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在一边看着余雅蓝一直不收,乔文就要一直躬身相递,不由着急道:“小姐,就收下吧,这也是林掌柜一片心意,如果不收,那林掌柜只怕要伤心了。”
余雅蓝不由和掩口笑道:“好,好,既然玉盘姑娘说话了,我便收下了,乔文,你回去代我好好的多谢林掌柜,待事情忙过之后,我一定要亲自道谢。”
乔文拱了拱手道:“余小姐,林掌柜说,请余小姐不要客气,如今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余雅蓝点点头,“林大叔说的对,你回去代我给林大叔问好。”
“是,如果余小姐没有什么事情吩咐,乔文便告退了。”
“多谢乔大哥,玉盘,你送送乔大哥。”玉盘低着头站在一边,心内恍惚,突然听到小姐叫她,愣了一下,“小姐有何吩咐?”余雅蓝无语,怜香气恼的说道:“小姐让你送送乔大哥。”
“是……”玉盘慌不迭的答应着,粉脸又红了一大片。玉盘送走乔文,刚回到房中,怜香立刻说道:“玉盘,你乃是家中的奴婢,如今遇到小姐这样仁慈宽厚的主子,也是你的福气,却不要欺负小姐脾气好,放任自己。”玉盘又羞又恼,不由眼中含泪,“我没有。”
“你还嘴硬,方才是谁,对小姐的话置若罔闻!”
“我……我只是没有听到。”
“心思不在服侍主子上面,自然听不到。”怜香的话咄咄逼人。玉盘此时又急又气,眼泪噗噗便落了下来。
余雅蓝看着她们吵的不可开交,不耐烦的喝叱道:“够了,不要吵了,这样小的事情,还要喋喋不休,非得闹大争吵,才能解决吗!”两个丫鬟从不曾见过小姐发脾气,听得余雅蓝此时语气严厉,面色凝重,不由吓得赶紧噤声,退到一边。房间内立刻安静了下来。余雅蓝也在纳闷自己为何突然会发脾气,但是她又不愿意压制自己的怒意。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起来。
天色已近中午,余雅蓝从起床到现在,客人接二连三,她忙的水也不曾喝过一口,此时看到玉盘与怜香又在喋喋不休的争论,心头一股气再也压不住,爆发了出来。玉盘怜香心中敬畏,侍立一边,大气不敢出。
余雅蓝发过一通火,方觉得心里郁结消了一些。这才感觉了腹中饥饿难耐,忍不住哑声道:“玉盘,家中可还有食物?”玉盘连忙回道:“只有一些点心了。”
“给我拿些过来。”怜香赶紧重新为余雅蓝到了一杯热茶,玉盘端出点心,余雅蓝看着点心,却没有食欲,无奈腹中饥饿,只好拈起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怜香,玉盘见小姐吃的艰难,不由面面相觑,玉盘大着胆子劝道:“小姐,且吃一些压压饥饿,玉盘这就出去为小姐买些别的食物。”
“好,玉盘,你买些小菜给我。”余雅蓝连忙的说道。
玉盘答应着,就往外跑去,刚到院门,又听着一阵叩门声。余雅蓝在房内听得,不由悲哀一声,“吃个饭也要这样难吗?”
玉盘停住脚步,连忙问道:“请问是哪位啊?”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这里是余雅蓝小姐府上吗?”
玉盘诧异的打开院门,一个眉清目秀,举止斯文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看到玉盘,连忙轻施一礼道:“这位姑娘,请问这可是余小姐府上?”玉盘点点头,“公子,您是?”
那个男子微微一笑,连忙道:“小的乃是胡老爷的随从,姑娘不要误会。”玉盘不由窘的脸面通红,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贵主管前来,请问有何事?”
那个男子又是轻施一礼,“胡老爷听闻余小姐佳期将至,特名小人前来奉上贺礼,待我家老爷将店铺生意安排妥当,再亲自前来祝贺。”
玉盘赶紧的将那位男子引进房间,男子见到余雅蓝,立刻屈膝半叩拜道:“小人兴隆,见过余小姐,余小姐吉祥。”余雅蓝微微一笑,“主管请起。”
兴隆继续说道:“余小姐,我家老爷闻听余小姐佳期将至,特意命小人前来,为余小姐送上贺礼。”说着,有袖中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到怜香的手中。余雅蓝心中暗自猜测这个红包的分量,还不曾开口,兴隆又恭敬的说道:“老爷吩咐小人,无论余小姐如何推迟,不许兴隆再将这红包拿回来。”
余雅蓝正思忖着如何将那红包退回去,听着兴隆这样一说,倒不好意思起来,摇摇头,“这个胡伯父真是什么都能预料的到。真不愧是广州城最大绸缎庄的老板。”
“呵呵,小人一定将余小姐的这句话转告我家老爷。”兴隆陪着笑,缓缓站立一边。
余雅蓝打量了一下兴隆,年纪约20多岁,穿着衣裳的样式虽然普通,料子却也是一品的布料,看到余雅蓝打量他,连忙低下头,神色恭敬。却是一个机灵能干的随从。
余雅蓝问道:“这些时日胡伯父可好?”
“老爷很好,每日店铺中的事情极多,老爷总是亲力亲为的,所以不能亲自来向余小姐道贺。”
余雅蓝点点头,“烦劳主管为我带话,转告胡伯父好好注意身体,改日雅蓝一定去府上道谢。怜香,取银子,请主管喝杯茶。”
怜香看看小姐,犹豫着,胡老板的随从,而且看他的举止穿着,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到底拿多少好呢?余雅蓝看到怜香不动,不由得皱眉,刚要发问,怜香却暗中向她挤了一个眼神。余雅蓝想了一下,立刻明白怜香的意思,自己也是为难了一下,最后一咬牙,伸出一只手掌晃了两下。
怜香立刻愣了一下,五两?这也太多了吧,只是胡老板家的主管,大概月俸也不止五两了,她立刻转身进屋,取了一块五两的纹银,就要递到兴隆的手上。
兴隆愣了一下,并不去接银子,只是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余雅蓝为难的说道:“好叫余小姐知道,我家老爷在兴隆来的时候,再三的嘱咐过,万不可收余小姐的赏赐,如果私自收取,便要扣小人三个月的俸银,所以,还望余小姐不要叫兴隆为难。”说罢,又深施了一礼。
余雅蓝听着兴隆的话,即感动,又觉得有些恼火,她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道:“主管跑这一趟,我便请主管喝杯茶水也不为过,主管尽管收下,如果胡伯父真的要扣您的俸禄,我便去寻胡伯父,为主管讨个公道。”
“余小姐……”兴隆再次为难的看看余雅蓝,犹豫着。
“怜香,放在主管的手中。”余雅蓝坚定的说着。
兴隆只好将银子放在自己的袖中,再次施礼,语气颇为无奈的道谢道:“多谢余小姐厚爱,赏赐这样多的银两,时辰不早了,小人回去复命,先行告退。”
“主管请慢走,代问胡伯父好。”余雅蓝示意玉盘送客,并对玉盘使了一个眼色。玉盘此时也不糊涂了,立刻将兴隆送到院门处,看着他离开,慢慢的将院门关上后,却不立即回到房间,而是贴着门缝瞧着兴隆确实走远了。这边立刻打开院门,像只兔子一般,与兴隆背道而驰。
余雅蓝端起茶来,一饮而尽,腹中更加的饥饿,看着点心,却一口也不想吃了。怜香连忙的劝道:“小姐,再忍忍,玉盘已经去买吃食,小姐不可再喝茶水了,越喝胃越寡了。”
余雅蓝将茶杯放下,突然说道:“怜香,伸出手掌晃了两下,却是让你拿十两银子,为何只拿出五两啊,倒让那位主管认为我们小气了。”
怜香委屈的说道:“小姐,从前太太赏赐怜香之时,多是一些小丝帕,或者不用的小首饰。最高的时候,也就赏赐一两碎银子,怜香已经感觉很多了,看到小姐伸出手掌,我也是乍着胆子拿了五两,没想到还是少了,请小姐原谅怜香无知。”
“唉,也不能怪你们,是我没有预料到,倒是委屈你了。”余雅蓝同情的点点头,她也是从没有钱的日子过来的,直到认了父亲,才开始当上小姐,过上小姐的生活。如今来到广州城,更因为海祥云的有关系,不但可以拿到鞋店三成的股份,而且又认了广州最大绸缎庄老板为伯父,更与巡抚的三姨娘结义为姐妹,在这从前,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因为自己的身份变了,一切也都发生了改变。
这时候,玉盘提着几个荷叶包,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人还不曾进屋,余雅蓝就欢呼道:“好香,好香,怜香,快准备碗碟。”一边就将那荷叶包打开。
荷叶包的全是广州城内的小吃,色泽鲜嫩,口感脆弹的鱼丸,萝卜牛腩,那汤汁滚在荷叶上,如粒粒珠子,还有云吞面,肠粉,也不知道这些汤汤汁汁,玉盘是如何拿回来的。怜香早已经将碗碟摆好,余雅蓝也不顾斯文了,夹起一个鱼丸就放在了嘴里,手中的筷子立刻又伸向了面前的萝卜牛腩。
怜香在一边看了,恐怕她烫着,不由得劝道:“小姐,快点,快点,小心烫着。”余雅蓝连吃了几筷子菜,又吃了几个云吞,方才放下筷子,看着目瞪口呆的怜香,玉盘,嘻嘻笑道:“我真是饿了。”玉盘咕嘟吞了一口口水道:“小姐,我知道。”
“你们也饿了许久了,快吃吧,放冷了,就不好吃了。”余雅蓝招呼着,自己又端起一杯茶来,轻轻的抿了一口,“人饿了,真是吃什么都香。”
怜香一边坐下来,一边心中腹议道:“小姐,吃什么都香,为何那精美的点心,小姐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呢。”
余雅蓝看着她们吃得也香,不由说道:“那几个丫鬟婆子也着实的可恶,从前巴结着送菜送饭,如今却统统消失,面也不露一下,只怕这其中有什么事情。”
怜香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方才回道:“据我想来,大老爷和三老爷在宴席上的表现,估计海三公子认他们做养父的可能性也不大了。那二老爷一直不曾出声,而且二太太出手大方,送小姐那一枚翡翠戒指,想必也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有可能他们便是海三公子的养父母。”
“嗯,如果海三公子真的要认他们做养父母,只怕我嫁过去之后,日子更加的难过,一个杨妈妈便已经让我头痛不已了,如今再加上二老爷,二太太,我看,这个亲不成也罢。”
“嗯!这是由你说不成,就不成的吗?”突然想起的声音,着实让房中的三个女孩吓了一跳,她们连忙望向门外,只见海祥云一脸冰冷的出现在房门处。吉庆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看到怜香,做了一个偷听的动作。
余雅蓝又气又恼,这个海三公子,堂堂一个广州城内商业大户,为何有这个偷听说癖好,一次两次,尚且可以原谅,如今又不知道躲在哪里偷听她们的谈话,只怕从早上就开始了,那三姨娘,乔文,胡老板的主管过来的时候,恐怕也被他偷听得一清二楚。
海祥云怒不可遏的来至余雅蓝的面前,他的表情倒好像他的偷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怒喝道:“七日之后,便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你休再想什么不成也罢的可能!便是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追回来!”
余雅蓝看他竟然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心中更气,也不由提高声音道:“海三公子,请你明白,虽然你我有婚书,但是我也有权利请求官府解除这份婚书。”
“哈哈哈,你有什么权利?”海祥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嘲笑的望向余雅蓝。
“就凭你停妻再娶!”余雅蓝一字一顿的说道。
“放……胡说!我何时停妻再娶!”海祥云听了这几个字,立刻暴跳如雷,冲着余雅蓝怒吼起来。
玉盘,怜香看到海祥云俊面上,连青筋都暴了起来,知道他此次是真的恼怒了,虽然她们也是心中惶恐,却也怕小姐吃亏,立刻护在小姐的面前。
余雅蓝却是一梗脖子:“那大太太家的田小姐,你却如何解释!”
“她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海祥云喘着粗气,狠狠的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
“哈哈,你不知道,她与你,没有婚书,没有你的承诺,如何敢未出阁,便怀孕!她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有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情!”余雅蓝毫不示弱,言词咄咄逼人。
海祥云立刻语结起来,半晌,方才说道:“这件事,我并不清楚,我可以发誓,我与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哼!现在她一口咬定那小产的孩子是你的,人人皆知,如今我嫁入你们海家,别人还以为我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会这样迫不及待的成亲!”余雅蓝说完这话,突然一阵的纳闷,自己从前并不在意的,为何现在竟然这样在意这件事情,如果海三公子真的跟那个田小姐有关系?她想到这里,感到内心一阵的酸疼,眼泪险些要滚了出来,难道她已经对海三公子动了感情?
海祥云却不明白余雅蓝的心思,听着她如此不相信自己,憋得粉脸青紫,立刻走至门口,举起手指,向天盟誓道:“皇天在上,如果我海祥云与田月茹有半点苟且之事,定将五雷轰顶,横死街头。”
余雅蓝听着海祥云的誓言,那堆满心头的怒意,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海祥云缓缓的回转身来,一双星目紧紧的盯住她,忍不住眼眶一热,泪水溢了出来。
海祥云看着余雅蓝的泪水,也是忍不住一阵的心疼,缓和了口气,轻声的说道:“蓝姐儿,你放心,我既然在你父亲面前发了誓,今生只娶你一人,便不会负了自己的誓言,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余雅蓝点点头,突然又疑问道:“海三公子,你倒是听了多久的墙角?”
海祥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余雅蓝不由得叫了起来,“我们在这里饿得堪堪要死,海三公子倒真有闲情,能听得这样久!”
“呵呵,我也饿得紧,只是想知道余小姐的想法,所以只好忍了又忍”海祥云绽出一个腼腆的笑意,仿佛冬日中一抹暖阳,融化了余雅蓝心中所有的抵触。
接下来的日子里,前来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余雅蓝几乎疲于应付,却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一日下来,余雅蓝只觉得浑身酸疼,几欲爬不到床上去。
这一日,刚刚送走不知道是海家哪门子的亲戚,玉盘将院门关上,刚刚回到房中,苦着脸望向余雅蓝道:“小姐,咱们还要接待多少客人啊?”
余雅蓝疲惫的靠在靠枕上,懒懒的说道:“我不知道啊,海家的亲戚也太多了。”
“小姐,方才走的这位,言语之中却不是来祝贺小姐的,倒好像来向小姐讨要什么似的。”怜香毕竟是余家太太江氏身边的大丫头,心思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