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犹豫片刻,回答了一个“是”字,余雅蓝看向她的目光,就变得有些玩味起来,问道:“那你们二太太,也是想做海三公子的养母?”
“不不不。”海螺连声否认,“我们家二太太若是有这想法,也就不会允许我把这件事讲给余小姐听了。我们二太太和二老爷,只是真心心疼三公子无人照管,所以想竭尽全力为他操办好这场婚事而已。”她说着说着,面露歉意:“只是我们家二老爷和二太太能力有限,拿不出更好的宅子来给余小姐住,还望余小姐莫要嫌弃。”
这般地殷勤,还不想做海三公子的养父母,谁信哪,刚才在厅上时,她们属于二太太一派的丫鬟婆子,可也是嚷嚷着说二太太才是海家的主事人的。这会儿肯定是担心有别人家的下人捷足先登,讨了余雅蓝的欢心,所以才上赶着来把海家的事情讲了——其实这事儿也不是甚么秘密,耐心打听打听,总能知道,她不过就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所以才头一个跑了来,才不是甚么所谓的无欲无求呢。
不过,冲着她这点积极性,余雅蓝还是要给个笑脸的,当即命玉盘拿了银子出来赏她。海螺接了银子,自认为留下有望,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又同余雅蓝说些广州城内的风俗习惯。余雅蓝自穿越以来,还是头一回到广州,听着倒也觉着新鲜,于是便叫玉盘给她搬了个凳子,坐着讲。
海螺自是高兴,越讲越兴头,直至中午才退下。
她刚走,就又有好几个丫鬟婆子陆续而来,分属不同的主子,她们前来的目前,同海螺一样,是来告诉她海家目前的情况的,有那些机灵些的,不等余雅蓝发问,就先表明衷心,说自己主子是心疼海三公子,所以才派了她们来,绝对不是觊觎家主之位。
余雅蓝倒是和颜悦色,仔细听她们讲完,不曾怠慢一个人。在听完所有人的进言后,她终于对海家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原来当初海家的先祖太爷创下这一份基业后,为了保证百年后产业统一不分散,所以留下家训,不论何时,海家的权力都只集中在一个人手里,这个人,就是家主,而且谁当了家主,内院就由他的妻子当家,也就是说,无论海家的人口有多少,家业有多大,全都掌握在家主手中。
家主拥有对家族绝对的控制权,其他的家庭成员,一般都以入股的形式参与家族生意,每月领取一定的红利作为生活费,若是要想亲自加入到家族生意中来,那得家主点头,而且职位高低,任职时间长短,都是家主说了算。
至于内宅,也是家主太太的一言堂,比如谁家娶媳妇该花多少钱,谁家嫁女儿公中该出多少嫁妆,全都是由她来定规矩,其他家庭成员有建议权,但一旦家主太太作出了决定,他们就必须得无条件地服从。
当然,既然这家主的权力如此之大,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也就并非易事,必须要拿出真才实干来。
在海家,每个男丁一旦年满十五岁,都必须前往家主处,领取一笔本金,在不借助于任何家族力量的情况下,离开海家,出门做生意,为期三年,三年后,谁赚取的钱最多,生意做得最大,就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候选人。在此过程中,你想要弄虚作假是不可能的,因为会由族中长老委派专人随时随地查账,但凡发现有人作弊,会被逐出海家。
而海三公子海祥云,在四年前离家做生意,靠着自己的本事,愣是把他的鞋店开到了京城去,四年过去了,直到前任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去世,也无人能出其右,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下任的准家主。
据说,族中长老之所以认为他年纪太轻,暂时无法担负起家主重任,其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尚未成亲,这也是族中众人都公认的理由之一——作为家主,不但要掌管家族生意,而且还得有一位贤内助,当家理财,他还没成亲,没有妻子,如果让他当了家主,那后宅的事谁来打理?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才有了要给海祥云挑选一对“养父母”,暂代他行使家主职权的提议来。
余雅蓝终于有点明白海祥云为何这般急切地要向她提亲了,想必他是非常不愿意有一对“养父母”,来接过本该属于他的权力的,所以才急急忙忙地娶了他认为还算合适,可能会合适的余雅蓝。对此,余雅蓝倒表示能够理解,毕竟权力放手容易,夺回来难,谁知在“养父母”当家的这几年里,会发生些甚么,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万一等他弱冠时,“养父母”不肯放手,权力收不回来又怎办?到时父子父母名分已定,若要用强,势必会被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束缚得他缩手缩脚。
所以,他娶余雅蓝,是请了个帮手,甚至于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回来了,这也可能是他事先没向余雅蓝透露一点儿消息的原因罢——他,想要考验考验她,看看她作为他的战友,究竟合不合格。
对于余雅蓝自己来说,这种权力,倒是可有可无,自己有本事,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何必去争呢。不过她没有处在海祥云的位置上,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也许在他们海家,是不进则退,若是他没法顺利当上家主,下场会很惨罢。
话说回来,她自己虽然也有本事赚钱,但若该得的那份得不到,心里还是会不痛快的,不然当初离开余府搬到知园另过时,也不会找余天成要那么多的嫁妆银子和之前的抚养费了。
好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就选择同海祥云并肩作战罢,不然还能怎样呢。瞧这些太太们的架势,好像她稍不留神,就会被她们吃掉似的,她想不提起精神都不行。那么,就让大家一起看看,究竟鹿死谁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