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阵地上非常空旷,除了压后的房屋之外,没有任何堡垒。美军士兵们不敢出门,全憋在房屋里等待着上级的命令,这样漫长的等待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无尽的阴影,要么继续战斗,要么收拾家伙回家,死亡和生存都变得遥不可及。
“哦,真漂亮!”吉米正拿着妻儿的照片看,麦克斯在他身后感叹起来。他端详着照片上的两个人,面带微笑,沉浸在无尽的幸福中。
“他们住在哪里?”
“纽约,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麦克斯在他身边坐下,表情伤感地说道:“真是怀念那些美好的时光啊,等这该死的战争一结束,我会回去开一家农场,好好享受一下美丽的时光。”
“我们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我只希望他们不会收到政府送去的死亡通知。”吉米的声音更加伤感。
当初响应政府的号召来到朝鲜,亲眼看见当初一起来的战友死在面前,很多战士的心都开始恐惧。
“我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但这样的日子比死亡更加恐惧,我情愿死,也比这样活着舒坦……”
“上帝啊,请带我回去见我的妻儿吧。”
“上帝把我们带到了战场,又把很多人带走,天堂或者地狱……吉米,如果我们死了会去哪里?”
吉米收起照片,无奈地摇头,仰起头,仿佛看见了天堂,那是他希望的。
麦克斯也仰起头,仿佛看见了美丽的农场,美丽怡人的风光。
晚上7点,夜幕已经沉沉地垂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天刚黑下来时,战士们就开始行动,此时已经潜伏多时。敌人阵地上一片安静,只能看见房屋的轮廓,像一座空城伏在夜幕下。
单龙趴在壕沟里等待着进攻的命令,在他身后不远处放着几副担架,那是医疗队在战争打响后为伤亡的战士准备的。几个月的狙击战,他已经习惯了等待,但这种等待令人窒息和恐惧,他从来都不愿意等待,却也只能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间过得很慢,慢得让人揪心,这么长时间来埋藏在战士们心里的仇恨,在等待的时间里慢慢地磨。
祁华山随时在看时间,7点整,一颗信号弹升上夜空,漆黑的天际顿时被照得雪亮。刹那间,炮弹和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美军阵地,躲在掩体后的美军战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早被炸弹炸飞。
突然听见如此激烈的枪炮声,一连几个月都没与志愿军发生正面冲突、一直窝在屋里的美军顿时像炸了窝似的慌作一团,刹那间失去了方向,当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才开始还击。
“什么?”乔治亚惊奇不已,一直极力推进和平谈判的中共居然会对他们发动突袭,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当确认真相后,眉头蹙成了一团,准备向司令部汇报情况时,一颗炸弹落到房屋前门,整栋房屋被震得剧烈摇晃起来。
“给我狠狠地打。”祁华山憋在心里的怒火也冲了起来,此时见美军开始还击,埋藏了太久的压抑彻底全都释放出来了。
两军真正交上了火,火力越来越猛,子弹在空中胡乱飞舞,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一阵比一阵更激烈。
志愿军是冲着目标来的,火力集中向一个方位打去,不多久,美军的前沿阵地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多名士兵伤亡。
“长官,顶不住了,敌人火力太猛了。”
乔治亚一直在等前线的消息,他虽然预料这场仗早晚一定会打响,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已经向“联合国军”司令部汇报了情况,上面下令一定要守住,不能让中共军队越过三八线。
“出动空军。”为了挡住志愿军的猛烈攻击,他使出了撒手锏。
志愿军战士们正在摧毁美军阵地,炮弹带着怒火落向敌人,美军已经被压得抬不起头,大家已经感受到了敌人的胆怯,恨不得马上冲过三八线,把敌人的老巢翻个底朝天。但志愿军遭到敌人还击后,也有多名战士伤亡,白雪正带着医疗队的同志在阵地上穿梭往来,把伤亡的战士一个个抬下去。
单龙和另外几名战士正把伤亡的战士一个个抬下去时,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朦胧之间,几架飞机正从远处迅速飞过来。
“不好,敌人出动飞机了。”他大叫起来,加快脚步跑了起来,穿插在活人和死人中间,也感觉像没有灵魂的行尸,没有感情,没有眼泪,这一切,在战场上都显得太微不足道。
就在一瞬间工夫,一发发炮弹从飞机上丢了下来,战士们忙趴到了在地上,待飞机飞过时,身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泥土。
“给我把狗日的打下来!”祁华山拍掉脑袋上的泥土怒吼起来,邱玉山举起了火箭炮,但因为飞机飞得太快,一炮打空了,炮弹带着长长的尾巴掠过夜空,而后迅速坠落,在某一个点炸开。
敌人的飞机在头顶肆虐,炮弹像雨点一般落下来,不说威力,就连那阵势也够让人害怕的。刚才一颗炸弹在单龙身边爆炸,他几乎被炸晕过去,此时挣扎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向四周一看,突然感觉少了什么,脸色顿时大变,忙向地上扑去,飞快地在地上挖起来,翻起一具具尸体,却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啊——”他冲着天空号叫起来,一把抓起枪,正要冲敌机开枪时,却感觉一只手放到了自己肩膀上,回头一看,白雪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正对着他,这才松了口气。这时,敌机又折了回来,他急忙向她扑去,同时喊道:“小心。”
“轰隆!”一颗颗炸弹在战士们身边炸开,震耳欲聋。
当单龙从地上爬起来抖落掉身上的泥土时,祁华山冲到他面前喊道:“你现在停下手里所有的事,马上给我把敌机打下来。”然后又命令另外的战士照顾白雪和医疗队成员。
单龙点了点头,对白雪说道:“自己小心!”然后冲到了前沿阵地,开始寻找敌机,但敌机好像瞬间消失,再也没回来。
既然上了阵地,单龙是不会空手而归的。
“看见没有,那里有一门大炮,还有一挺机枪,干掉他们。”祁华山伏在他身边命令道,单龙清楚地看到了吐着火舌的机枪,正准备瞄准,一颗炮弹落到面前,他们又被压得趴下了。
“连长,敌人正在前移,我想带几个战士冲过去,打破敌人的火力压制。”单龙发现敌人火力太猛,如果他们继续死守着打,等着敌人压过来的话,到时候会很被动。
祁华山非常清楚目前的形势,但还在考虑是否该压出去打,敌机再一次嚣张地折了回来。单龙举起了枪,但还没开枪,随着一声呼啸而来的声音,又一颗炮弹落下来。
“轰隆隆……”敌机上丢下的炸弹同时在战士们身边相继炸开,那种场面根本就不是人可以活下来的,但是没有人退缩,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战士们的心志:胜利,不惜一切代价打垮敌人,为和平之路扫清障碍。
单龙准备瞄准敌机时,突然听见有个声音在大声呼叫白雪的名字,顿时一愣,寻声望去,只见白雪躺在地上,没了任何动静。
祁华山也惊呆了,忙退了回去,连声叫白雪的名字,但她已经被震晕过去,什么都听不见了。
“快、快,把她抬下去。”易东命令战士们把白雪抬了下去,一转身又投入了战争。
单龙没了知觉,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很颓废,完全忘记了这里是战场,突然一声号叫,只身跃出了战壕。祁华山见状,眼里冒出了怒火,这个家伙像疯子一样的举动差点气晕了他,但他立即命令另外几名战士跟上去。
在炮火的掩护下,单龙和战士们非常敏捷地通过了敌人机枪的封锁线,很快便接近到开阔地边缘的地段。敌人的炮火落在战士们身边,大家在躲避子弹的同时,愤怒的子弹也同时向敌人射了过去。
单龙脑海里已经只剩下一个念头——为白雪报仇,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为战争的胜利冲锋。白雪的面孔一次次浮现在眼前,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此时的举动已经疯狂到了极点,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一边奔跑一边射击,很快就到了一面低坎前,而头顶就是敌人的火力点,正在面向志愿军战士疯狂地吐着火舌。
战士们同时掏出手榴弹向上面丢去,随着几声爆炸声传来,单龙大吼道:“兄弟们,冲啊,干掉狗日的,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他带头爬了上去,刚想过来接替火力的敌人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单龙一枪一个干掉了。
战士们犹如出海的蛟龙,一旦发怒,就再也控制不住。美军虽然出动了飞机,志愿军在敌机的狂轰滥炸下损失不小,但仍然占尽上风,加上越过封锁线的战士,剩余的美军早就溃不成军,纷纷四散逃亡。
单龙正和战士们杀得起劲,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火力点,一挺机枪挡住了战士们的进路,子弹哒哒哒地射出来,像一条吐火的蛇,瞬间吞噬了几名战士。单龙的手榴弹已经用完,战士们也都离他太远,一时竟然被拦住不得动弹了。
祁华山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对易东喊道:“给我冲。”
单龙已经听见了战士们冲锋的声音,但这挺机枪却成了拦路虎,如果不马上干掉,势必会阻拦战士们冲锋的脚步。
情势非常危急,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