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刚刚的一幕,云郎百思不得其解。但忧心赤丹尊者返回,不及多想,便也沿着栈道,心惊胆战的飞奔过去。至于栈道下的无尽黑暗中,是否有什么妖魔鬼怪,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幸亏一路向上都有青铜灯照明,虽然不甚明亮,但好歹可以看见脚底下,否则定要四处碰壁,碰得头破血流。
一缕阳光照射在身上,云郎来不及享受感叹。回首四望,那独角兽并不在,赤丹尊者显然还没有回来。
云郎惶惶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山中,在茫茫林海中疾飞。
也不知跑了多久,云郎害怕赤丹尊者发现自己逃脱后追来,一路狂奔,只想着有多远跑多远。直到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人语声时,云郎才停下脚步。
那仿佛是叶春生的声音。叶春生十七八岁年纪,长得比较瘦,声音尖锐,此时在云郎听来,却犹如天籁一般。
云郎循声走去,叶春生仿佛正在和谁争吵。走的近了,只听得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叶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这株沙棠是你所见,可是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却不是田英光是谁!
原来叶春生发现了一株沙棠,看见后他便大叫了一声“沙棠,我发现了一株沙棠!”
其时田英光和杨尚离他不远,一左一右,在几丈之外而已。田英光修为平平,却是诡计多端。听到叶春生大叫看见了沙棠,他的腿被云郎震伤,才刚刚好,行动还有许多不便,转眼间既蹲在地上,大叫了一声“蛇,哎哟”。
叶春生虽然平时讨厌田英光的为人,但到底是同门,此时听的田英光叫唤,以为他被蛇所咬,便跑过去看。谁知等叶春生过去,田英光却笑嘻嘻的站起来,一脸坏笑道:“嘻嘻,谢谢叶师弟关心,是师兄我看花了,不是蛇。”
趁着叶春生跑过去的当口,杨尚已经跑上去将那株沙棠摘下。也笑嘻嘻的对着叶春生道:“叶师弟,我也发现了一株沙棠呢,你看。”
叶春生知道自己上了当,但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道:“那是我发现的。”
然后云郎就听见了田英光所说的那句话。
田英光仍旧得意洋洋的道:“叶师弟你太心急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跑来了,我原本是想说‘蛇,哎哟,我看错了’,可话没有说完你就跑过来了。”
叶春生心中怒极,趁着田英光得意洋洋没有防备时,一脚踹出,将田英光踹倒在地,然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哎哟,不好意思,田师兄,都怪我太心急,这一脚跨出去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叫你让开。下次我一定小心。”
可怜田英光腿上的伤才刚好,肚子又遭了罪。
云郎拍着手掌从林深处走了出来,连连道“活该活该。”
杨尚见云郎突然出现在眼前,大吃一惊,结巴道:“你,你怎么会活……回来了?”
云郎冷笑道:“你想问我怎么会还活着是吧?你都还没有死,我哪里敢先死呢,我还要等着给你扫墓呢!”说完突然加速冲向杨尚,啪啪两掌甩在杨尚脸上,然后又疾飞而退。
叶春生只见眼前一花,云郎已回到原来的位置,冷然微笑。田英光也只看到一道残影掠过,但是杨尚脸上浮现起的五根红红的指印,向他们证明了,这一切不是眼花,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情。
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才让杨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捂着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你,你敢打我?”
云郎在心里摇了摇头——究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而已。但想起数天前对待自己的残忍,对生命的藐视,便冷笑道:“我只怕打的太轻了,打不醒你。”然后不再理睬他,转身笑嘻嘻的对叶春生道:“春生,你看见我打他了吗?”
叶春生机械的摇了摇头,也难怪,云郎给他的震动实在太大。云郎虽然刚入三合派不久,但在三合派却是出了名的资质驽钝,入门的经文都背了将近一个月,而直到猎珠出发时,那些运转玄功的诸般法门,云郎都还是一窍不通。可是这才多久不见,日轮境的杨尚,在他面前竟然变得没有还手之力!
三合派的一干同门在这里寻找有助修炼的灵花异草,那么这里十有八九就是岐山了。云郎拍了拍叶春生的肩膀,“我们这是在岐山吗?”
叶春生一下回过神来,恍惚道:“啊,那个,我们是在岐山。”
想到云家等世家圣地也有可能来到了岐山,便道:“那长老他们在哪里?你带我去下。”
“哦”,叶春生应了声,然后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才停下来,说道:“我爷爷他们进山了,嘱咐我们在外围活动,不要进入深山,我们在外面等吧。”顿了下又道:“云郎,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大家?”
云郎对叶春生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是长老的孙子,但是平时并不仗势欺人,虽然淘气了点,但心底不坏。于是也严肃的回答道:“我没有,在来三合派之前,我并不懂得修行。”
叶春生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那真是奇怪了,在那天你就能震断罗格的脚趾骨,今天,你的气势就更吓人了,到了日轮境的杨尚在你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的还手能力。这却是为什么呢?”说完看着云郎。
云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原本回三合派,但是后来杨尚和田英光追上我,我还差点丢了命呢。”
刚刚杨尚的表情,叶春生是看在眼里的,相信云郎所说的是真话。于是又笑道:“你不是不想来的么,怎么现在又追上来了?不过如今你实力大增,可以和我们一起猎珠了。啊,那个,你打了杨尚,你可小心点,那家伙可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他有个姐姐嫁给了轮回殿的一个主事,你可要小心,轮回殿的势力虽然不及那些世家圣地,但也庞大的很。”
云郎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在覆钟山下的事情太过离奇,不好解释,当下只得胡诌道:“猎珠?我倒没有想过,我本事低微,最多只能采些长成的灵花异草,就算是采摘灵花异草,也只能在大山外围采摘些普通的,深山内部才有品质高的,可是我们那里敢去呢,去了也只能给长老们增添麻烦。”
叶春生点了点头。云郎又道:“再说那些普通的灵花异草,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用。”
“这倒也是的,最多拿去卖给那些凡人”,叶春生表示赞同,又道:“刚刚那个沙棠,其实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要是他们好说我也可以给他们,可田英光那小子骗我就是不行,不给他一脚我心有不甘。”
“呵呵”,云郎笑了笑,“他是个好奴才!不过那沙棠有什么用?”
叶春生也笑了笑,道:“那个服用之后能够让人不沉于水,对于凡人来说可能还有点用,对于我们来说就没有什么大用了。他们拿去也不过是卖钱而已,秦长老炼丹也用不着。”
叶春生不过十七八岁,说完了沙棠,便得意洋洋的看着云郎道:“嘿,不是我吹,他们和我没得比的,这几天他们得的都是些我看不上眼的玩意儿。我告诉你,我可正经得了一件宝贝呢。你猜猜?”
云郎对于灵花异草什么的,所知有限,猜了几次都不中,叶春生才得意洋洋的道:“猜不着吧!我告诉你,我得到了一段木头。”说罢掏出一截木头来。
那截木头不过小儿手臂粗细,三尺长短,有一段还给烧焦了。云郎见叶春生掏出这样一段木头来,不禁哑然失笑。
叶春生见云郎失笑,大为不满,哼了声道:“你别小看这截木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木?”
云郎笑道:“你把咱们三合派里伙房的烧火棍带来了?”
听得云郎这般说,叶春生也笑了笑,道:“倒也是有点像,不过你真别小看这截木头,我可没有骗你,这是丹木,不怕火烧的。”
云郎愣了下,哈哈大笑,指着那截一端黑乎乎的木头道:“你说丹木不怕火烧,那怎么烧成那个样子了?”
叶春生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十分不屑道:“你真是没有见识!丹木性能御火,当然不怕火烧,人家天生有一端就是黑乎乎的。不信你试试看,拿火来烧烧!”
云郎乍听此说,顿时来了兴趣,当下用火烧了烧,那段木头果然没有丝毫变化。云郎奇道:“这真是神奇,然而,那仿佛烧焦了的部分是怎么回事呢?”
“孤陋寡闻!”叶春生还没有答话,另外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不是仿佛烧焦了,那是真的被烧焦了。”云郎和叶春生转身,看见一个骑着一头白狼,身披铁甲,手执板斧的骑士立在身后不远处,正看着叶春生手中所持的木头。
那骑士对云郎和叶春生视而不见,只看着那木头,又道:“丹木长成之前,和普通树木无异,有枝有叶,但那还不能算丹木。必须成功经历九天雷火之劫之后,才能算的上丹木。经历九天雷火后,丹木便不再成长。所以,那确实是被烧黑的,但不是被凡火烧黑的。”
这样的典故,想来叶春生也不知道。那人说完,听的附近又有人来,便微微一笑,看了叶春生手中的丹木一眼,骑着白狼去了。
云郎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知道这小子走大运了,于是赶紧让叶春生收好。并嘱咐道:“你的了丹木的事情,除了你爷爷,不要再对别人说了,就算三合派的掌门也不能说。”
叶春生本就机灵,听的那黑甲骑士一说,就已经知道自己得的这段木头来历不小,听着云郎一说,连忙点了点头。
云郎总觉得那骑士的笑有点奇怪,又问:“你可知道刚刚那骑士是什么来头?”
三合派虽然名不见经传,在黄州也没有什么名头。但是叶春生有一个做长老的爷爷,所以见闻倒是不少,听云郎问起,便道:“那是紫薇圣地的人,看他骑的白狼,在紫薇圣地地位也就不算太低了。”料想云郎不明白,又道:“紫薇圣地,在黄州乃至七大洲都是很有影响力的,在他们圣地,太上长老骑瑞狮,长老骑白虎,主事骑白狼。”
听叶春生这样一说,云郎便知道,刚刚那个黑甲骑士在紫薇圣地,大概就相当于木青在云家的地位,或许比木青略低,但肯定比木盛要稍高。被这样的人盯上,不是什么好事情。恐怕叶知秋长老也不一定能护的周全。但此时叶长老并未回来,担心也是无用,只好提醒自己暗自戒备。
白日里,云郎和叶春生尽往人多的地方凑,但天渐渐黑下来了,叶长老他们也没有回来。云郎并没有带帐篷,叶春生便让云郎和自己呆在一起。三合派来的虽然有十余人,但对方若是执意要动手,三合派里没有人能抵挡。二人担心戒备了一夜,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二天各个门派世家的人继续深入,云郎也以为是自己多心,那人未必对这丹木感兴趣,于是跟着同门,继续向岐山深入。
叶春生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寻找灵花异草,怀揣着丹木,跟着杨尚及田英光等人,四处游荡。
云郎对于这些灵花异草也没有什么兴趣,至于钱,云郎并不缺,木盛在走之前,给他留下了很大一笔钱。于是云郎也只跟着,一路只是揣摩般若经。
突然,杨尚发现了一只银狐,那只银狐尚小,还没有什么灵性,只是毛皮光洁,惹人喜爱。云郎看到那只银狐,不自不觉竟然想起了辛雨心。杨尚带着田英光追了下去,叶春生见云郎没有兴趣,也就待着没动。
林中逐渐安静下来,然而云郎却逐渐感觉到一种不安——云郎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两名骑士自林中幽暗处走了出来。骑的不是白狼,当然更不是白虎瑞狮,只是披着黑甲的马。云郎虽然不知道对方实力,但还是庆幸,毕竟不是木盛木青那样的对手。自己和叶春生还有逃生的机会。
叶春生也觉察到不对劲,便向云郎靠了靠。
其中一名骑士勒住马,那马打了一声响鼻。叶春生偏着头对云郎道,这些骑士,肯定比我的修为高,至少到了心轮。
云郎从木盛木青哪里曾经了解过,心轮和日轮虽然只一境之差,但是实力确实天差地别。而心轮境之后,风轮境,月轮境,天轮境莫不如是。因而修士界有心轮之后,一境一天地之说。至于自觉境和他觉境的区别,则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