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轻轻的将门打开,只见门外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站在那里,他身边站着两个小伙计,每人手里抱着两三匹的锦罗绸缎。
那位中年男子看到玉盘,立刻上前拱拱手道:“这位姑娘,请为我传禀一下,我乃是绸缎庄的胡千方,这些是我为余小姐精挑细选的布料。”
玉盘在府中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三等丫头,但是余家也是做绸缎生意的,穿的衣裳也都是一等一的精致布料。如今看那两个小伙计抱着的绸缎,盈光异彩,广州城第一大绸缎庄,果然是名不虚传。
胡千方看着玉盘在那里发呆,不由得微微一笑,又冲着玉盘拱拱手道:“这位姑娘,我是广州绸缎庄胡千方,还请姑娘替我通禀一声。”
玉盘赶紧一迭声的说道:“胡老板请进。”
余雅蓝早已经在客厅坐定。看着胡千方昂首阔步走进房间,连忙起身上前,轻轻施了一礼:“胡老板,有劳了。”
余雅蓝看这位胡老板大概四十左右,面容白净,细长的眼睛带着一股和气生财的笑意,个子不高不矮,身材微瘦,穿着银灰色的长袍,一双黑面粉底的官靴,浑身上下散发出利落与精明。
看到余雅蓝起身迎他,胡千方立刻加快脚步,一边拱手道:“余小姐,乃是千金之躯,快不要这般客气,折煞小人了。”
余雅蓝本来以为胡千方是广州城内最大绸缎庄的大东家,一定就如自己父亲余天成那样,动辄十多个家丁相随,家中的生意几乎自己不再出面,只交给各店的掌柜管理。今日自己这样小小的生意,而且尚且不知道能否做成,胡千方还竟然屈尊亲自前来,她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胡千方刚刚坐下,余雅蓝立刻吩咐道:“怜香,沏茶。”胡千方微微点头,眼前这位小姐,果然不同凡响,举止稳重,行为大方,看她明眸精神奕奕,虽有才而内敛,胡千方接到海祥云的帖子时,心中还在犹豫,这个余小姐,不知道是何样的人物?海祥云能够一心一意的誓将她娶进门,想必定有胜人之处,今日一见,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胡千方微微一笑,“余小姐,不要客气,今日前来,我特意为余小姐在店中搜寻了几匹精美布料,余小姐且看看。”
余雅蓝并不看布,微笑道:“胡老板,先不要着急,一路走来,先歇息片刻。这是我从临江县带来的香茶,胡老板请尝尝。”
胡千方点点头,端起茶碗,轻轻揭开,热气升腾,胡千方轻语道:“茶汤清碧,香气清淡,悦目动人。”他轻抿了一口,并不立刻咽下,在口间停留了一下,方才缓缓顺喉而下,“入口甘甜,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
余雅蓝呵呵一笑,“胡老板真是知识渊博,品茶也品得如此雅致。”
胡千方轻轻将茶碗放下,手臂轻扬,后面的两个小伙计立刻手臂高扬动作娴熟的将手中的布匹展开,果然是好料子,只见那布自己便去流水一般垂了下来,布面闪着盈盈流光,耀着房间内也是流光溢彩。余雅蓝不由赞叹道:“胡老板,这布料太上好了。”
胡千文呵呵一笑。“余小姐,先不要夸奖,闻听余小姐家中也是做绸缎生意,还望余小姐不要吝啬赐教。”
余雅蓝站起身来,轻轻走到那两匹布料之前,细细的看了一遍,半晌方才轻启朱唇道:“这一块布料,乃是蚕丝织结而成,而蚕丝唯湖线为贵,湖丝又七里者尤佳,较常价每两必多一分,苏人入手即识。用织帽缎,紫光可鉴。”
胡千文点点头,面上露出赞赏之色。余雅蓝继续说道:“而这块丰料就更好了,此为锦,乃为用彩色图案织为花纹的织品,常在织造前将纬丝染好颜色,颜色一般在三种以上。特点是色泽鲜艳,质地厚实。锦有大登高、小登高、大明光、小明光、大博山、小博山、大茱萸、小茱萸、大交龙、小交龙、蒲桃文锦、凤皇朱雀锦、韬文锦、桃核文锦、或青绨,或白绨、或黄绨、或绿绨、或紫绨、或蜀绨,工巧百数,不可尽名也。”
胡千方听到此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余小姐,今日胡某中余小姐一席话,真是茅塞顿开,胜读十年书啊,余小姐此番高论,让胡某敬佩的无体投地了。”
余雅蓝却是谦虚的摇摇头,“胡老板,我实在是班门弄斧,胡老板的大名,在临江县的时候,我父亲就经常提起,您是这绸缎业的专家,还望胡老板不要计较我的大言不惭了。”
“呵呵,既然余小姐提到尊父,我便高攀一下,称余小姐为贤侄女,可否?”
余雅蓝看看胡千方的脸色,一脸慈爱的笑意,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立刻俯身拜道:“胡伯父不嫌弃雅蓝的愚笨,肯以侄女相称,雅蓝实在是三生有幸。请胡伯父受侄女一拜。”
胡老板立刻上前搀扶起余雅蓝,口中连声说道:“贤侄女,快快请起,我能有你这般聪颖的侄女儿,心中着实的开心,来人”
随侍的小伙计立刻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老爷,请吩咐。”
胡千方呵呵笑道:“今日我与余小姐一见如故,将我带来的这些布料全部留下,只当一个见面礼。”
余雅蓝一听,立刻阻拦道:“胡伯父,万万不可,这些布料,匹匹都是精品,价值不菲,雅蓝如何能收下伯父这份厚礼?”
胡千方立刻脸色一沉,“侄女难道还要与我生分吗?”
余雅蓝俏脸皱成一团,为难的说道:“胡伯父,雅蓝并不是这般意思,只是这份礼太厚重了,雅蓝消受不起啊,还望胡伯父能够理解雅蓝的心思。”
胡千方沉吟了一下,方才不情愿的说道:“既然贤侄女这样说,好吧,我便只留下这两匹,贤侄女如果再推脱,便是瞧不起我了。”
余雅蓝连忙施礼道:“雅蓝不敢,多谢胡伯父厚爱,雅蓝就收下了。”胡千方这才露出微笑,又与余雅蓝聊一些关于绸缎方面的话题。
这一老一少越聊越投机,刚刚聊到绸缎的用途之广,如果用在鞋上时,就听到院外响起了叩门声,玉盘连忙的跑了出去,这次她没有大声的叫喊,而是轻声细语,“请问是哪位?”声音如此的温柔,让正与胡老板聊天的余雅蓝着实的吓了一跳。
门外一个年轻的声音慢慢响起,“玉盘姑娘,我是乔文,请姑娘开门。”玉盘听到乔文的声音,没来由的便羞红了俏颜。她看看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强压下自己的慌乱,这才轻轻将门打开,柔声道:“乔大哥,今日如何有空过来?”
乔文看到玉盘,白净的面皮不由也红了一下,高大的身材立刻矮下去许多,他轻轻的说道:“玉盘姑娘是否忘记了?”玉盘纳闷的看着他,“忘记什么?”
乔文更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昨日林掌柜的说,今日要来给余小姐送鞋店的股份分成,因为店中生意繁忙,余小姐昨日画的图样,林掌柜要亲自监督,所以派我前来。”玉盘点点头,“哦,原来这样。”乔文也是低着头,嗫嚅道:“是的。”
这时候余雅蓝透过窗子,看到玉盘和乔文在门口站着,低声聊着什么,却不进来,心中纳闷,此时正与胡老板聊着,她一时不能探询,怜香在一边看着小姐的动静,立刻便明白了什么意思,连忙的走了出去,来至两人的身边,诧异的问道:“玉盘,乔文大哥前来,为何不让他进房?”
玉盘与乔文两个人猛不提防,双双吓得一哆嗦,玉盘立刻红透了脸,颤声道:“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何没有声音?将我们吓了一跳。”
怜香奇怪的说道:“小姐看着你们总不进来,遣我过来看看,我和平日一般的行动,偏今日吓到你了。”
玉盘看着怜香微愠的面孔,立刻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乔文在一边,更是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怜香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小姐吩咐你带乔大哥进去。”玉盘不敢再说什么,连忙的退后一步,轻声说道:“乔大哥,请进去吧。”
乔文心里一时也觉得尴尬,听着玉盘这样说,赶紧的拱拱手,逃一般的飞快走进了房间内。
胡老板此时已经注意到了屋外发生的一切,看着乔文红着面孔走了进来,微微一笑,止住了自己的话语,笑吟吟的看向了他。乔文没有想到余小姐还有客人在,而且看着这位客人的穿着举止,便不是普通之人,非贵则富,内心先自惭愧了几分,又看到余小姐与这位贵人显然关系非常,内心不由猜测道:“这位余小姐,行动举止都自带一股霸气,这位老爷想必就是她的父亲了。虎父无犬子,果然如此。”
那边余雅蓝看着乔文手足无措的样子,知道他此时心中为难,连忙的介绍道:“这位是胡伯父。”乔文连忙施礼道:“见过胡老爷。”胡千方微微点头,并不起身。
余雅蓝看着乔文,心中却是害怕他此时提出分红的事情,虽然胡伯父赏识自己这些知识,但是这里是古代,只怕他也不能容忍自己这般的招摇。
乔文见到这位暗含凌厉气势的胡老爷,心里却也不愿意别人知道林家鞋店与余小姐这些的关系。所以施过礼之后,并不再出声,只是垂手站立一边。
胡老板看着余雅蓝虽然不动声色,眼神却比方才少了一些镇定,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站起身来,“贤侄女,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
余雅蓝立刻将胡思乱想的心思暂且抛在一边,慌忙的站起身来,“胡伯父,侄女是否有什么不到之处?”
胡千方呵呵一笑,“傻丫头,你招待的很好,因为我出来也有一段时辰了,店中尚且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并不是侄女的问题。”余雅蓝方才松了一口气,“既然伯父有事情要做,那侄女便不留伯父了。”说着,跟在胡千方的后面,将他送到院门之处。后面两个小伙计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是走到胡千方的面前恭敬的禀报,“老爷,可吩咐轿子过来?”胡千方点点头,“将轿子提过来吧。”余雅蓝诧异的看着那一定豪华奢侈的四人轿子慢慢从巷口处过来,胡千方看到余雅蓝惊讶的表情,怕她误会,连忙的说道:“我方才也是想走走路,此时,因为惦记店里的事情,所以才让轿子过来。”余雅蓝点点头,“多谢胡伯父厚爱,改日雅蓝定登门拜见胡伯父。”胡千方拱拱手,弯身进入轿中。小伙计将轿帘放下,在余雅蓝的目送下,起轿而去。
胡千方呵呵一笑,“傻丫头,你招待的很好,因为我出来也有一段时辰了,店中尚且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并不是侄女的问题。”
余雅蓝方才松了一口气,“既然伯父有事情要做,那侄女便不留伯父了。”说着,跟在胡千方的后面,将他送到院门之处。后面两个小伙计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是走到胡千方的面前恭敬的禀报,“老爷,可吩咐轿子过来?”
胡千方点点头,“将轿子提过来吧。”余雅蓝诧异的看着那一定豪华奢侈的四人轿子慢慢从巷口处过来,胡千方看到余雅蓝惊讶的表情,怕她误会,连忙的说道:“我方才也是想走走路,此时,因为惦记店里的事情,所以才让轿子过来。”
余雅蓝点点头,“多谢胡伯父厚爱,改日雅蓝定登门拜见胡伯父。”胡千方拱拱手,弯身进入轿中。小伙计将轿帘放下,在余雅蓝的目送下,起轿而去。
余雅蓝再进来的时候,乔文立刻上前拱手施礼道:“余小姐,林掌柜的让我为小姐送来股份分红。”说着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递到余雅蓝的面前。
余雅蓝因为这个分红,激动的一夜不曾安睡,心里也是有了一些准备,但是当她接过那两张银票,不经意的看过一眼时,立刻惊讶的张口结舌,“这个……这个,是不是林掌柜的拿错?”
乔文诧异的说道:“林掌柜交代我就是拿着这两张,是不是少了?”
余雅蓝摇摇头,“不是少,而是多了,并且不是多一点,而是多了太多!”乔文摇摇头,忠厚的说道:“余小姐,这个我并不知道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余小姐还是亲自跟林掌柜的面谈一下。”
余雅蓝沉思了一下,方才点头道:“嗯,我知道了,那个新鞋可做出来了?”乔文一听余雅蓝的问话,一直木讷的脸色突然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余小姐,今天林掌柜将鞋样拿去绣坊之时,那些绣娘们立刻欢喜的不忍释手,杜绣娘更是迫不及待的立刻动手,估计此时,这鞋子大概已经做成了。”
余雅蓝点点头,此时怜香还在生着玉盘的气,玉盘可怜巴巴的望着余雅蓝,余雅蓝惊奇的问道:“玉盘,发生何事?”
玉盘看着小姐,又看看怜香,不敢说话,怜香生怕小姐误会,连忙上前道:“小姐,我并没有欺负玉盘。还望小姐明查。”
余雅蓝微微一笑,“玉盘。发生何事,你且说说。”玉盘张开嘴,欲说话,却是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她求救的望了一下乔文,乔文立刻红了脸,低下头,却不敢说话。
怜香面上微露得色,刚要上前,余雅蓝却是呵呵一笑,挥挥手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的姐妹,不要说什么欺负不欺负,怜香,你也不要告状了,现在我们要现在一条线上,共同对别人,而不是自己压自己,你们说呢?”
玉盘,怜香点点头,玉盘连忙的走到怜香的面前,轻轻施礼道:“姐姐,方才是妹妹说话太鲁莽了,姐姐原谅我吧。”
怜香赶紧拉起玉盘道:“妹妹再这样说,真是让姐姐无地自容了。妹妹快快请起,再不要说了。”余雅蓝呵呵一笑,乔文站在一边,不由的搓搓手,满脸的欣喜。
余雅蓝看在眼里,心里微微有些疑惑。乔文此时对着余雅蓝拱拱手,“余小姐,我先告辞了。”玉盘连忙站起身来,就要送乔文出去,余雅蓝呵呵一笑,玉盘看到小姐笑意盈盈的样子,俏脸立刻羞红一片,站在当地,又送又不好意思送的样子,到招的余雅蓝和怜香不由笑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余雅蓝还不曾吃完晚饭,就听到房门啪啪的被拍响,她看看坐在两边的丫环,惊奇的问道:“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人来?”
怜香连忙的站起来,刚刚跑到院门口,就听到外面已经在大声的叫喊,“余小姐,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