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们二人是女子,身份更是不同与他人,便分出了独立的营帐,第二日清晨,妙眉便拿了特制的瓷瓶去翊郇墨的营帐,帐中的人早早的就在等候她了。见她进来,手拿着匕首和一个小小的瓶子。
故作害怕地问道:“会不会很痛啊?”
妙眉早闻这个墨王是个妖孽的性子,如今见了倒也是信了几分,眼里明明藏了笑意,面上却是装作害怕的样子,还真是不省油呢,不过这话就在心里掂量掂量,哪敢摆在面上说,却也是揶揄道:“王爷是参军打仗的人,还害怕这点痛?”
“你这个丫头嘴巴倒是不饶人!”翊郇墨收起害怕的神色,又被看穿了,唉,他懒懒地靠在榻上,伸手手掌。
“王爷也不怕将自己说老,说起来奴婢还比王爷大了一两岁,怎的还叫奴婢丫头呢?”妙眉说着用刀口切开翊郇墨的掌心,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笑道,
“不就是叫你丫头么,用不着这么报复吧。”
妙眉很快便取到掌心血,仔仔细细地给伤口上了药,因是天气热,也不敢包扎,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圆的盒子,翊郇墨接过一看,倒像是女子的胭脂盒。于是说道:“胭脂盒么?本王倒是许久不用了。”打开一看,并不是什么胭脂,而是有些清幽味道的透明膏体。
妙眉笑道:“哪里是什么胭脂,是夫人让拿过来的,说是去除疤痕非常妙用。”
翊郇墨看看掌中已经止住的血的利刃划过的印记,满意地笑道:“没想到弟妹这么有心,怎么知晓本王最是爱护自己这张皮相了?”
妙眉收拾着东西,站起身来,也调笑道:“夫人说王爷花容月貌,若是有瑕疵就可惜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没想到弟妹看着冷冷清清,嘴上功夫也是这般厉害!”说完自己一愣,冷冷清清这个词,用来形容人,怎么都带了一份似曾相识的味道。
正思忖间,妙眉已是拱手告辞了。
日落时分,便见妙眉又来了,喜气洋洋地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什么东西?这么难闻。”翊郇墨放下手中小圆盒子,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药碗,不满地撇了撇嘴。
妙眉将碗又往他面前推了推,笑道:“这是夫人好不容易才配得的解药呀,若是喝了起效的话,大军就得救了。”
“感情弟妹是拿本王来试药啊!”翊郇墨叫嚷着,却还是端起药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喝完后苦着脸说:“好苦。”
妙眉笑嘻嘻地从袖中拿出一包蜜饯打开,翊郇墨见了赶紧拿了一颗塞到嘴里,心满意足地乐呵呵说道:“妙眉,你真是善解人意,本王怎么就没有这么可心的丫鬟呢?”说着就要伸手再拿一颗,却见妙眉眼疾手快地将纸包收回袖里。
“哼!这么小气!”翊郇墨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偷偷用眼睛观察着那包蜜饯的去向。
“夫人果然一点都没有说错,王爷还真是像个孩子,算了都给你吧,大不了奴婢改日再去买给夫人。”妙眉叹了口气,收拾着碗。
“你家夫人倒是了解本王。”翊郇墨脸上轻佻的笑容被取代,看着妙眉,眸子里一片深沉。妙眉只觉得心头一跳,连忙胡乱编排了个理由,“王爷莫要见怪,夫人如今怀着身孕自是嘴上孩子长孩子短的。”
“你慌什么,下去吧。”翊郇墨转了个身,背对着妙眉。
妙眉恨不得打自己的嘴,怎么忘了墨王可是个变幻的主,心中暗骂自己话多,端了盘子福了福身,正色道:“奴婢晚间再来请脉。”
说罢离开营帐,翊郇墨睁开眼,眼中狠戾一闪。被人知道自己的生活喜好,这可未必是件好事,难不成是九弟在墨王府中安插了眼线么?不然这九夫人怎对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
起身出了营帐,却觉得浑身不似前段时间那么困乏无力,难不成是刚才药力所致,不知疫情如何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入内便见明月与翊倾尘也在此处,见他进来,点了点头,又忙着给那一帮太医帮忙。翊倾尘看见他,高兴地跑过来,看到他有些不悦的目光,翊倾尘撒娇地拽了拽他的袖子。翊郇墨将它拉出了营帐,摘下面巾,有些恼怒道:“让你不要来此,怎么不听话?”
翊倾尘小声郑重道:“哥哥,军中将士中毒,又发疫情,我作为军中一员,怎能光顾自己太平,袖手旁观?”
“什么一员,你是我的妹妹,我不能允许你出丝毫的差错。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回城,不许再来此地。”翊郇墨摸了摸她的头发。
翊倾尘拂开他的手,退后一步,他一怔,却见翊倾尘目光炯炯,全是坚定,“哥哥,我已经长大了,我不能总是活在你的庇护之下,人总有一天是要分离的,你护得了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有很多事情我得自己面对,请你让我自己选择,好吗?”
翊郇墨心中一空,颓然地笑笑:“是啊,倾儿长大了,已经不再需要哥哥了。”言罢,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去。
这种不被需要的感觉竟是如此让人失措,心心念念保护着的人,就这样宣告着你挡住了她成长的道路,他只能尴尬地放开手,给她自己选择的机会。
就是这样我们以为自己的保护对外坚不可摧,却被挡在伞下的人戳的粉碎。
翊倾尘跺了跺脚,想要跟上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停在原地,也有些凄然。
“给他点时间。”寒骁珏不知什么时候就在了。
“你……你都听到了?你知道了什么?”翊倾尘戒备地看着他。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寒骁珏迎着她的戒备,满眼地坦诚。顿了顿又道:“只要不危急将士性命的事,我一概不管;陈少将军是否要进去帮忙?我先进去了。”说着便掀开营帘进去,既是叫她陈少将军,那便是承认她在军中的位置,翊倾尘放下心来,也不再纠结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遂也跟着进去。
夜里胡军又来偷袭,终是未得逞,但又损了几百人,将近一月下来,又损了将近万人。战火纷扰了四月之久,这仗仍旧是打得有些艰难。这一月来,胡军试探的次数越来越多,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军士战斗力大大下降的,如果胡军倾巢而出,恐怕就要支撑不住了。又是一夜无眠。
看着地图,后来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正梦见杀敌的场景,忽然被人摇醒,他有些不悦,抬起头来,看到竟是翊倾尘的笑脸。鼻尖问道一股药味,还是有些茫然地回不过神来。
“醒醒啊,哥哥让我将药给你拿过来。”翊倾尘见他已是知晓,便不再隐瞒。
“唔,什么药?”寒骁珏端过,瞧了瞧黑乎乎的一片。
“是解药,九夫人昨日配出来的,哥哥昨日已经试过了,今日大好了,只要服用三次便可完全好了。”翊倾尘催促着他赶紧服药。
寒骁珏却不急着服药,只道:“其他将士可有服用?”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自己是这个样子,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眼见着他就要放下手中的药碗,翊倾尘撇了撇嘴道,“你快喝吧,其他人都已经备下了。”
寒骁珏这才喝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放下碗起身出了营帐。
翊倾尘在身后嚷道:“你去哪儿?”
他并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