了不少,而这短短几秒钟,王典已经有些痴狂了。我挣扎着,大力地,好不容易推开了他。
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发火的时候,我看到了王典身后一双冰冷的眼睛,那个人自然是下楼来接我的程帆。
王典也终于清楚了,见我愣住了,他顺着我的目光回过头,看到了转身而去的程帆。
“对不起,沈倩,我糊涂了。”王典无力地解释着。
“你回去吧。”我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往程帆的方向追去。
我没时间去理会王典的抱歉,他只是单纯酒后兴奋有些忘乎所以,我并不计较。可这该死的一幕为什么就让程帆撞见了呢,这样的状况,我要怎么跟他解释。
“沈倩。”王典还在身后喊我,我回转过身安慰他说:
“没事的,你回去吧。”
我转身跑进了楼道,整层楼的走廊灯都因为程帆的奔跑而亮了起来,而这些亮起来的灯,就像是他内心的愤怒,一盏一盏,全部点亮。
我一步一步追上去,在门将合上的前一秒用手挡住了,推开门,屋里灯火通明。程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不知道放着什么节目的电视屏幕发呆。
我一身酒气,满脸通红,模样实在难堪。可我还是站在了程帆面前,像个做错事准备挨罚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我甚至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是道歉还是装没事发生说笑,这似乎都不合时宜。他不动,不说话,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我只是有些头晕,他扶我来着。”我在陈述一个太过蹩脚的事实。
他仍不说话,眼睛盯着电视,似乎真的在看节目,可是谁知道呢。
“因为他要走了,两个人就一起喝了点酒,没想到喝多了点。他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和他没什么。”我继续解释。
他还是不说话,不动声色。良久,抬眸看了我一眼,终于开口: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看你也很累了。”
不询问,不追问,甚至不动怒,程帆的平静不像是装出来的。可如果不是装出来的,那只能说明他不在乎。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站起身,伸手摸了摸我红扑扑的脸颊:
“我送你回去。”
然后他绕过我,走向门外,我没任何办法,跟着他往外面走去。
外面冷风嗖嗖地,酒醒了的我这才觉得冷。程帆就走在我前面不到一米处的地方,我却不敢上前拉他的手。他在想什么,我猜不透。
他送我到门口,转身准备下楼的时候,我终于抓住他的手,他回过头看我。
“你相信我。”我的语气与目光近乎乞求。
“我相信你的,你别胡思乱想了。”他回转过身,抱了抱我,拍着我的后背说:“回去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温柔,他甚至还在安慰我,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不安,觉得心里隐隐的有一块在痛着呢。
爱情经不起误会,我害怕因为误会而使我和他之间产生裂痕。可是,他却拒绝向我吐露他的心情。哪怕他责问,生气,都比这样表面若无其事要好得多。
我以为我们对于彼此是足够了解的,毕竟有了七年的感情基础。可爱情似乎与这并没有多大关系,因为爱情与友情是完全不同的,友情可以共享,在我们是朋友的时候,我们不会因为对方生命里有多出来一个朋友或闺蜜而生气。可是,当我们牵手走入爱情里,却发现曾经那些友情法则全不适用了,我们开始对对方的一切都斤斤计较,特别是异性。爱情是自私的,不可共享的,当我们被固定成对方的另一半,其他人在我们身边就是多余出来的一部分,不可进入,不能占据哪怕一点点空间。
就像,我没办法容忍赵乔娇在和他分手之后还拿着他家的钥匙出现,现在,他也没办法理解我和王典酒后的糊涂行为。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错了,可是我要如何去打开他的心扉,让他把他的喜怒哀乐一点一点剖析给我听,从而弥补那些裂痕,让彼此真正走进对方的心里呢。
深夜,文思怡还在自己房间上网查资料,做计划书。她说要做一个完整的方案出来,然后去找投资公司,而这份计划书的完善性决定着她未来资金的走向,所以必须做得漂亮又仔细。她的信心与干劲都十足,而我却还因为与程帆的不算冷战的冷战不悦。
“你喝酒了?”她观察着我的脸色问我。
“嗯,晚上王典请我吃饭,喝了点酒。”她不提这茬,提这茬我心情更不好,我和程帆的矛盾全由王典引起。
“听说他辞职了?”文思怡的消息倒是也灵通。
“嗯,今天他找我就是跟我说这事,而且,他准备离开了。”我如实回答,在她面前,我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离开?去哪?”文思怡放下鼠标,侧过脸看我。
“去北京,他说他要去北京闯一闯。”
“太子爷要放弃优越生活了?”文思怡这话里并没有轻视的意味,太子爷这个称呼不过是公司同事的一贯称谓,也就叫习惯了。她眼里反而有一抹担忧,也许是为王庸吧。
“是啊,说自己之前过得太轻松了,想出去磨砺一下。”
“这样也好。”文思怡淡淡地笑了笑:“他这个儿子,总算不是个纨绔子弟,也不枉费他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只是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能独挡一面,挑起一个企业的大梁。”
“你还为他忧心?”我猜测地问。
文思怡看我一眼,然后无奈地笑了笑:“习惯了,要戒掉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是啊,习惯这东西,是长年累月积累形成的,哪是一句话说放下就放下的。如果真那么容易,也就不能称之为习惯,对于文思怡而言,如果能放下对王庸的思恋,那也就不能称之为爱情了。
“早点去睡吧。”她推了推我的手:“我明天跟任远浩去一趟深圳,他说他有个朋友是做投资公司的,他粗略地讲过我的构想,他朋友约我们过去面谈。”
“好事!”我高兴地说。毕竟,这事与我也是有关系的。我举起手掌说:“祝你马到成功!”
文思怡也举起手掌与我的相击,响亮的一声,预示着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