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星夜,云淡月明,一仙子般的白衣人儿,飘飞于云间,缓缓落于树林尖顶,似闲庭谢步般在树尖儿缓缓轻踏,犹如蜻蜓点水般惬意。
树林草丛中,虫鸣风瑟,星星点点的萤火在林间嬉戏飞舞,那白衣仙子缓缓在一处颇为陡峭的断崖落下,将手中的白绫丝带微扬,空中荡起阵阵的波纹,那些稳稳飞舞的虫儿惊慌无措地到处乱撞,好似有人在抖落纱窗。
白衣仙子缓缓地朝着那隐约间回荡着波纹的断崖处走进去,就像是没入水中,微荡着波纹,待白衣仙子最后的衣服丝带也没入空中,整个地方又恢复了原貌,莹虫儿又开始了原来那般沉稳、平和地飞舞着,仿佛刚才那白衣人儿的出现只是幻觉。
那白衣仙子,自然是跟姜横窝气的高冷月。
当然姜横并不清楚对方是在跟他窝气,从一开始就认为她在耍他呢,就像是一群以耍猴为生的人,两个无法对等的种族。
但是,高冷月却不这么看,姜横除了刚开始见面那毕恭毕敬,到去了那竹楼阳台后,便语气大变,所谓的热茶、糕点也没有(这到底是什么逻辑?),这让高冷月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子,就好像专门把自己从竹间上骗下去,然后接下去对方就为所欲为了。
对。就是为所欲为。
高冷月跨进去的自然是她的居所,虽然外围看上去是一块断崖,也确实是断崖,只不过是她居所的门户就在断崖处——一个山洞,刚才的那些波纹,是一个用来隐蔽和防护一些蚊虫野兽的小型阵法,没有什么防护能力,不过也够用了。
山洞处,虽是一个洞窟,却不是那些野兽所居之所,而是像是一大间的庭院,然后分着几间房子,井然有序,若非墙壁屋顶不是正常建筑的砖石瓦顶,而是灰色岩石墙体房顶,谁也不能一眼瞧出不一般。
洞内的光线很足,四周可见出处都有着莹莹点点类似夜明珠的珠子在提供光源,尤其是天花板的上悬挂着的,粉的、红的、黄的、还有几种形容不出来的颜色,一串串,一排排,好似万千星光。
说来也玄妙,洞窟之中全然没有人工斧劈开凿的迹象,自然形成的也说不上,所有裸露的墙体天花板没有任何的尖锐凹凸,光滑得像是贴上了特意打磨的石砖。
高冷月自洞窟进来,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那间最里面的房子,那是她的闺房。
房间并不小,百十平方,只是里面看起来十分的简约,一个类似梳妆台的的桌子、一铺石床,床铺的正对面隐约间有水流经过,倒映着泛青光色的墙体上,就像是拉扯的炫光,极为好看。
“干么要欺负我”
“都欺负我”
“就只会欺负我……”
小水流边上,高冷月散去那副清冷、严肃、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气,变成了一个好似被情郎抛弃的小姑娘,每骂一句,便狠狠地往小水流里狠狠地扔一枚石子,到最后更是直接将手中的整把石子往下扔,溅起的水花直接打湿她那件洁白无瑕的连衣白裙。
高冷月似乎是发泄完了,静静地盘膝坐了下来,抬手一晃,青光色的墙体上竖摊开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人儿,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如冠玉、俊眉星目、顾盼神飞……这是一个漂亮的人儿,此人若不是头戴玉冠,简直难辨男女,尤其那淡淡地浅笑,更是邪魅得让人不自觉亲近于他。
“哼”
高冷月盯着那幅画,又是怒怒地哼了声,宣泄这什么。
紧接着又有两幅画自那墙壁垂落,其中有一副是字画,是一首诗赋,题目为《洛神赋》;
另外一幅是两个人物画。小船上,一长得像是女子般面貌的男子,旁边依偎着的是一个笑得虎牙都露出来的可爱小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从眉目和脸型上看,就是高冷月。可从气质上看,两个人却相差甚远,画中的,是一个可爱、阳光的小姑娘,而高冷月,却是清冷得不像凡人的仙女。
高冷月盘膝坐着,单手抚着自己的那洁白如凝脂的脸蛋,来回的看着悬在墙壁上的那三幅画。应该是想到了些趣事,那清冷的脸儿渐渐露出了微笑,不小心间,还露出了漂亮的小虎牙。这下子,到真成了那幅画上的可爱小女孩了。
“冷月小姐,您回来了么?”
突然,房间外,响起了一声叫唤。
“荆姐姐,你进来吧!”
门外的,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是怔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进门来。
门慢慢的被推开了,这是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观其肤色样貌,二三十岁的样子。
“荆姐姐,你凝气期稳固啦?”高冷月面背着门,却好像能感应到什么似的。
“多谢小姐将灵泉让于隐娘修炼,隐娘这凝气期一层终于稳固了”荆隐娘微呼着气道,似乎很庆幸、很感激的样子。
“哦,那就好。”很冷的语气,很高冷月。
荆隐娘感觉今天的高冷月有些怪异,就比如来到这里四年了,却从来没有被邀请进入这个房间,刚才听见她让自己进来,自己都愣了。
今儿她是怎么了?
荆隐娘缓缓朝着高冷月走过来,她不是特别八卦、多事的女人,只是高冷月今儿让她有些讶异,一直感觉高冷月总是仙气人儿,平常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可今儿是在太奇怪了,似乎在发愣。
“冷月小姐,您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吗?”荆隐娘走到高冷月后面,轻声问道。她深受高冷月大恩,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帮上什么。但,高冷月可是那些仙人高人,自己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才踏入那道门槛的。一直深受帮助,所以很急迫希望帮上什么。
“我没事……”高冷月转身站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我下去了。”
很明显,高冷月不想说,荆隐娘对着高冷月微鞠身,准备走人。
随着身子的微俯下,眼睛不自觉望向了那小水流上面的壁画,在那里,挂着一个让她日思夜梦、恨得牙痒痒的男人肖像,直接惊呼道:
“峪国公子横”
“你认识他?”正准备转过身的高冷月瞬间诧异的看向惊呼的荆隐娘。
荆隐娘满脸纠结,似乎不太想提起,想了一会,端着气道:“冷月姑娘可知我之前的身份吗?”
高冷月摇头道:“那年我在洛河下游救了你,你伤好了之后,却不想走,我想你之前应该有什么不想面对的事情吧?我这儿多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索性让你留下。”
高冷月语气很无礼,说得好像是荆隐娘求着留下来似的,虽然事实如此,却说得十分的让人不舒服。
荆隐娘清楚高冷月的脾性,仙子不带烟火人气,说的就是事情经过,呼吸一大口气,又礼拜道“多谢冷月小姐收留。”
高冷月却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耐了。
“我本是燕国太子丹门客,自七国在横裂平原一役后……”
就在高冷月不耐烦的表情下,荆隐娘迅速的将自己的情况,以及因何认识公子横都简略的说了一遍。
荆隐娘族家原是燕国太子丹的门客,经横裂之战后,峪国灭掉了六国盟军近百万的军队,天下震惶,而燕国太子丹感叹峪国将主公子横的残暴,有违上天好生之德,欲替天行道,决定潜人进行刺杀;
而荆隐娘便是其中的一名刺杀人员。
恰逢公子横游览洛河归来,荆隐娘便于洛河河畔处展开刺杀,最终刺杀失败,重伤逃入洛河水中,然后被高冷月救起。之后,自觉还了太子丹的恩情,便想隐姓埋名,不想再去奉他人命令过活,希望高冷月收留。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冷月小姐璧上这幅画就是四年前那公子横的装扮,他化成灰我都认得。”荆隐娘最后几句说得很肯定,表示自己对公子横记忆深刻,不会认错人。
高冷月无话,眉头皱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当日小姐是这幅衣着打扮吗?到是没有看到冷月小姐笑得这么开心过。”荆隐娘又指着第三幅画,有些开心,有些伤感。
她自然没有见过高冷月那船家小女的打扮,高冷月从河中捞起她的时候,早已奄奄一息了。
“对了,不知冷月小姐怎么认识公子横的?”
这个疑问,自然是奇怪。她们在一起四年了,可她们相见面的次数都可能不超过十次,虽然这个地方是高冷月的住所,但高冷月回来的次数并不多,这并不是她真正的修炼、居住的场所。
虽然图上画的,公子横与高冷月很亲密的样子,可明眼人看出,都是只是旁边的那小姑娘自我乐呵呵的傻笑而已。
高冷月依旧沉默,一直在想些什么,刚才都是荆隐娘自己一个人在说话。
“荆姐姐,我……”
好似想通了什么,高冷月薄唇轻启,缓缓地说着今晚上发生得事。
故事很短,高冷月说得也很简洁。
“荆姐姐,你说那样好看的人,为什么会是公子横那样残暴的人,而且还那么的骄狂无礼,性情更是与四年前完全不一样,四年前可是那样温和、平易近人,就好像、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什么,高冷月已经说不出来了,但是那清冷的脸现在变得娇嗔起来,哼哼的,很有生气。。
恍惚间,荆隐娘感觉眼前的高冷月才是四年前救了自己的人,与刚才的那冰冷的样貌语态判若两人。
如今样态的她,是四年前那幅画上的她?荆隐娘怀疑。
今夜姜横见到的她,会是四年前船家女儿的她?荆隐娘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