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九点,大家就散了。
从头到尾,蒋玠都没有出现。
苏氏和程氏的关系历来不算好,特别是在程子韫回来后,隐隐可以感觉到两家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在宴会上,也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只是,宋明月觉得程子韫做得有点太明显了,你不想和人打招呼那就干脆不要看人家啊,冷着张脸还顺带一个冰凉的眼神,拉仇恨嘛不是!
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宋明月问他:“你这样不太好吧。”
程子韫,“什么不太好?”
宋明月示意地看了下苏秉怀那边。
一抬头就见他皱眉道:“又不是我要他来的。”言外之意就是,是苏秉怀不长眼。
宋明月,“……”对于他这种强盗逻辑,宋明月表示她已经习惯了,只是就这样他都能健康长大成人确定不是老天瞎了眼?
他们正准备离开,蒋美茹派人把程子韫叫走了。
临走还叮嘱宋明月,“等我,很快,不要离开常安的视线。”
宋明月乖巧地点头,在蒋美茹的地方,她也没那闲心乱逛。
蒋家的书房坐北朝南,中式的风格精致典雅,窗口有一人高的花瓶,里面还插着鲜艳的枫叶,而西面一整面墙都做成了书柜。一切都和程子韫小时候所见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坐在书桌后的那个人从他的外婆变成了他的母亲。
程子韫径自走到窗边,拿出一支香烟点上。青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庞,蒋美茹坐在老板椅里,看得并不真切。
她双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有规律地敲打着木质的扶手,看着冷静淡然,心里却是没底的:她,越来越看不懂她这个儿子了。
“程老把公司给你了?”她知道和程子韫绕圈子只会是无用功,清楚明白地问出来还好得多。
程子韫吐出一口烟,略带嘲讽道:“消息很灵通嘛!”
蒋美茹,“难道你不想要蒋家吗?”
“蒋家还有什么?”
“至少比你想到要多。”
程子韫掐灭火星,轻轻摇了摇头,双手插兜走到书桌前站定,“那就让我来看看蒋家的底牌吧。”
正值深秋,夜深露重,许是在蒋家压力太大,上车没一会儿,宋明月就睡着了。
车上没有准备枕头毛毯,程子韫的外套自然而然就在宋明月身上了,为了防止她的脑袋亲吻上车窗,他还得分一只手出来扶着她的头。幸亏大晚上的路上车少。
从出生以来他就明白这世上永恒的事物只有利益。从前他以为这是最好的状态,没有牵绊,只是交换。
后来遇见生命中的不可割舍时,才发现爱情是多好的事。为她费再多的心神也不觉得累。
在那样的一个圈子里,守护一个人是多么难能可贵,可有些人偏偏要去触碰。
这些人好像忘了,他才是狩猎者。
猎人放过猎物,只有一个原因,让追逐、捕杀的过程更有趣罢了。
蒋氏、苏氏,都养大了。
——
天刚蒙蒙亮,就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嗡嗡地叫得宋明月一阵心烦。想也不想就一脚往身边人招呼过去。结果,踢空了。
一腔起床气没得到发泄,她愤怒地掀开被子,顶着一头乱发循着水声找到卫生间正在洗漱的人,一脚过去,正中小腿。
程子韫没有防备,一时吃痛把漱口水给咽下去了。他放下杯子,把大清早起来就抽风的某人箍在怀里,一只手带着威胁意味狠狠地揉了一把她的柔软。
“嫌起早了,是不是?”
宋明月生气的时候不爱说话,不是动手就是像现在这样,跟只捞出水面的河豚似的,鼓得像个球。
她挣开他故意堵在门口,气鼓鼓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分明是已经清醒了。但程子韫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道理在她这儿就如风过无痕一般。
他搂着她回到卧室,慢慢地哄啊哄,终于见她脸色好一点了。这时才开金口到:“刚刚你手机响了。”隔了一会儿又说,“响了很久。”
程子韫早料到今天很早就会有电话进来,才特意调成振动,没想到还是把她吵醒了。现在是越来越浅眠了,有时间必须带她去医院看看。
“行了,你快去看看是谁打的吧。”缓过来之后,宋明月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忙催他去看手机,自己就躲到厨房去了。
程子韫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心底道,不错,有进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无理取闹了。
——
苏氏近几年步子是越走越急了,以为蒋氏撤出S市、程氏高层离心他就可以趁此机会一家独大。没想到他出国这几年,苏秉怀倒是越活越天真了。
城东那地方,是好山好水值得开发,不过也是穷山恶水,专出刁民。再加上那里还是上届政府班子经营的赌博聚集地,遗留下来的问题数不胜数。苏氏想要吃独食,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还不到24小时,苏氏工地出事儿的新闻已经登上各报头条了。
这本就是政府支持又带有慈善性质的工程,除了要完成得漂亮还不能有任何错处让人拿住,否则,这一届的人也在位不了几天了。
年初开始动工,又花了两个月时间解决那些地头蛇,到现在差不多完成三分之二。眼看着快到年末,就想赶在新年的时候能竣工。但是不少外地工人闹着一定要回家,这样一来留在工地加班的人差不多少了二分之一,为了保证工程进度不得不在本地招人顶上,倒给江遥他们省了不少事儿。青春期叛逆的江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还真结交下不少道上说得上话的人,比如城东的凤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