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才草绿色的身影来,却发觉她身上的流露出来的气息竟是像极了靖王,怕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了。
又听得下人来报,靖王带来的属下凌冽居然被舞清影的丫鬟在脸上画了只乌龟,更是觉得去花语楼的决定是有多么的英明,叫了伊雪,也就是那个风夕颜看见的粉色衣裙的女子,她是寒颀洛的贴身丫鬟,侍候寒颀洛的生活起居,因做事得体,善解人意却也不骄不躁,在太子府甚得人心。准备准备,今晚去花语楼。
花语楼今晚可是集体出动啊,因为今晚太子要大驾光临了,明月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不希望出现任何瑕疵。
雪娘正在房里对某个叫南宫靖的负心王爷进行思想教育,颐气指声的犹如泼妇骂街的壮观。花涧和雨溪被安排守护太子安全,楼内才艺一流的女子全被请来表演,而她们任何一个人都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因为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攀龙附凤的机会。风夕颜看着这一群忙忙碌碌的人,心中生出一霎那的茫然,原来有时候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不过是为了取悦一个本不相干的人,是不是很可笑。
下楼时遇见了清平,见他提了一大堆药材,便出声询问,清平憨憨一笑,挠挠头说他也不晓得,是清风让准备的。
她心中一阵慌乱,他病了么?
发了一会呆,清平早已不见人影,她这才回神去找清风,脚步轻轻至他门口,却又是一阵踌躇,用手绞着衣襟,牙齿轻咬下嘴唇,眼神一片慌乱,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一次都如此失态,正在纠结的时候却闻到鼻尖一股淡淡的药香,抬起头,正对上那双不染尘色的眼睛。呼吸一滞,更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一边又暗骂自己傻瓜。
看到她鲜有的女儿家娇态,他眼里的笑意慢慢扩散,整个人说不出的温暖,拉了她的手进屋,屋内炉火正旺,她不知道那是他专门为她燃的,每个冬天,他都一如既往的燃着炉火,他想她总是会来的。结果,她真的来了。
“我看清平买了一堆药。”屋里很暖,她觉得真个人说不出的舒畅,脸色也顿时红润起来,专心的看着清风在那摆弄那堆药材。
“恩。”他轻轻的答了一声,不过没什么实际内容,非常投入的像在思考什么。
夕颜也不问,看他的样子也没什么事,怕是在给她配药呢吧,心里又是一暖,一阵困意袭来,她将头靠在椅背上眯了眼。
清风像是觉察到了,抬起头看到她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眉头一皱,取来一张薄被轻轻的给她盖上,又熄了一旁烛台上的蜡烛,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又在那角落里开始研究那堆药材。
花语楼终于在一声“太子来了”中归于安静。
紫色的衣袍让寒颀洛整个人沉淀了不少,面色平静如水,不怒自威,谈笑自若。
抬手止了一众人等的跪拜之礼,缓缓落座,让伊雪吩咐大家不必顾忌自己是太子,且各玩各的,捧了茶盏品香茗,果然是好茶,又见靖王下了楼来,后面未跟什么人,心中一阵疑惑,却只是起身示意靖王落座,只拉扯些寻常琐事,你一言我一语,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高手过招彷如打一场云手太极,一招一式,看似棉柔却内力浑厚。
正谈笑间,忽听得琴声铮铮作响,嘈嘈切切,似珠如玉,先是丝丝缕缕的切割人的心绪,接着高潮迭起,又似千军万马般气势壮阔,听者只觉浑身气血沸腾,转而又如莺啼鸟鸣,春暖冰化,流水潺潺,只觉入耳说不出的服帖和畅快,继而又似风起云卷,大浪拍岸,羽扇纶巾,灰飞烟灭,悲欢离合,春夏秋冬都演绎的让人身临其境,寒颀洛只觉灵魂仿佛坠入一场生死角逐又见柳暗花明一般于出世与入世间终于找到一处安心归宿,曲罢不由拍手叫好,只见舞台之上一雪青色身影莲步轻移,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宛然一笑,沁人心脾,众人只觉似春暖花开般肺腑里说不出的舒服和温暖。
台上的她不过中人之姿,举手投足间却都洋溢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清雅之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似精心雕琢般却又显得那么自然而然。
翊倾尘目光扫向台下,却正对上寒颀洛凝向自己的目光,四目相接,他的欣赏和惊叹,她的诧异和释然都一分不剩的落在了彼此眼里。
他惊叹于这花语楼果然卧虎藏龙,欣赏她精湛的琴艺和卓尔不凡气度。
她诧异于她居然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见到了她要嫁的人,也释然于她要嫁的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
她淡淡的撇开眼,鞠了一礼,缓缓离去,雪青色的衣裙不染纤尘,飘渺的像画中的仙子。众人皆是一阵沸腾,都议论纷纷,这位姑娘与清影楼主相比如何如何云云,论来论去没有个结果,只觉各有千秋,若是非要选一个的话,还是这个雪青色的身影更显得平易近人些,舒服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因为无论身处何地都不会觉得尴尬和难堪,不会产生不安全感,所以还是舒服好些。
议论纷纷声在第二个节目中渐渐低了下去,不过接下来的节目显然比起第一个来差了些许,众人也都没有刚才那般高的兴致,只闲散散的各聊各的,偶尔有一两声的喝彩,众人便又跟着起哄起来。
南宫靖正想派人去找风夕颜来,却看到一个面色白净的小哥来前说楼主已经休息了,有何事直接与明月商量便可。
寒颀洛心中一恼,这清影楼主好大的架子,面上还是带着笑,道:“可否请楼主下来一番,本宫实在是有要事相商,况且靖王爷也是等候多时了。”说道后来语气已是有些生硬了。
清平却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憨憨笑道:“容小的再去请一番。”
说罢,退了几步转身又上了楼。不一会又下来,身后并未见任何人。
寒颀洛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看向南宫靖,南宫靖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见清平上前道:“太子,王爷,楼主请你二人上楼一叙。”说完退至一旁,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寒颀洛心中虽是恼怒,但还是与靖王一起向楼上走去。
行至二楼厢口,忽见一熟悉的雪青色飘至眼前,寒颀洛定睛一看,正是那位弹琴的女子。
女子脚步甚是匆忙,竟像是未看到前方有人,硬生生的冲了过来,“啊”翊倾尘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一个东西,嗯,摸摸这个东西还是温热的肉肉的,再抬眼往上看,竟是一张笑意盈盈的俊脸,她瞬间僵住了,继而又面色通红,绞着手帕,跺了跺脚,极为懊恼悔恨的样子。仿佛又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鞠了一礼,“青儿错了,还请太子恕罪。”
头深深地低下去,隐了一脸的紧张和慌乱。这一系列的动作变化极为迅速,充分显示了施动者极具跳跃性的思维,寒颀洛看的是目瞪口呆,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看起来高绝清雅的人儿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摆了摆手,笑道:“你呀,还真是马虎的小丫头!”说罢,哈哈大笑,留下满目纠结于“马虎小丫头”评价的翊倾尘,与靖王一起向三楼继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