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祥云看着余雅蓝上当,心中暗笑。余雅蓝却突然停住了举到半空的玉手。重新又安然端坐起来。海祥云沉不住气,有些恼火的问道:“怎么?莫非你那些嫁妆都是假的,故意做出来装面子的吗?”
余雅蓝轻笑一声,“难道海三公子是为了我的这些嫁妆才去提亲的啊!”
“胡说八道,我是因着你的那番话才决定提亲,我海祥云虽然不是富可敌国,却也在广州城内数一数二,焉能将你那些嫁妆放在眼中!”
余雅蓝呵呵一笑,“既然海三公子不把它们放在眼中,为何一再的问里面是什么?海三公子的话,让我很是不能理解。”
海祥云此时也不装醉酒了,利索的站起来,走到余雅蓝的面前,伸手便将那大红的盖头掀了下来,怒喝道:“你如何便认定,我对你的嫁妆念念不忘!”
余雅蓝抬起头来,明星一般的眼睛闪闪的望着海祥云。嘴角带着戏虐的笑意。海祥云不由得一愣,余雅蓝的肤色本来润泽如玉。今日薄薄的施了一层粉,更显得吹弹欲破,脸颊淡淡的敷了一些胭脂,此刻房内灯光迷离,房内处处大红气息浓厚,越发映衬着余雅蓝柔美娇媚。
海祥云从来不曾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余雅蓝,现在离着余雅蓝不过一尺的距离,闻着她吐气如兰的气息,看着她媚而不俗的相貌。海祥云已经醉了。余雅蓝看到海祥云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粉面绯红。
低头之间,却已经看清了海祥云的面容。大红的喜服合体顺服,腰间束着一条五彩长穗宫绦,系着一块圆润可爱的碧玉。面容刚毅,棱角分明,却又带着些许的天真无邪。长长的凤目此时瞪着余雅蓝。余雅蓝心中暗笑。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正在那里羞怯,门外却想起了一个婆子的声音,“少爷,少奶奶,时辰不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少爷,少奶奶早点安歇,早生贵子啊。”
余雅蓝又羞又恼,海祥云却是呵呵一笑,顺势坐在了余雅蓝的身边,“蓝姐儿,安歇吧。”
余雅蓝粉面更红了。海祥云此刻越看余雅蓝,心中越爱。不由伸出手去,就要抚摸她的秀颜。
余雅蓝心中紧张了一下,突然一个纠缠许久的难题浮现了出来。她侧了侧身子,避开了海祥云伸过来的手,疑问道:“海三公子,我记得公子提亲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海祥云有点尴尬,伸出去的手随手抓了一下,自嘲的说了一句,“蚊子。”
余雅蓝轻轻一笑,继续问道:“海三公子曾经说过,要散去通房,如今却不知道海三公子做到什么了?”
“我已经将她们全部遣回,这几****当我一些事情也没有做吗?”海祥云听着这话,不由得火又冒了出来,声音也提高了。余雅蓝依旧不急不恼,慢慢问道:“那田姑娘,海三公子如何安排呢?”
海祥云愣了一下,有些恼怒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她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为何你总要把她跟我扯在一起呢!”
余雅蓝摇摇头,“我却不明白,公子说没有关系,她那肚子中的孩子是从何而来?她一个未婚的女子,又如何不顾脸面,一口咬定公子是那个孩子的爹呢?”
海祥云气恼的将喜服拉开,高声道:“我要说多少次,你才相信,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余雅蓝看着海祥云暴怒的样子心中有些许的恐惧,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连忙缓和声音柔声道:“既然公子说没有关系,这事暂且放下。”
海祥云闷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放下?这件事情,我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只是如果说出来,怕是海府从此不得安宁,田姑娘人也做不了了。”
余雅蓝诧异道:“海三公子如何这样说?莫非里面有什么隐情?”
海祥云摇摇头,“过些日子,你便会明白。”余雅蓝点点头,海祥云又说道:“我知道你虽然嫁给我,心里却是不服气,我也不愿意勉强你。房间也大,我今晚便在那炕上睡了,你也不用担心。”
余雅蓝睁大眼睛,不相信的看着海祥云,“公子的意思?”
“我不喜欢勉强别人。”海祥云冷冷的说着,抱起一床绸被,自己铺到炕上,喜服也不脱,直接便躺在了上面。余雅蓝心内不安,想要辩解,却又怕海祥云以为她巴结他。想了半天,却没有好主意,听着海祥云那边,已经微微响起了鼾声。余雅蓝也是累了一天,不由得歪倒娇躯,靠着喜被,沉沉睡去。
一夜无语,余雅蓝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手脚麻木,她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蜷着身子。她困难的伸直僵直的身体,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的望向窗下的炕上。
海祥云依旧合衣睡得正香。一床锦被让他提的乱七八糟。余雅蓝轻轻笑了一下,慢慢下床,悄悄来到海祥云的身边。
海祥云睡得一脸潮红,长长的睫毛盖着细长的凤目,微微颤动着。挺拔的鼻子下面,嘴有些大,却带着好看的弧度。嘴角上挑,带着孩童般的调皮与天真。
余雅蓝微叹了一声,这个男人为啥要长的这样好看。正在出神,海祥云突然动了一下,余雅蓝吓到赶紧回到床边,将俏脸掩在锦被中,心跳加速。
海祥云只是翻了个身,依旧沉睡不醒。余雅蓝等了半天,不见有动静,这才慢慢平息呼吸。这时候,只听得门外一个怜香的声音轻轻的响起,“玉盘,天色已经大亮了,要不要将小姐起床呢?”
玉盘回答道:“不知道呢?现在房内不是只有小姐一个人,还有海三公子,授受不亲的,咱们怎么好进去?”
余雅蓝听着,又气又恼,不由高声道:“你们两个在那里议论什么!”
怜香,玉盘吓了一跳,还不笨曾说话,海祥云却被余雅蓝吵醒,皱着眉头,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你在吵什么!”余雅蓝这才明白海祥云原来还有起床气。
她有些埋怨道:“太阳都出来了。还睡!”海祥云眯着眼睛看看外面,噘着嘴,皱着鼻子,喃喃道:“怎么天亮的这么快,吉庆,吉庆……”
余雅蓝吓了一跳,连忙的问道:“你叫吉庆作什么?”海祥云纳闷的说道:“当然是叫他侍候我沐浴更衣,你以为叫他作甚!”
“可是,可是我还在这里!”余雅蓝听着海祥云理所当然的说着,不由焦急起来。
吉庆在外面听到少爷呼唤,急冲冲的推门就要进去,怜香,玉盘一边一个,赶紧的拦住他道:“你傻了呀,我们家小姐还在房中呢!”
吉庆一拍自己的脑门,呵呵笑道:“只听着少爷叫我,我就忘了。该打该打。那就请两位姑娘进去,帮着吉庆侍候少爷更衣吧。”
怜香,玉盘脸色一红,羞涩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怎么好进去服侍少爷?”
吉庆傻眼道:“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咱们就等在门外吧。”三个人正在那里纠结,杨妈妈带着金玲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看着三个人守在门口,窃窃私语,低声严厉的喝问道:“还不进去侍候少爷,少奶奶起床,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怜香看着吉庆,吐吐舌头,玉盘嗫嚅道:“海三公子在房内,奴婢……奴婢不能进去。
”杨妈妈诧异道:“现在海三公子也是你们的主子了,却又如何不能进去?”
“男女授受不亲……”玉盘还没有说完,杨妈妈登时怒骂道:“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主子面前,还敢说什么授受不亲的!还不赶紧进去,再多话,一顿板子打了下去,找个小厮配了,看你还授受不亲不!”
玉盘不敢再说话,杨妈妈喝道:“还不快些进去,时辰都快到正午了,成亲了,更应该勤奋持家,还能睡到现在!”
余雅蓝在房内听了,冲着海祥云做了一个摊手的姿势。海祥云冷着脸,没有任何的表情。怜香那边不好怠慢,只好轻轻叩门道:“姑爷,小姐,奴婢们进来了?”余雅蓝还没有说话,海祥云却突然高声道:“等等,我们先穿上衣裳。”
余雅蓝恼怒的望着海祥云,明明昨夜根本不曾脱衣服,他竟然话说什么穿衣服,传出去,自己的清白岂不是荡然无存了。海祥云却抱着被子是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一边将自己的喜服扯下来扔到一边,一边又去拉余雅蓝的衣服。余雅蓝吓得想叫又怕外面的人听到,死死的拉着自己的衣裳不松手。
海祥云气得,一把拉开余雅蓝的手,几把便将她大红的嫁衣给扯了下来。余雅蓝想也不想,轮起玉手,狠狠的一巴掌便甩在了海祥云的脸上。
海祥云登时气的白脸通红,举手就要还过去。余雅蓝却不躲闪,昂着头,目光犀利的望着海祥云。海祥云恨恨的跺了一下脚,沉声道:“莫非你要所有人都知道新婚第一夜,我跟你没有任何夫妻之实!”
余雅蓝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海祥云脸上浮现出来的指印,不好意思的说道:“海三公子,我太鲁莽了,请公子原谅。”
海祥云却不理她,自顾自的掀被钻了进去,看着余雅蓝还在发呆,低吼道:“你真的不会做样子吗?”余雅蓝不好再说,羞红了脸,闭着眼也钻了进去,却是离着海祥云远远的。海祥云不由分说,一把抱住余雅蓝的娇躯,高声道:“进来吧。”
怜香,玉盘轻轻推开门,低着头,慢慢走至床前,看也不敢看一眼。杨妈妈跟在后面,疑惑的看看海祥云,此刻海祥云已经放开余雅蓝,不耐烦的喝道:“一大清早,便在门外吵闹什么!怜香刚要回话,杨妈妈抢着说道:“少爷,天色大亮,两个丫鬟还在门外喋喋不休,不知道进来服侍,奴婢教训了她们一番。吵到了少爷,还望少爷见谅。”
海祥云挥挥手,“这样的小事还要劳烦杨妈妈。怜香,伺候你家小姐起床。吉庆,过来!”吉庆听着,连忙的垂首跑了进来,低眉顺目的请安道:“小的见过少爷,少奶奶。少爷有什么吩咐?”
“嗯,你将府中的家人叫到前院,我有事要吩咐。”吉庆答应着,立刻走了出去。
怜香玉盘小心翼翼的侍候着海祥云穿衣,看也不敢看他一眼。余雅蓝此时努力让自己不要脸红。杨妈妈在旁边看着,微笑着说道:“恭喜少爷少奶奶,喜结良缘,赶明儿生几个小少爷小小姐,咱们海家也人丁繁盛了。”
余雅蓝脸上堆着笑,心里暗暗骂道“老奴才,你那是把我当成少奶奶,分明就把我当成你们海家生孩子的机器。”、海祥云却不理睬杨妈妈的话,只是冷着脸,怜香好不容易将衣服为他穿上,这才慌张的退后一步说道:“姑爷,衣服穿好了?”
海祥云看看身上,又抻抻衣服,摇摇头,“真不你家小姐是如何放心让你会侍侯的,穿个衣服也要这样的磨磳。”
怜香低着头,不敢说话,那边余雅蓝唤道:“怜香,将我的衣服拿过来。”怜香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将已经准备好的家常锦服为余雅蓝拿过来,动作娴熟的为她装扮起来,不消片刻,余雅蓝便如天上仙女一般,亭亭玉立的站在了海祥云的面前。
杨妈妈沉着脸,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斥道:“怜香,你可是故意的?”
怜香连忙拜了一下去,惶惶的说道:“奴婢不知道杨妈妈的意思,请杨妈妈教诲。”
“同是穿衣,为何侍侯少爷之时,故意的拖延,且衣服穿得这样的邋遢。穿少奶奶的衣服却又这般的迅速,想必是你心中不愿意服侍少爷罢。”
怜香听着杨妈妈这样的颠倒黑白,又不敢大声分辨,低着头,泣声道:“杨妈妈明鉴,怜香一向服侍太太,小姐习惯了,所以对于男子的衣服不熟悉,并不是有心怠慢少爷。”
余雅蓝强忍心中的怒气,走至铜镜前,照了几下,缓缓的说道:“海三公子,雅蓝和两个丫鬟初来海府,一切的规矩都不明了,还请海三公子明示下。”
杨妈妈陪着笑走过来,刚要开口,却见海祥云沉声唤道:“杨妈妈,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先回房吧,待有事,我再吩咐丫鬟们叫你。”
杨妈妈顿时拉长了脸,尴尬的站在那里,余雅蓝却装作不曾看见一般的吩咐道:“怜香,快给跟海三公子打洗漱水来。”
“是。”怜香看着杨妈妈那进退为难的样子,心中暗笑,连忙的跑了出去。
杨妈妈不敢对余雅蓝做什么,转过脸来,眼睛狠狠的望向了玉盘,刚又要说话,余雅蓝却又吩咐道:“玉盘,快来为我梳头,昨日头发束得太紧,这头皮有些痛,你今日只松松的为我挽一个髻便可以了。”
玉盘赶紧的过来,拿起牛角梳,轻轻的为小姐梳妆起来。海祥云坐在床边,打了一个哈欠,吉庆轻快的跑了进来,上前回道:“少爷,家人们都传到前厅花园之处等待,少爷现在便过去吗?”
海祥云想了想,说道:“等少奶奶梳妆完毕了,我们一同过去。你吩咐厨房做一些粥来。”
杨妈妈站在那里,海祥云并不看她,余雅蓝从铜镜中看到杨妈妈的脸色忽青忽紫,心中想到:这杨妈妈在海府之中,掌权也不是一时半时的,我刚来,便给她脸色看的,只怕她更要记恨于我,我此来对府上的一切并不了解,正所谓人在明处,她在暗处,她暗中给我使个绊子,也够我吃一壶的了,我现在却不能这样得罪她。
想到这里,她微笑的冲着杨妈妈道:“杨妈妈,我对于府中的一切也不明了,杨妈妈且先回房休息一下,待我做完事情,便去杨妈妈房中请教。”
余雅蓝的这番话虽然不多,却也使得杨妈妈捡回了面子,顺坡下驴,笑着福了一福道:“少奶奶有事尽管吩咐,再不说什么请教,真是折煞老奴了,既然少奶奶说了,老奴便先回房中等候少奶奶。”金铃赶紧过来,搀扶着杨妈妈,慢慢的回房了。
海祥云坐在那里,斜着眼瞧着余雅蓝道:“你是一个主子,她是下人,你这样客气的对她做什么?”
余雅蓝柔声道:“海三公子从小吃着杨妈妈的奶水长大,虽然是奶母,也有养育之恩,再不要说什么下人不下人的。”
海祥云诧异的看看余雅蓝,没有再说话,外边,躲在窗下偷听的杨妈妈,一张老脸,却笑得像菊花一般灿烂。
怜香打来洗脸水的时候,余雅蓝的发式刚刚梳好,说是简单的梳一下,玉盘也是用了极大的心思,前面梳着齐眉的刘海,四周的散发轻轻的归拢到一起,在头顶张成一个松松的辫子,插上一枝纯银打造的凤钗。余下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身后,清新而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