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爱上对方以后就哭了作者小毛毛雨
我注意那个男人好久了,他总是点一杯咖啡,静静的坐在单人沙发上。他离开,咖啡没有喝一口,方糖没有少一块。我和小樱都觉得他很奇怪,来咖啡店却不喝咖啡,真的很奇怪。今天,他又从充满阳光的店外走进来。店门把阳光挡在了外边,这个男人和店里深蓝色的单人沙发很搭。仿佛阳光里的他是那么虚伪,只有坐在沙发里,他才是本来的他,忧郁的他。他照例点了一杯咖啡,从格子衬衫的口袋里拿出派克钢笔,从棕色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本木头纹路封皮的笔记本,然后开始写着什么。我和小樱猜测,他也许在等什么人,而那个人一直没有来。或者在怀念一个已经离世或者去了哪里再也没有回来的人。也有可能他只是在演着某个电影里的情景。咖啡优雅的冒着热气,方糖变成了摆设。
殷灿应该能知道,那个男人在干什么。我走到殷灿和依米趴着的毛毯上,把殷灿抱起来,指着那个男人,对殷灿说:“你看那个人,他来好几次了,每次都不喝咖啡,就在那坐着,你看看是怎么回事!”殷灿看了看那个男人说:“他不能喝咖啡,他有心脏病。”那他为什么来咖啡店呢?我很好奇。咖啡纹丝未动,如果不是沙发上有个浅浅的被坐过的痕迹,我会以为那个人根本没来过。我特意买了一个牛奶杯,等待那个人来时,把咖啡换成牛奶。果然,每天的这个时刻,阳光照进玻璃窗时,那个人一身的阳光,推开咖啡店的门,坐到那个单人沙发上。小樱走过去,好像对他说了,我们为他准备了牛奶。那个男人惊愕的点点头,小樱轻快的把牛奶端给他。终于,那个男人端起了杯子,轻轻喝了一口牛奶,拿出笔记本,拿出派克钢笔,书写起来。“你好!我坐这里吗?”我指指那个男人对面空着的单人沙发。他放下钢笔,两手交叉放在笔记本上,看着我说:“可以,请坐。”我告诉了他我对他的好奇,想让他给我解开困惑。那个男人眼神更加忧郁起来,望着窗外说:“我的夫人总是喜欢在咖啡店待着。年轻时我认为,生命就该折腾,把时间用在这种安静的小店,简直是浪费生命。”他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不管我在外边怎么折腾,回到家夫人总会温柔的对待我。可是去年她去世了,我很想念她,这是她的笔记本,我想下半辈子替她过她想要的生活。”她的夫人喜欢在咖啡店坐坐,写点文字,他变成了她,放弃了以往的生活。我听的有点恍惚,这是个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的故事,我能说什么?我向他微微点头,回到我自己的沙发上窝着。人们往往感觉不到幸福就在身边,珍惜现在吧,珍惜眼前。
买单时,小樱问了他的姓名,用标签贴纸写上“赵某”,洗干净牛奶杯子,放到了一个一个格子的柜子里。
有了专属牛奶杯,很多客人把自己的咖啡杯也放在了格子柜子里。小樱还买来了很多漂亮的杯子,供客人挑选。杯子展览柜,成了栀子花开咖啡店的一处别致的景物。
第一个拿自己的杯子放店里的女孩,是在附近写字楼上班的。她总是在中午午休的时候来到我的咖啡店。有时她是自己来的,喝着咖啡,吃着点心,不停的刷着朋友圈,不停的打字回复信息。有时是和同事一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刷着手机,打着字。走的时候,仿佛也是通过微信沟通好了,两个人把手机装进包包里,站起来一起走出了咖啡店。有次那女孩是和她的男朋友来的,他们好像刚刚开始谈恋爱。女孩端正的和男孩坐在一起,喝咖啡的坐姿,一颦一笑都非常淑女。一个多小时,女孩都没有看手机,眼睛一直看着她的男朋友。我们都看出来了,她很爱他。有时他们也会争吵,女孩拿着包包气愤的离开了,男孩慌忙买单追了出去。过几天,他们又会和好如初,牵着手来店里喝咖啡。有一天,女孩带来了一个咖啡杯,对小樱说,能不能把杯子放在店里。小樱点头答应了,从此更多的人把杯子放到了店里。只是那个女孩,再也没有和那个男孩一起来过。那个她存放在这里的杯子,应该是那个男孩送给她的。此后每次她来,都紧紧的握住咖啡杯,仿佛这样能让她心里感觉到温暖。她似乎把所有的恋爱精力,都用在了那个男孩身上。她不再神采奕奕,甚至有些日渐消瘦。突然想起一句话“键盘中间那一排字母拼成的是: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真的是这样,你爱上一个人以后,你的喜怒哀乐都会随着那个人变化,心甘情愿的为对方改变,因为爱着他/她,被他/她伤了就哭了。
天气渐渐冷了,咖啡店里空调的暖风吹的人,恍如回到了春天。我喜欢窝在咖啡店的沙发上,懒洋洋的猜想喝着咖啡的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一个女人穿着合体的小洋装,黑丝袜,长长的黑头发,顺滑的束在脑后。她对面坐着的男人,带着鸭舌帽,穿着普通的夹克衫,牛仔裤。我第一感觉,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夫妻。他俩商量着什么,男的不时摸一下那女人的手,有时还偷偷的低头看那女人穿着黑丝袜的大腿。最后他俩不欢而散,男的走出咖啡店的门向右走了。女的走向了和他相反的方向。我凑到殷灿旁边,八卦的问他:“你猜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呀?”殷灿头都没抬,自顾自的玩着数独游戏说:“什么关系我不知道,那个女的让那个男的给他买手机,男的囊中羞涩,然后他俩就互删感恩有你。噢,他俩是网友关系。”这次算是我猜对了,他们不是夫妻关系。
又一天,一个老大爷和一个大男孩走了进来。男孩娴熟的点了两杯咖啡,特意给老大爷点了一份松软的点心。老大爷嘬了一口咖啡,皱起了眉头说:“这中药汤是管什么的?”可能是太苦了,大男孩拿了一块方糖放进大爷的咖啡里,帮老大爷搅拌着咖啡。我注意到这个老大爷虽然穿着合体,一丝不乱的衬衫,精致的袖扣,但是手上厚厚的茧子,和喝咖啡时的模样,显然衣服和咖啡都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大男孩拿出单反相机,对着老大爷端着咖啡轻饮的姿态拍了几张照片。这是借了个爷爷来拍年代照片的吗?大男孩拍完了他爷爷,又去拍毛毯上的殷灿和依米。咔嚓,我和小樱也被他拍进了相机里。他们走后,我赶紧和小樱窃窃私语,研究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她说是星探,我们被发掘后就可以当明星了。我说是拍着玩的吧,为了发朋友圈。咖啡店里最多的,就是自拍发朋友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