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骁将军要来了,连忙四散逃去,连银子都没有付。翊倾尘心中恼怒,不过一个将军,居然这么大的架子,看着瞬间一空的客栈,她愤愤出声,“将军来了便来了,为何要赶走这里吃饭的人,即便一楼坐不下,二楼雅间位置还多的很。”
“你这小二,怎如此不知好歹,不知道咱们将军喜欢清静么?”那官兵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翊倾尘一听这话,更是来气,“清静?若是将这峡关城的人全赶走,只留将军一人,不是更清净么?将军如若还要更清净的话,将这世间之人全杀光,只留将军一人,不是永日清静了么?”
“你!大胆!”那官兵从来没见过这般胆大包天之人,先是一愣,接着从腰中拔出佩剑。却被进了客栈门的人按下。
翊倾尘看向来人,来人的发半披半绾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另一半的脸上带着半张银色的面具他抬眼看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二,将情绪隐在明暗晦朔的光线里。翊倾尘这才看清那未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英挺俊逸的脸上是寒霜冰冻的戾气,她竟隐隐生出些熟悉的感觉。又暗自骂自己神经,怎么对一个刚见面的人有熟悉的感觉呢。
“将军,此人出言不逊,言语间冲撞了将军。”那兵士正襟拱手说道。
翊倾尘受到他瞥过来的寒冷眼光,心中一跳,却还是无畏地对上了他的目光。她好歹也是太子妃,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边防将军示弱。
清平一看这势头不对,连忙上前好言相劝,“将军莫要生气,我这小二小时候受了点刺激,这不好。”清平指了指脑袋。
翊倾尘差点气结,许多年后还因此事受到寒颀洛的嘲笑。
寒骁珏冷哼一声,绕过这个脑子稍微有点问题的人,寻了处桌椅坐下,看着一旁随时准备听从吩咐的清平,又看了看还在门口呆立的翊倾尘。
“你,过来!”
那自称是“属下”的士兵,推了推翊倾尘,道:“将军叫你呢,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过去。”
翊倾尘终于接受了她‘脑子有问题’这个论断,走了过去。
“将军有何吩咐?”翊倾尘闷闷地问道。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招牌菜?”寒骁珏的问题跟下命令没什么两样。
翊倾尘瞟了一眼挂在柜台上的菜牌,翻了个白眼。却被那个士兵的吼声下了一跳。
“将军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白驹过隙,红梅傲雪,雕花笼……”翊倾尘像交代后事般平铺直叙了十几个菜名。
“都上来。”
翊倾尘一听到,顿时觉得刑满释放,赶紧一溜烟跑去了厨房吩咐,清平拿来东风醉,为其斟上。刚一开坛,便有浓烈清韵的酒香传来,寒骁珏眼里掠过一抹赞赏。
“这是什么酒?”
“回将军的话,这是小店自酿的东风醉,清冽香浓。”
“不错。”寒骁珏小酌,果然醉香入骨。
“小人再去催催,看将军的饭菜如何了?”清平小心翼翼请示道。
寒骁珏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翊倾尘看到清平,忙问道:“这骁将军是何人?”
清平诧异小声道:“太子妃不知么?这骁将军便是二皇子寒骁珏呀。”
翊倾尘恍然大悟,早听闻这商国二皇子年少时便自清镇守边关,没想到便是这位赫赫有名的骁将军。不过这骁将军也太霸道,自己吃个饭竟将其他人赶走。恨恨的从罐子里抓了一把盐在厨师惊愕的眼神中投入了锅中。
“那么多菜,他未必会吃到这个,你放心的炒吧,出了事,有我担着。”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样子。厨师看着她这幅样子,圆圆的胖脸笑成一个包子状,也放心地炒起来,心知虽然她不过是个算账的,但掌柜的似乎很是高看她,再者,她性情活泼也很是讨喜。
她却拍着的手突然一顿,笑着的脸也垮了下来。记忆里有个人也曾如此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向她保证:一切有我。
记忆的存在便赤裸裸地印证了发生过的已不再。那样傻傻的样子纵使武艺再好,怎能在浊流之上赴舟逆行呢?
“怎么了?”清平观察着她骤变的脸色,以为是出了什么不该有的状况。
“没有,没有,只是突然被沙眯了眼睛。”她装模作样地揉揉眼睛,冲清平轻松地笑笑,“这些准备好的菜,我便先端过去吧。小心咱们那位冷面将军发火了,把咱们全都咔嚓掉。”她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逗得炒菜的厨师大叔和清平哈哈大笑。
“陈青呀,你这个小伙子,可真是有趣!”厨师大叔拍了拍她的肩膀,差点没把她拍的吐血。她赶紧端了菜出去。
往桌子上一放就要离去,却被那个士兵又喝住。
“往哪里走!快为将军布菜!”
她敢怒不敢言,在心里腹诽这这个变态将军的祖先们,蓦地想到,他的祖先们不就是她家夫君的祖先们么,遂停止了这些不明智的想法。极不情愿地为寒骁珏布菜,尤其是那盘盐特别多的玉燕飞雪。
不过令她大为失望的是这个冷面将军只是皱了皱眉头,但是一口一口吃完了。她心中有些悲悯:唉,这个骁将军不禁面瘫,而且居然失去了味觉。看来这边关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一声叹息不经意地就从嘴里飘了出来。
寒骁珏停住筷子,道:“你为何叹息?”
翊倾尘无比纠结,难道实话实说么,那估计明年的今日就会是她的忌日了,灵机一动,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小人只是觉得这要是一打起仗来,百姓受苦受难,有多少父母会失去孩子,多少妻子会失去丈夫,多少孩子会失去父亲,心中便不由得要叹息。”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寒骁珏的反应,奈何半张面具和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她心里思忖着,他若是常年带着面具的话,那长期生活在边关,摘下来面具,岂不是脸半黑半白?一想到这儿,心中偷偷乐着,更想摘了这半张面具,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