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毛毛才把柴火点燃,一边往锅中注水,一边为自己的聪明伶俐沾沾自喜。她可是第一次看到打火石就会用了呢。
宋钦的房子拢共就两个房间,大点的是堂屋,小点的是卧室。院子里头两个柴棚遥遥相对,那便是厨房和厕所,只是厕所多了个竹帘遮挡。
毛毛把屋子、厨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米,所幸翻出一袋面粉。毛毛揉着面团,洗了点蔬菜,准备做素馅饺子。
擀了些面皮出来,两只胳膊都酸了,毛毛一遍怀念着超市现成的饺子皮,一边愤愤地剁着菜梗。
“杀千刀的司机!”她恨恨地骂着那个让她死于非命的司机。
“不知道爸妈拿到多少赔偿金,还有我买的保险合同,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毛毛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父母中年丧女,变成了失孤老人,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终于,小声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
哪怕再伤心,手头的工作也不能落下。毛毛一边哭一边包饺子。不知哭了多久,一桌子的水饺都包好了。灶台上满锅的水都熬干了一半。
毛毛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在其位,司其职,既然来了这里,就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活下去。还能顺便弥补一下自己英年早逝的遗憾。
她才二十三岁啊,她还没有正式工作,她还没有成为一代名医,她还没有结婚生子,她还没有去环球旅行,她还有太多太多的梦想没完成……
毛毛掀起肿胀的眼皮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落山了,宋钦也应该快回来了。
“算了,不想了。”毛毛瘪着嘴,开始往锅里下水饺。
宋钦早早地收了工想回去陪她,她在这儿没什么认识的人,一个人在家难免会无聊。回家的路上路过了李伯家的菜地,李婶正吃力地拔着菜地的杂草。
宋钦知道李伯家的情况,年初李伯补房顶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摔断了骨头,至今一直卧病在床,李婶也是没办法,为了维持生计才把这块荒了的菜地要回来,开始种菜。
宋钦有些于心不忍,放下锄头就去帮忙了。
干完活,天已经黑了下来。
“小宋啊,改日你一定得带你那新婚妻子来我家吃顿便饭。”李婶想了想,又有些担心地问,“我听说那新妇在你们成亲当日晚上自缢……”
“李婶,您别担心,我们挺好的。她还在等着我回去吃晚饭呢。”
“那就好,那你快回去,别让她久等了。”
“嗯,您路上小心。”
一路上,宋钦沉着脸想了许多。他知道她可能看不上他,可他以为,她是想通了才与他拜堂成亲,没想到……
哎……宋钦摇头,她大病一场,昏睡整整三天,现在好不容易醒了,自己就不应再胡思乱想。
走到距离家门口约十丈远,宋钦就看到自家的那两扇木门。与往日的紧闭不同,那两扇门大大地敞着,里面映出昏黄的烛光,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跃动的烛焰。宋钦心里一暖,加快了步伐。
他一走到门口,就看见毛毛那张尖巧的小脸。
“你回来啦!”毛毛眼睛一亮,从板凳上弹起。大约是坐了太久,血液瞬时供应不上,她眼前有些发黑。
宋钦把锄头随手一放,几步跑过来扶她,“你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毛毛晃了晃头,对宋钦咧了咧嘴,“我没事儿,可能是坐太久了。”
“你先坐。”毛毛把他拉到小板凳上坐着。然后去厨房的大铁锅里端出两大碗水饺,摆在矮桌上。
宋钦已经半个多月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都是啃两个窝窝头、馒头,凑合着吃。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饺子,他眼睛一热。
毛毛把筷子递给他,“幸好我把饺子放锅里蒸着,不然该冷了。”
宋钦拿起筷子吃了几个,见她没动,于是问:“你怎么不吃?”
“我一会儿再吃。”毛毛低头,就着微弱的烛光,继续研究着白天买的书。
宋钦这才注意到,桌上这根燃了一半的蜡烛正是他们成亲时用的喜烛。
“怎么不点油灯?”他问。
毛毛抬头,“油灯在哪?我看房里有两根蜡烛,就拿来用了。怎么了?有问题吗?”
她这一抬头,宋钦就看到她发肿的眼睛。
“你刚才哭过?”宋钦问。
毛毛一愣,立马捂住了双眼。
“没有。”她闷闷地说。
宋钦抿着嘴,低下头,沉默着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