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雅蓝看着海祥云的巴掌就要落下,更是气愤。
“谁要你胡说八道的!大清早的,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以后再胡说,瞧我不打烂你这张小嘴。”海祥云突然放柔了声音,巴掌轻轻的在余雅蓝的俏脸上抚了一下,“怜香,将我那件与小姐一起做的衣服拿来。”
怜香不由微微一笑,真是像小孩子一样,一会儿打,一会儿好的,她赶紧的翻出海祥云的那件珠红衣服。玉盘倒好了洗脸水,也赶紧过来帮忙,不稍片刻,两个人穿戴得停当,真是如一对璧人一般,男的丰姿绰约,女的娴雅清秀。
两个人用青盐漱了口,余雅蓝先洗了脸,去铜镜前梳妆的时候,玉盘刚要为海祥云再换一盆水,海祥云却是拦住道:“不用再换了,我就用这水洗吧。”说着呼了几把。接过玉盘递来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走到铜镜前,看看余雅蓝那成堆的护肤品,讥讽道:“皮肤好是天生的,用这些东西做什么!”余雅蓝却不理他,只是递过来一瓶一珍珠露,让他涂上。
海祥云不情愿的挖了一小块,胡乱的涂在脸上,余雅蓝方才笑着吩咐道:“怜香,今天我们去干爹那里,你要为我梳一个好看的发式。”
怜香答应着,想了一想,拿起牛角梳,先把小姐那乌云一般的秀丝顺透,理出斜刘海,上面拉起四支小辫,高高的支起,形成一个扇状,插上翡翠玉钗,下面就那样松松的披散着,海祥云一边讽剌余雅蓝麻烦,一边欣赏的看着她的装扮,眼底尽是喜悦的怜爱之色。
玉盘过来为海祥云梳了一个光洁的辫子,用一根璎珞束住,下面垂着几颗珠子,乌黑发青的头发,越发衬着面白如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丹。怜香不由得在一边赞道:“好一位英俊的青年公子。”
海祥云冲着余雅蓝得意的一笑,朗声道:“吉庆,早饭可摆下了?”
“回少爷,早饭已经得了,正想请少爷的示下,在哪里摆饭?”
“混账东西,我现今住在哪里了?这个还要天天请示吗?”海祥云斥骂道,吉庆不敢说话,连忙的冲着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小厮兔子一样的跑到厨房回信去了。
余雅蓝打扮好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在桌上摆放停当,微稠的小米粥散发着温暖的香气,几碟开胃的小菜,淡雅的摆放在一边,雪白的馒头,松柔可口。余雅蓝喝着小米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刚要说话,怜香却是赶紧的扯扯小姐的衣袖,余雅蓝看看怜香,想了想,连忙的重新低头喝着小米粥,斯文的咬着馒头。
海祥云心底暗笑,面上却是一片严肃,等到饭毕,海祥云吩咐道:“怜香,玉盘,吉庆,你们也不要再去厨房吃了,将饭搬到那边,快些吃了,我们好出门。”
“是。”三个人答应着,手脚麻利的分工合作,为少爷小姐沏好茶,端到他们的手边,又赶紧的去那边吃饭。
这边海祥云压抑着脸上的笑意,悄悄的问余雅蓝道:“方才你要说什么,为何不说了?”
“食不言。”余雅蓝淡淡的说道:“我一时忘了,后来又想起来了。”
“好一位遵古训的娘子啊。”海祥云故意的赞道。
“哼。嫁给海三公子,我是荣幸之至,如果再不好好的遵守操行,万一哪个小人告状,海三公子一纸休书,将我休了出去,我只怕死……”余雅蓝说到这里,立刻看到海祥云的脸色变了一变,赶紧的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不再说话了。
“你方才想说什么?”海祥云看到余雅蓝知错就改,脸色缓和了一下。
“昨日午时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剩下那么多的饭菜,觉得有些浪费。”余雅蓝想着,不由得皱着眉头道:“若是因为可以拉出去做泔水,便要多做这么多,我还是觉得有些奢侈。”
“我也觉得了,只是我是堂堂少爷,这样的事,却不好插手过问。”海祥云点点头,“老爷在世时,我尚且觉不得,如今老爷过世,我自己出去跑生意,做买卖,也知道赚钱的难处,如今看府中,每日光一餐便要浪费五六十两银子,也着实的心疼。”
余雅蓝点点头,“这些恶行再不制止,只怕那些下人们,胆子越来越大,到时只怕收不住手了,府里就乱了。”
海祥云突然戏谑的一笑,“昨日我就想让娘子接管这府中的事务,却不料娘子深得孔圣人的真传,谦谦而君子了。”
余雅蓝不好意思的一笑,“如果少爷不说,我一时还不明白你的原意,倒是让少爷干着急了。如今却怎么办才好?”
“不急,既然你已经这样的谦让了,索性便谦让到底,且看看那些奴才们能欺主到几时,总有秋后算账的日子,吉庆,马匹轿子准备好了没有?”原来吉庆那边早已经吃好饭了,收拾妥当,站在一边,等着他们的吩咐了。此时的余雅蓝对海祥云的眼观六路,耳朵八方,佩服之至,心中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回少爷,马匹与轿子,已经准备妥当,现在三门侯着,请少爷与少奶奶起身吧。”吉庆做事情也麻利,海祥云赞赏的点点头,昂首在前,余雅蓝微低面庞,紧跟其后,外人看来,倒真是一幅夫唱妇随的和谐情景了。
胡府门外,两个大石狮子上挂着彩球,早有两个家丁不停往返在路上,探着海祥云与余雅蓝何时能到府上。这边海祥云骑着高头大马,护在暖轿的旁边,还不曾走进胡府的那条巷子,早就有人报知胡千方了。
海祥云刚刚骑到胡府门口,就见胡千方喜笑颜开的等候在了门口,海祥云赶紧的跳下马来,上前单膝拜倒:“小婿叩见岳丈大人。”
“呵呵,贤婿,快快请起。”胡千方赶紧的扶起海祥云,眼睛却望向了那华丽的暖轿,余雅蓝从轿窗中早已经看到胡千方在那里等候,心里一阵的感动,眼圈微红,赶紧的掀开轿帘,上前拜倒:“蓝姐儿见过爹爹。”
“好,好,好”胡千方搀住余雅蓝,激动的老泪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去。余雅蓝想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做不到这样,胡千方只是自己的干爹,对自己这样的关怀备至,她伏在胡千方的怀中,更是泣不成声。
怜香与玉盘知道小姐的境况,如今看这位胡老爷如此的关爱小姐,也为小姐高兴,忍不住的拿着帕子也拭起了眼泪。那边海祥云面色微冷,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半晌,方才上前轻声劝道:“岳丈,蓝姐儿以后可以经常回来探望岳丈,岳丈就不会再这样的思念担心她了。”
胡千方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怠慢了海祥云,一边拭着泪,一边拉着海祥云的手道:“贤婿说的是,我也是糊涂了,快进府吧,蓝姐儿,自你出嫁那日,轩儿就不停的在念叨要想你,要去府上找你,被我硬拦着,今日听说你回来,高兴得紧,你快去瞧瞧她罢。”
余雅蓝听着,连忙的点头道:“是,相公,你先陪着爹爹,我去瞧瞧轩儿妹妹。”
海祥云点点头,随着胡千方自去大厅不提,余雅蓝带着怜香,玉盘,急匆匆的就往后院跑,只是余雅蓝一共只来胡府一次,那一次前来,还是轿子直接抬到后院,此时,从大门进来,还没有走到二门,就便找不到了方向,她带着怜香,玉盘到处乱转,眼见前面有路,走过去,却又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就在她们转得一头大汗的时候,一个清秀的丫鬟快步走来,望见三个人,深深的一拜,声音如银铃一般的问道:“见过大小姐,两位姐姐。”
余雅蓝打量了一下这个丫鬟,有些眼熟,却不知道是哪位,怜香上前回礼道:“妹妹好,敢问妹妹是在哪一门侍候的?”
“呵呵,我从前是在后房陪着老夫人在佛堂的,大小姐出嫁之后,便让我侍伺二小姐了。今日二小姐听说大小姐回来了,特意命我前来迎接。”
余雅蓝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惭愧,我迷了路了。如此,就烦这位妹妹引路吧。”
“奴婢名唤芍药。”芍药说着,恭敬的半躬着身子走到前面。余雅蓝跟在她的后面,这才走出那个迷途,又走了几条小道,方才来到清幽的竹林院。
轩儿正坐在房间内,此时天气又凉了许多,虽然轩儿一再表示自己会好好的照顾身体,但因为自小身体孱弱久了,禁不住寒意,又加上余雅蓝走时,她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伤心,当夜便病倒了,胡千方担心之极,发下话来,病好之前,不许再出房门,却又怕着轩儿寂寞,派了从前的服侍太太的丫鬟过来照顾轩儿。
轩儿在房内听着余雅蓝的声音,高兴的叫道:“蓝姐姐,蓝姐姐,想死我了。”
余雅蓝赶紧的跑进房来,短短两日,轩儿的小脸又瘦了一圈,她已经从芍药的口中打听到了轩儿又生病的消息,不由得歉意的说道:“是姐姐不好,害得妹妹又生病了。”
“姐姐说哪里的话,是妹妹身子弱,一时不小心,姐姐放心,我此时已经感觉好了许多了,却不了几日,便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要去姐姐的府上瞧姐姐和姐夫去。”轩儿拉着余雅蓝的手,高兴的说道。
余雅蓝点点头,安慰道:“放心吧,就是妹妹不愿意去,我也要八抬大轿来抬着妹妹过去。”
怜香与玉盘站在一边,看着这姐俩聊得开心,脸上也浮现出一片笑意,芍药沏好茶,端到余雅蓝的面前,看着怜香与玉盘站在那里,连忙过来谦让她们坐到一边,有话无话的聊着什么。
余雅蓝暗中打量着芍药的为人,极尽温柔。行事又分得清轻重缓急,暗暗为轩儿高兴,有这样细心的丫鬟服侍,身体也会早日好起来。
轩儿看到余雅蓝,一时只觉得有许多的话要对她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不停的起了这个话题,又转到下一个话题。余雅蓝只是耐心的回答着轩儿的询问,再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直到兴隆过来请余雅蓝用饭时,轩儿才不好意思的反醒过来,她羞红了脸,对余雅蓝说道:“姐姐,轩儿太高兴了,有些语无伦次了,还望姐姐原谅。”
余雅蓝笑到”傻丫头,我们是姐妹啊,你还要说这样客气的话。如果你再这样,我以后也不敢来了”
轩儿赶紧的拉住余雅蓝的手,娇语道”妹妹再不说了,姐姐你要经常回来看望我和爹爹啊。”
“呵呵,这个广州城里,我只认识干爹和轩儿妹妹,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你不说我也要经常回来的。”
兴隆在旁边笑呵呵的望着这姐妹俩,插不上话,还是芍药过来,轻轻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请大小姐过去用饭吧。”
轩儿点点头,恋恋不舍的说道:“姐姐一定要经常来啊。”余雅蓝也有些难过,强忍着露出笑容道:“妹妹好好养着身体,待病好了,咱们姐妹总能见面。”
轩儿微微点头,吩咐芍药送余雅蓝去饭厅,余雅蓝拦着,对芍药说道:“芍药姑娘,你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吧,平日多注意些,一切就拜托姑娘了。”
芍药连忙施礼”大小姐,照顾小姐是芍药分内的事,怎么敢不尽心呢,大小姐请放心吧。”余雅蓝又看看轩儿,心中不忍,随着兴隆去了。
胡千方与海祥云聊的甚是投机,看到余雅蓝过来。心情更为高兴,余雅蓝上前福了一福,“雅蓝见过干爹。”
“好女儿,快起来。让爹爹好好看看。可瘦了没有?”
余雅蓝呵呵一笑,“爹爹,女儿怎么会瘦呢?您瞧我,到好像又胖了呢。”
胡千方拉着余雅蓝坐在他的身边,仔细的询问了一番,余雅蓝只报喜不报忧,胡千方满意的看着海祥云,连声夸奖。
余雅蓝得意的看着海祥云,眼中闪现出,瞧瞧,我维护你的面子吧。海祥云一边陪着笑看着胡千方,一边又想狠狠的瞪余雅蓝,滑稽的表情让余雅蓝更是忍俊不住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余雅蓝恋恋不舍的对着胡千方道:“干爹,天色晚了,女儿要告退了。”
胡千方眼圈微红了一下,掩饰的站起来,挽着海祥云的手道:“贤婿,蓝姐儿年轻,如有不对的地方,还望贤婿多多担待。”
语气殷殷,分明就是慈父担忧儿女,海祥云也是年轻失牯,听着胡千方的话,心里也是忍不住的悲戚,不停的点头。余雅蓝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回门过后,日子逐渐繁忙了起来。海祥云每日出去打理生意。余雅蓝独自在家中,吉庆也早已经将海府的全貌图纸送来。
自从杨妈妈那日伙同柳厨娘将余雅蓝暗中羞辱了一番。余雅蓝好像从此不问府中之事一般,每日与两个丫鬟在房中拿着鞋样子研究来研究去,在不就是拿着图纸,带着丫鬟再府里到处走走。那些巴结杨妈妈的奴仆不时的来回报余雅蓝的动向,杨妈妈刚开始还要思忖余雅蓝的用意,后来看她世事不问,心里也轻怠起来。再加上柳厨娘等人殷勤的奉承杨妈妈”杨妈妈,少奶奶毕竟年轻,以为进了门就是女主子,哪里知道杨妈妈管家的辛苦,碰几次钉子,她也就害怕了。这府里还是杨妈妈才能把持的住。”杨妈妈的气焰更加的嚣张了,将余雅蓝再也不放在眼里。
余雅蓝并不理睬杨妈妈的态度,这一日,她刚刚回到房中坐定,茶还没有羰起来,金玲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自从从船上下来之后,金玲在杨妈妈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尤其是那个珠儿更会巴结奉承杨妈妈,杨妈妈屋里,简直就没有了金玲的容身之地了。
金玲心中怨恨,却一进也无计可施,自从余雅蓝嫁入海家,金玲时不时的,就偷跑过来,将杨妈妈做的事情偷偷的告诉余雅蓝,余雅蓝此时的计划还不成熟,即不想冷了金玲的心,又不能对她太热乎,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了怜香来做。
金玲看到余雅蓝回到房间了,找了一个借口就跑了过来,一五一十的把柳厨娘与杨妈妈说的话告诉了余雅蓝。
听着金玲的回报,余雅蓝冷笑一声。怜香在一边对着金玲赞赏道:“少奶奶知道你对她忠心,你放心,少奶奶绝不会亏待了你。”
金玲赶紧叩头道:“奴婢现在心里只有少奶奶一个主子,其余那些人,金玲也不理会,只是看她们背后这样诋毁少奶奶,金玲心里为少奶奶报屈。对她们这样好,她们还要反过来咬主子一口。”
怜香点点头”金玲姐姐,难为你看的这样清楚,咱们少奶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从来有表露过。有你这样忠心的仆人,咱们少奶奶心里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