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太太本意是用五老爷来威吓一下海如月,哪里想到余雅蓝却当真了,看到余雅蓝求情,不好再板着脸,脸上浮现笑意道:“她一向乖巧,只是今日这般的顽皮,素日她最怕她的父亲,所以我才搬出来吓一吓她,哪里就真去告诉了,余小姐再不用担心的。”
余雅蓝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雅蓝太冒昧,还请五太太恕罪。”
“呵呵,余小姐心地善良,何罪之有,余小姐,这位是二太太。”五太太突然停住脚步,望着一位妇人说道,余雅蓝注意到五太太在说二太太的时候,姣美的面容上,突然现出一丝不为人觉的怒意,心中一动,莫非那传言是真的?
五太太的怒容稍纵即逝,海如云,海如月却不似母亲那样,看着二太太,竟然双双站到一边,礼也不行一个。二太太却是一脸笑意,打量着余雅蓝问道:“这位想必就是余小姐了吧,果然出水芙蓉一般的清新脱尘。”
余雅蓝立刻上前轻施一礼,“雅蓝见过二太太。”
“好,好,来得匆忙,不曾带得什么礼物,这小小的见面礼,还望余小姐不要嫌弃。”说着,便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到了余雅蓝的手中。
余雅蓝看看五太太那微愠的面容,又看看二太太,思忖了一下,接到手中,满脸堆笑的说道:“多谢二太太,倒让二太太破费,雅蓝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二太太看着五太太,故意的一昂头,“余小姐再不要这样的客气,过不久,你嫁入我们海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说这样外气的话,再说,我可要不高兴了。”
余雅蓝连忙的答道:“是,雅蓝说话,有欠思虑,还望二太太不要放在心上。”说着,便要将那锦盒放入袖中,二太太却是说道:“余小姐,你打开来看看,我也不知道余小姐喜欢什么款式的,千挑万选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余小姐的心意。如果不喜欢,我再去让下人去换。”
余雅蓝本不想当着五太太的面打开,五房因为家中只有两个女儿,所以也不想争这个家主的位子,所以来时,虽然也备了小小的薄礼,却一时之间不好拿出手来。此时二太太不但立刻将礼物送出,而且说出的话,仿佛海祥云一定要认二老爷,二太太为养父母一般。
二太太执意让余雅蓝打开,余雅蓝无奈,为难的看看五太太,五太太此时却是一脸的平静,微笑的对着余雅蓝点点头,“余小姐,二太太一片好意,你打开看看罢,万一有不合适的,也好及时调换一下,不然回到府中再看,有什么不适的,倒屈了二太太的一片心了。”
“这是我在咱们广州城内最大的首饰店千足金那里订做的,无论有什么不适合,再没有换不来的。”二太太听着五太太的话,立刻炫耀道。
余雅蓝微笑的打开那只锦盒,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也不得不为二太太费的一番心思叹为观止。锦盒之内,一只椭圆形的翡翠被镶嵌在黄澄澄的金戒之上,光彩圆润,又尽显宝贵奢华。
二太太看着余雅蓝吃惊的样子,心中更加的得意,“余小姐,这只戒指,余小姐可喜欢?”
余雅蓝抬起头来,望着二太太,惊讶的说道:“二太太,这,这太贵重了,雅蓝恐怕受不起啊。”
“傻孩子,说的哪里话来,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休要说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时辰不早了,宴席想必就要开始了,快随我过去。”二太太不由分说,上前拉住余雅蓝的纤纤玉手,便往宴会厅而去。余雅蓝冲着五太太无奈的摇摇头,海如月,海如云气得只要冲上去,五太太却用眼神制止住了她们,两个女孩只好回到母亲的身边,缓缓的向着宴会厅过来。
此时正是深秋之时,这种天气在北方,已经是寒风凛冽,叶落树枯。处处一片萧萧之息。广州乃是热带朝都,现今海府的花园之内,处处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间深处缓缓流过,花香盈息。
二太太拉着余雅蓝,恐怕别人将她抢去了,走得飞快,也不顾惜自己的三寸金莲了。余雅蓝不好推脱,只好跟在她的身边,疾步前行,不消片刻,只见游廊尽头,现出一溜五间上房。
还不曾走到跟前,只见那灯光通明的照了出来,里面却是静悄悄的,余雅蓝心中诧异,不是说要请各房的老爷,少爷及各位太太,小姐,前来赴宴的,如何意不见那些老爷,少爷,房间之内,灯光辉煌,为何竟然没有声响?
正在疑惑,却见二太太拉着她径直向着偏房而去,余雅蓝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好先跟着她进去,等到看清了情形,再做打算。玉盘,怜香在后面瞧着二太太拉着小姐,走得飞快,心中着急,急急的跟在后面,眼见就要进了房间,二太太还不曾放开小姐的手。玉盘心中不由得大急,正要上前,却见正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海祥云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海如云,海如月,立刻奔到海祥云的面前,一边一个拉着他的手臂道:“三哥,三哥。”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云儿,我叫你请的余小姐呢。”海祥云语气冷冷的,眼睛却也不瞧二太太一眼。
二太太听到海祥云在找余雅蓝,不由得松开一路上紧拉着她的手,余雅蓝赶紧抢前几步,离得二太太远了,方才答道:“海三公子,我在这里,因为路上遇到二太太,五太太,聊了一会儿,所以耽搁了,不怪云儿,月儿。”
海祥云这才回过脸来,看看余雅蓝,眼神缓和了一下,走下台阶,来到二太太面前,拜了一拜道:“祥云见过二太太。”二太太满脸堆笑,正要上前去拉海祥云,却不料海祥云已经走了过去,来至五太太的面前,却是亲热的唤道:“五婶,因何到现在才来?”
五太太微微一笑,“好孩子,听你五叔说,你从临江县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却总是忙,五婶也见不到你,心中着实的想念,今日一见,又长大了许多,人也更俊美了。”
海祥云呵呵一笑,“五婶,今日是我们的家宴,我吩咐全部摆在正厅之内,云儿,月儿,你们搀着五婶入席吧。”
二太太看到海祥云对着五太太如此的亲热,心中早已经打翻了醋坛子,却是强忍着不发作,听到海祥云吩咐海如云,海如月去搀扶她们的母亲,自己却是抢前一步,就要抓住余雅蓝的手臂。
余雅蓝头顿时嗡的一声响,自己登时都觉得大了许多,想躲闪,又不好躲闪的时候,却听见海祥云在一边叫道:“余小姐,你且跟在我的后面,我来为你一一引见家中的长辈。二太太,时辰不早了,请快些入席吧。”
二太太虽然不情愿,心中却也有些怵这个侄子,何况自己也不想得罪他。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在身后的丫鬟珍珠道:“还不快点过来搀扶我进房,眼睛瞎了吗!”珍珠不敢怠慢,连忙的上前躬身,二太太将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缓缓的走入房间内。
玉盘看着二太太的模样,轻声对着怜香的说道:“刚才拖着我们家小姐的时候,像个母老虎,一阵风似的,偏这会子又弱不禁风了。”
怜香刚想笑,却又捂住嘴,强忍住道:“快不要乱说话,小心又惹出事端来,我们只要紧跟着小姐就好了。”玉盘点点头,立刻紧随在余雅蓝的身后,再不放松半步。
进入正厅,余雅蓝心中暗暗咋舌,从外面,这房子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来到里面,这才发现,这房大太了,房子正中摆着一桌宴席,往下再摆两桌,再往两边,一边四桌,三三两两的坐满了人,房间却依旧显得空绰。众人正在那里窃窃私语,有眼尖的看到海祥云带着一位绝色美女进来,立刻低声的告诉身旁的人,一传二,二传三,渐渐的,大厅内的号嘈杂声静了下去。众人眼光齐齐的望向了海祥云,更确切的说,是望向了他身后的余雅蓝。
还不曾进房的时候,余雅蓝心中紧张的直打鼓,直到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看着众的人眼光齐刷刷的望几她,她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平和,环视了一下全场,在座的每一个,仿佛都接受到了她抚过的目光。族中的几位长老,更可以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那切切的尊敬之意,赞赏之情,不由得溢于言表。
海祥云看着大家片刻之间安静了下来,嘴角微挑笑意,朗声道:“各位族中的长老,各位叔伯大娘婶婶,兄弟姐妹,我从临江县回来,已经半个月余了,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总没有处理好,所以一直不曾与各位亲友相聚,难得今日各位肯赏小侄的面子,我这里先谢谢大家。”海祥云顺手接过吉庆递过来的一杯酒,举向众位道:“我先干为敬。”
看着海祥云一饮而尽,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海祥云放下酒杯,侧身让出余雅蓝,面上现出一片柔情,“大家一直都在猜测我带回来的妻子是什么样?所以今日特意请余小姐过来,大家见一见,这位余小姐乃是临江县最大的绸缎庄余员外的大千金,为人知书达礼,熟读诗书,精工女红,举止端庄,性情娴雅,容貌出众。各位还有什么不认同吗?”
余雅蓝听着海祥云如此的介绍自己,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做出一幅镇定的模样,微笑的望着众人,并不开口。
这时,坐在主位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起来,望着余雅蓝,颤悠悠的说道:“这位余小姐,海三公子提亲之时,你可是要他散去通房?自古,寻常男子,都可以三妻四妾,还不曾过门,你如何便提得这般的要求?这乃是大大的妒忌,又如何做得我们海家的媳妇?”
余雅蓝看着那老头子,心中便来气,她曾听各房的丫鬟婆子说过,这白发者乃是海家的长老海大富,什么事情都要管着。而且一把年纪了,遇到貌美的姑娘,还要遣人前去提亲,余雅蓝听的时候,心中就对这海大富极度的厌烦,如今看他二话不说,单提什么散去通房。气不就打一处来,更何况,这散去通房,乃是你们家海三公子自己提出,如今却要算到我的头上。
余雅蓝心中虽火,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深施一礼,轻启朱唇道:“这位长老,散去通房,乃是海三公子提亲时再三言明,我余家虽然在临江县中有些名气,却也是知礼之家,焉何敢提这种不讳的要求。”
“既然知道不讳,那祥云是否以后可以娶得妻,迎得妾?”海大富耄耋之年,还要揪着这种问题不放,由此可见他平日寻花问柳已成习惯,他只当别人也跟她一样,没有女人便活不下去一般。余雅蓝再也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这位长老,您老人家可有妻妾?”
海大富听得余雅蓝这样问他,以为她有悔改之心,得意的望了海祥云一眼,海祥云也是冷笑一声,心中暗思道:“海大伯,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我这个侄子没有帮你。”
海大富微捋颌下三缕山羊胡子,骄傲的说道:“我自然有,一妻,四妾!”
“哦。”余雅蓝点点头,“敢问长老之妻可有子嗣?”
“有两子。”海大富不明白余雅蓝的用意,诧异的回道。
“古有七出,我尚未过门,长老便为我定下一个妒之罪,长老的妻子为长老育有两子,为何长老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纳妾,敢问这七出,只为世间女子所订?这男子便不需要什么约束了吗?”余雅蓝看着海大富,言语咄咄。
海大富一时口拙,强词道:“男子便是天,不需要任何的约束。”
“哦?男子为天?我只听说这皇上为天,臣子为地,世间的百姓为芥子。如今长老自封自己为天,敢是要造反不成?”余雅蓝看着海大富那涨得通紫老脸,内心一阵的解恨。
海大富没想到这个没过门的新媳妇,竟然在众人面前顶撞与他,老脸登时没有地方放,怒喝道:“这是海府,怎么能容你这小小女子放肆!”
“小女子不敢。”余雅蓝昂然一立,“小女子生性嫉恶如仇,再见不得任何自以为是!”
“你……你……”海大富指着余雅蓝说不出话来:“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长老贵庚啊?”余雅蓝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令得在场的众人愣了一下,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那海大富虽然生性风流,却也老实,听得余雅蓝问他,立刻回道:“老夫今年五十有五。”
余雅蓝不相信的望望他,花白的胡子,额头上面的头发已经掉落一半,满脸的皱纹。如果不是旁人扶着,只怕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走到海祥云的面前,眼睛撇了一眼那依旧在颤抖的海大富,低声道:“海三公子,五十五岁啊!”
海祥云明白余雅蓝的意思,无声一笑,亦是轻声回道:“余小姐,放心吧,我就是六十五,也不会是这般的模样。”
海大富离得远,不曾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却见两个人仿佛不将他放在眼里一般,怒气又要发作起来。海祥云却是微微摆手道:“海大伯,您老且坐下,消消气,我这妻子,从小脾气倔强,人品却是极好,我的妻子,您老人家也犯不上生气。”
“哼,这般火爆脾气,人再好,家中亦是不得安宁。”许是受了余雅蓝的抢白,海大富也不顾身份了,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
海祥云脸色微变,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望向了海大富,那海大富自知失言,虽然是一族长老,家中俸给却是依靠海祥云,不由得低下头,装作喝茶一般。海祥云闷哼了一声,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那些长辈们对于余雅蓝的顶撞,个个表现的义愤填膺。年轻一辈的本来就对这些族中的长老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极度的讨厌,如今看得新来的嫂嫂这样的爽真,早有几个将她当做了偶像一般的崇拜了。
海祥云看看大厅之内那些长辈们板着的脸,心中不以为意。他担心余雅蓝受委屈,不由得看了一下站在身边余雅蓝,余雅蓝却是一脸的平静,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海如云坐在母亲的身边,看着海大富当众为难余雅蓝,心中气愤,余雅蓝毫不相让的样子,在她的心中早已经成了英雄。看到她站在那里,悄声在妹妹海如月的耳边说了几句,海如月立刻点点头,起身离坐,跑到余雅蓝的身边,拉拉她的手臂道:“蓝姐姐,快来我和姐姐这边。省得坏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