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侍中左尚书王大人因贪污款项巨大被罢官,由章佑接替其位;兵部李大人被人在家中发现通敌卖国的书函,轩辕晔大怒,下令处死,之后由齐衔俊接替兵部尚书的职位。至此,朝中几乎一半的势力落入轩辕昭羽的掌控之中。
战事一触即发。
商国太子府邸,寒颀洛听到来人的再一次汇报,终于将桌上的一盏皇上新赏赐的砚台扫落在地,墨汁四溅,污了他锦白色的衣袍。
“属下无能,请太子降罪。”
“罢了,如今战事临近,骁将军驻兵便是一只苍蝇也妄想飞出飞进。你继续探着,一旦有何情况,立刻向本宫汇报。”寒颀洛叹了口气,手覆上墨色雕兰的香炉,神色落寞。
“是。属下告退。”地上跪着的人霎时又没了踪影。
“已经三个月了,丫头,你过得可好?你可知,我过的并不好。”喃喃开口,心中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空虚的难受。
峡关城内的她,顶着一张平凡的脸,着了锦白色的衣袍,用白玉簪子将头发束在脑后,俨然一副男子的装扮,加入了明月与云想容的阵营。
“公……公子,你别喝,你别喝呀!”想容一把夺过翊倾尘手上的酒杯,摔在地上。“啪”的碎裂声,惊得她眼眶内的眼里再也捱不住。
一旁的明月早已不见往日里月白风清的风华,本就单薄的身姿难掩日渐的憔悴,那头发散乱,胡渣丛生的邋遢男子已是饮了一坛又一坛的东风醉,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云想容看着身边的二人,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远处的清平摇了摇头,看向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能回忆起大伙小时候一起训练,一起玩耍的场景。他们本都是街头流落的孤儿,是花语楼给了他们一个家,如今,人非物非,事事面目全非。
灾祸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再大的幸运也难以抗拒这灭顶的摧毁力,我们无能为力,要么自我麻痹,要么等待重生的机会。
而清平选择了后一种。
他们几人能明目张胆的在这里饮酒买醉,不过是因清平早已盘下了这家店,只要活着便会有机会,公子交给他的东西他一直都铭记在心。只是一想到公子,说不清是该恨还是该感激,他依旧留着这条命,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站在公子面前问问清楚,他真的为了权势而选择弃这有着十年感情的亲人生死不顾吗。他从来都不相信公子是那样的人。甩了甩头,将眼里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咽回心底。
“哐当”一声将他从回忆拽回现实,转眼一看,却是一惊。那厢明月头上居然流出血来,清平连忙跑过去。
“怎么了?明月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连忙挥手让人去医馆请大夫。
倾尘也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到云想容惊慌失措的脸。
“想容,怎么回事?”翊倾尘疲惫地问出声。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打醒他。”云想容慌乱地捂住脸,跑上楼去。
明月探出手来,瘦削,骨节分明,终是什么也没有抓住,眼神由清明转为涣散,晕了过去。
大夫来后,幸好不是什么大伤,只不过头部受了些重击,休息几日便会好起来,只不过怕是醒来会有些后遗症。想容一听这话,慌了神,对大夫又是哭诉又是跪拜的,只愿大夫能治好明月。大夫被搞得哭笑不得,在云想容无比幽怨的眼神里开了几服药后便逃也似的提着药箱奔跑着离开了。
接下来,云想容可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昼夜不离地照顾昏迷的明月。还好两日后,明月醒了,并未有何明显的后遗症,比如失忆神马的。这让云想容十分开心。
“明月,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云想容见明月的眼皮动了动,连忙凑上前去。
刚刚醒来的明月突然被眼前一张放大的头发乱糟糟的,黑眼圈十分严重的脸又吓得晕了过去。云想容十分疑惑,刚才明明醒了,这会怎么又晕了过去,难道是装的。于是便用指头戳了戳明月的脸,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又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记得以前见到那些快死的人时,就是用掐人中这个百试不爽的法子的。
思索了一会,想着还是待会再叫人吧,昨日客栈刚开门营业,清平作为掌柜肯定是忙的不可开交,公主呢,肯定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情。前思后想还是觉得自己的方法非常可行,于是可怜的明月便被活生生的掐醒了。
醒来后的明月不知道是该慨叹命运还是该感激命运赐了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笨女人在自己身边。看着眼前头发毛躁,盯着黑眼圈的人眼睛亮亮的全是掩饰不住的开心与关心,他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只觉得心中的阴霾也随着眼前人眼中的光彩一扫而空。
大抵经过生死暗战的人,都对生死有了一番新的认识。这世间,除了生死,又有哪一桩不是俗事?当下,活着,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死去的亲人定然是会欣然看着自己好好活着的。
这般想着,嘴角浮出一抹柔和的笑意,伸手将云想容乱乱的头发理好,云想容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温柔的笑,只觉得像莫然瞧见晚间云层里透出的皎洁的月光般舒心自然,嘴巴微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维持这瞧向他的姿势,定格成一个怪异却唯美的剪影。
更不用说明月帮她理好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她只觉得心跳加速,终于在他皎洁的美好笑容成功晕了过去。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花痴吧。
明月看着晕过去的云想容,笑容不断放大,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从床榻上起身,打开窗户,只觉得清新自然置入肺腑,东风拂面,绿了层层叠叠的叶子,天边云卷云舒,变换着姿态,庭前更是一片花开甚好的闲适景致,天地无限浩大,又何必纠结于眼前的悲伤呢?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不过如此悲惨至此,而他能拥有已是至幸,至少说明他还实实在在地活过。他还依稀记得小时候问风逸尘人为什么要哭,风逸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眼泪的存在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
即使是悲伤,总好过,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幻觉。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