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咱们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去看看罢。不然传出去,别人又要说我年轻不懂事了。”海祥云说着,冷笑了几声,抬起身,向着外面而来吉庆,胡帐房很在后面。
吉庆小声的问道:“胡先生,您能猜出来,这位大老爷前来,为了何事吗?”胡帐房想了想,疑虑的说道:“依着我看,大老爷前来,为他自己的面小一点。”
“为何?”吉庆诧异的问道。“你看前一次于海长老来的时候,那个气势,那个凶气十足的样子,来这里,就是向少爷要银子的。而此次前来,坐在那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依旧不急不躁,不敢催促,我想十有八九为着二少爷前来。”说话间,三个人走进了店铺。大老爷一看到海祥云,一反常态的竟然站了起来。
海祥云慢慢的走到一边,看着大老爷,微微挑眉道:“大伯,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祥云侄儿,你前此日子受伤,我也身体不好,所以总不能去看你,今日能走动了,所以想着,过来瞧瞧你,你可好了?”大老爷一脸堆笑的说着。
“多谢大伯,已经好多了,还真要多亏了二哥手下留情,不然我这条命,说不定的就去见我父母了。”海祥云冷冷的说道。
“侄儿,虽然祥林大你两岁,但是为人处事,比你差多了,也是我不好,将他宠坏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他这一回罢,我保证他再也不敢了。”大老爷依旧一脸的笑容,眼里闪现着巴结的光线。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海祥云心里暗叹了一声,吉庆冲着胡账房悄悄的伸出大拇指。胡账房微微一笑,站在一边,并不言语。
海祥云看着大老爷面前的茶,微皱了一下眉头道:“吉庆,茶冷了,给大老爷换一换罢。”
大老爷听着海祥云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心中想着,打铁需趁热,他赶紧上前一步,轻声的说道:“侄儿,大伯与你商量一件事,你可不要生气啊。”
海祥云并不理他,吉庆上前,重新为海祥云倒了一杯茶,又为大老爷换了一杯,想着刚才大老爷那紧张的样子,差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海祥云轻轻的端起茶来,慢慢的吹着,慢得大老爷几乎要跳了起来,他此时又累又渴,坐在那个一个时辰,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遇啊,而且现在,海祥云的样子,竟然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大老爷看着海祥云在那里吹着茶叶,心中顿时觉得自己的嗓子似乎要冒出烟来,但是他还是不敢喝那个茶,他忘不了上次的教训,也不知道吉庆这个鬼东西在他的茶里放了什么,还没有到府上,就拉了一裤子,后来听说海长老也没有幸免,他当时真是把海祥云和吉庆恨到了骨子里。今天要不是为了那个小畜生,他才不会来受这个窝囊气。
海祥云终于停止了吹茶的动作,轻轻的喝了一口,品了品,又喝了一口,方才抬起头来,大老爷看着海祥云喝了,心里立刻放下心来,赶紧端起自己的那杯茶,也不顾着烫了,一饮而尽。
海祥云看他喝完,粉如白玉的面容上,突然现出一阵痛苦的表情,而且不由得发出轻微的“哎呀”一声,这一声在大老爷听来,就如晴天霹雳,这个吉庆,这个鬼东西,又陷害我,大老爷此时只觉得腹中立刻疼痛起来,他一把捂住肚子,痛苦的喝道:“吉庆,你……你又敢戏弄我……”
吉庆一边强忍住笑,一边故意紧张的说道:“大老爷,奴才哪敢戏弄您,奴才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
“那茶……那茶……”大老爷指着茶,又指指海祥云,着急的说道:“你家少爷也不舒服了。”
吉庆故意诧异的问海祥云道:“少爷,您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以前的伤又发了?”
“是啊,天气冷了,我这伤过的腿,怎么有些疼了。”海祥云此时也是强忍着笑,故意的问大老爷道:“大伯,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家里吃坏了东西?要不要请个郎中啊?”
“你……你……”大老爷指着海祥云,顿时说不出来话来。
海祥云“呵呵”一笑,“大伯,你不舒服只管说,我虽然是您的侄儿,也会像儿子一样对您的,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您儿子对您并不是太好罢。”
大老爷被海祥云捅到痛处,一时尴尬的站在那里,更加的说不出来话来。
海祥云看着大老爷有些苍老的面孔,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还在世的话,肯定要比大老爷宠溺儿子一样的宠溺他,海祥云心里不由得难过了一阵子,正了正脸色,轻声的问道:“大伯,您来,有什么事?”
大老爷看着海祥云那立时严肃的脸色,心中也是一动,毕竟血浓于血,儿子再不好,是自己的儿子,侄儿再不好,也是一样的骨血,自己这个做大伯的也有些太过份了。想到侄儿受的苦,大老爷心中着实的歉疚了下。
他重新坐下,吉庆连忙上前,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大老爷端起,慢慢的吹了几下,饮了几口,方才说道:“论理,我也没脸再说这些,只是,你也知道,祥林从小被我宠坏了,前些日子,我代他给你赔个不是了。”说着,大老爷就要拜下去。
海祥云赶紧的上前一步拉着大老爷,笑道:“大伯,您这是做什么,您是长辈,你可折煞我这个侄儿了。有什么话您说。”
大老爷为难的说道:“你这个二哥,在那苏州待着不习惯,总是吵着要回来,我想着,他也老大不小的,也成家了,不能总是在家里闲着罢,所以我想着,拼着我这张老脸,来你这里,给他谋个差事,你这铺子里不是缺人吗?随便给他个掌柜干干就行。你看呢。”
海祥云听大老爷说完话,不由得冲着吉庆与胡账房一笑,吉庆看看胡账房,鄙夷的说了一声,“还掌柜的呢,我看,连个伙计他也干不了。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胡账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冲着吉庆摇了摇头。
海祥云说着:“大伯,论理,二哥能愿意做事,我也高兴,只是这店里的生意,也不是一时半时能学会的,若照着您的想法,只怕我这店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啊。”
大老爷赶紧的说道:“只要你让他来就行,做什么事情,你说了算,只是别让他再游手好闲的生事,我就感激不尽了,祥云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父母去世的早,我也是心疼着你,只是表面上不带出来,希望你能明白啊。”
吉庆偷偷的哼了一声,大老爷尴尬的看看吉庆,又看看海祥云。海祥云微愠道:“吉庆,下去!”吉庆看看少爷,嘟囔着,只好走了下去。
外面那几个小厮,自从跟随了海祥云之后,余雅蓝想着,这样也好,随时可以保护海祥云的安全,谁能知道哪天会发生什么事,一个海祥林这样干了,只怕那些别的海家兄弟,也都瞎子虎视耽耽的看着他,恨不能他出事,吞了他的家产呢,这人啊,钱财面前,那就本性毕露了。
她吩咐吉庆又将赵大叔请了回来,并且专为赵大叔写了一张终生聘用的合同,赵大叔自己不识字,听着少奶奶念完,掉了一半牙的嘴,笑得再也合不拢,一个劲的念着“阿弥陀佛。”
吉庆出来,那几个小厮看着吉庆气哼哼的样子,五大三粗的大虎立刻上前问道:“吉庆哥,出了什么事了,那个老糟货,又生事了,放心,咱们这就去收拾他。”
吉庆摆摆手,“那个老头子这会子说的话打动了咱们少爷,你们不能轻举妄动,这样吧,我看看事情发展再通知你们。”
“吉庆哥,你放心,有咱们在,再不会让少爷受半点气。”大虎拍着胸口说道。
店铺内,大老爷眼巴巴的看着海祥云,浑浊的眼神里带着恳求的表情,海祥云微叹了一声,轻声道:“大伯,来这店里,也成,只是务必要答应我几个条件,不然,我真的没法答应。”
“行,行,侄儿你说,我定然好好的嘱咐他,再不会生事,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他去做。”大老爷连连的点头,为了儿子,他真的是连老脸也豁出去了。
海祥云点点头,“来这店里,二哥是新人,必须不能做出少爷的架子。”
大老爷点点头,“能,能,我保证他能做到。”
“第二,不要眼高手低,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意做,这里的掌柜说什么,他就要听什么。”
“行,行,这是应该的。”
“每个月的俸银十两开始,做得好,我还会再加,做得不好,就不要怪我扣钱!”
“嗯,能不能多些啊。”大老爷想着,十两银子,还不够海祥林的一顿饭啊。
“大伯,您没有做过生意,你不知道做生意的辛苦,便是这十两银子,我也是开得很高了,但是咱们这里的刘掌柜,做了快三年了,现在也不过三十两银子,不相你可以去问问。”海祥云脸色冷冷的说着,“来这里,不是当少爷的。”
大老爷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俸银不多,我还可以补给他,只要他能正干,真的比什么都好了。想到这里,大老爷点点头,“好,侄儿,一切都听你的。”
“嗯,二哥现在哪里了,你明天让他过来罢。”海祥云说着,慢慢的站起身来,唤了一声,“吉庆,送大伯回去罢。”
“是。”吉庆在外面听着,看着眼前那壮如塔的大虎,脸上不由得浮出一丝笑容来,他唤过大虎,在他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大虎连连点头,一拍胸脯道:“吉庆哥,您就晴好呗。保管您出气。嘿嘿。”
那边海祥云又叫了几声,吉庆答应着,连忙跑进房内,躬身道:“大老爷,您请,我为您叫了轿夫,天气冷了,您年纪大了,坐着轿子回去罢。”大老爷连连点头,一边冲着海祥云拱拱手,走了出去。
大虎与另一个小厮杨三,站在轿子的前后,看到大老爷过来,连忙的将轿子放下,大老爷心里高兴,想着儿子的事情解决了,海祥云现在对自己也恭敬了许多。他也顾不上细看,一低头一弯腰,上了轿子。
大虎冲着后面的杨三使了一个眼色,两个汉子都是身强力壮,站在那里,如塔一样,虽然大老爷发了福,两个人抬着他,稳稳当当的便抬了起来。
大老爷的随从跟在后面,刚开始还押着轿子,再后来,两个轿夫越走越快,随从一溜小跑的跟着,再后来,就被拉开了半截,最后实在跑不动了,看着前面的轿子,声嘶力竭的叫道:“两位大哥,慢点,慢点……”
大虎装着没有听见,看着随从被甩在了后面,猛然高喝了一声:“哟嘿”后面的杨三立刻明白了,突然腿下一绊,轿子一歪,差点横倒在了地上。大老爷在里面没有防备,一下子歪倒在了轿子里,杨三连声的说道:“大老爷,恕罪,恕罪,小人不小心失脚了。”说着,重新抬起轿子。
又走了几步,大虎“哎哟”一声,轿子又歪向了另一边,大老爷还没有防备,立刻又倒在了另一边,他还没来及说话,大虎又连声叫道:“大老爷,是小的腿软了,大老爷莫怪,莫怪啊。”
大老爷想发火,听着大虎的话,一口气只好闷在心里,想着赶紧到府里,就好了,没想到,走了没几步,轿子又是一歪,大老爷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好不容易轿子抬到府门口的时候,大老爷在轿子里嘶声的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大虎,杨三忍住笑,轻轻的将轿子放下来,一边赔罪道:“大老爷,小人们真不是故意的,大老爷,您没事吧。”大老爷狼狈的摇摇头,从袖子中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大虎的手里,“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大虎,杨三冲着大老爷拱拱手,抬起轿子,故意一瘸一拐的走着,大老爷心里微叹了一声,一手扶腰,一手扶腿,慢慢的走进了府里,那些看门的家丁看到老爷这样狼狈的回来,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搀扶。
这时候,随从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边尖声的叫道:“大老爷,大老爷,您还好吧……”
大老爷看着他,摇摇头,转身在家丁的搀扶下,慢慢的走进了府中。
走到大老爷等人的视线看不到的时候,大虎与杨三这才放下抬着的轿子,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府上的时候,海祥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余雅蓝,而此时,府里正发生了海如春中毒的事情,余雅蓝一时也分不了心,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中秋节,海府中正在忙着分发红包,余雅蓝披着斗蓬,院子里放着一张太师椅,上面铺着厚厚的毛绒毯子,余雅蓝坐在上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自己心中也是高兴万分,杨妈妈站在一边,手中拿着花名册,分发着赏银。
这时候,就看到吉庆急匆匆的跑进来,冲到余雅蓝的面前,一头大汗的回道:“少奶奶,少奶奶,又出事了。”
余雅蓝看着吉庆的样子,心里格登一下,自从海祥林到了铺子里帮忙之后,不时的从吉庆的口中听说到,这个二少爷不是天天晚到,就是偷拿铺子里的银子去喝花酒,简直比他爹有过而不及。
海祥云为此一提起来,就气得不行,就要将海祥林赶走,余雅蓝劝了几次,眼见得海祥林越闹越不像话了,余雅蓝自己也想着,等过了中秋节,如果海祥林还是这样死性不改,就撵走罢,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这话还没说出来,没想到,铺子里就出事了,莫非海祥林又凶性大发,伤害了祥云,余雅蓝看着吉庆,紧张的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咱们少爷将二少爷打了。”吉庆说着,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为何?”余雅蓝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祥云没吃亏就好,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笑一笑,看来自己也是一个极容易偏心的人。
吉庆站起来,走到余雅蓝的身边,回道:“那二少爷自来了咱们的店里,真是无恶不作啊,打伙计,骂掌柜,偷银子,简直就是没法说。”
“行了,行了,你说重点的吧。”余雅蓝微笑着嗔怪道。
“这不马上就中秋节了吗?”吉庆说着,“少爷提了一千两银子,准备发给咱们所有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做为福利,胡先生接过后,就锁在咱们后面的账房里,等着今儿就发。吃过午饭后,少爷吩咐拿银子,开始发钱,没想到,到了账房一看,那个箱子被人撬开了,里面的银子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