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辰的目光一直落在床顶,莫嫣然便想悄悄地跑掉他也未必会有什么反应,脚步便一步一步向外挪去。
却不想刚挪了几步,沈辰的头就转了过来,光亮虽弱,那目光却冷嗖嗖的像把刀子,“爷就那么让你厌恶?”
莫嫣然心里一突,怎么说她也是明媒正娶过来的少奶奶,沈辰今日对她所做的虽说过分,倒也在情理之中。
相比之下,她的所做所为反而是在情理之外,被沈辰这般质问之下,莫嫣然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
外面脚步声凌乱,在门前停下,最终还是迟疑地道:“少奶奶……要回去休息了吗?”
莫嫣然望了眼床上又继续望床顶的沈辰,见他没再反对想必是不反对了吧。
转身向屋外走,果然沈辰没阻拦,走出几步莫嫣然再次转回来,走到沈辰床边,在袖中掏出之前藏起的鸡腿,连着纸包塞到沈辰手里,转身小跑出去,并将门关好。
沈辰打开纸包,看到里面的鸡腿,微怔之后嘴角向一边扬起。
苦肉计果然很有用。
装病这段日子以来只有画儿时常偷偷带些酒菜过来,他吃的像做贼似的。
而这两天因为成亲人多眼杂,他已经好些天没大口吃过肉了,想想以往被他嫌弃的山珍海味,如今一只鸡腿都是宝啊。
几口将鸡腿吃下,骨头都啃的肉丝不剩,这才喊道:“都死了吗?还不来服侍爷睡觉?”
外面又是一通兵荒马乱碧玉才端着一盆新换的水进来,“奴婢侍候二爷洗脚。”
那战战兢兢的模样看的沈辰心情大好,“嗯,侍候好了爷有赏。”
碧玉惊讶地抬头,正看到沈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小心肝顿时卟通卟通跳个不停,心里想着:少奶奶搬出去住了,这难道是二爷的暗示?
羞涩地望向凌乱的床铺,碧玉红着脸垂下头。
沈辰嘴角抽动,别看只是一眼,沈辰怎么说也是自幼被沈相亲自教育出来的,别看遵照沈相的命令装着玩世不恭、不学无术,那查颜观色的本事却完全秉承沈相,碧玉那点小心思他怎么猜不到。
心中再次哀嚎,他屋里的人他娘这都是怎么选的?一个两个都想爬上他的床?
可偏偏他认为名正言顺应该要爬上他床的那个却完全不屑一顾,让他情何以堪啊。
不过,难得遇到一个对他没这意思,又很有意思的人,他总觉得装病的日子不会太寂寞才是。
不然真像他爹说的那般,再装病十年八载的,他自己都得把自己憋疯了。
下意识将手举至眼前,柔软尖巧的触感似乎还在啊,美好沈辰小心肝都跟着要飞扬起来,下次再有机会一定好好摸个够才是。
可人有意思是有意思,前提是,要怎么才能把她骗回自己的屋呢?这样隔着好几道门的,她肯定不会巴巴地赶过来看他,他又不能上赶着去追人。
得好好想想办法才行。
一想到怎么才能把莫嫣然哄回屋,沈辰突然想到另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传闻莫家嫡女是傻的,否则沈家也不会不想承认这门婚事,若不是急着冲喜,莫家的傻女绝不可能进相府门。
且不说门不当、户不对,江南首富是风光,却怎么也风光不过沈相府,若非当年订亲时沈相还不是沈相,莫小姐的外公却已是户部侍郎,这门亲事是绝对不可成。
而后来沈相成了沈相,户部侍郎也成了户部尚书,可官阶相比之下,沈相不想娶他的傻外孙女柳尚书也没办法。
如今莫府小姐进了相府,成了嫡妻,可怎么就不傻了呢?
若说莫家为了赖婚对外谎称小姐痴傻也不太可能,若不是这次沈夫人急着冲喜为他纳了两房小妾都没冲好,莫家小姐也不可能再被想起。
如果没嫁进相府,将来被退了亲,一个傻子还想嫁什么好人家?莫府自然不会做这种怎样都不讨好的事。
也就是说问题是出在这位嫁过来的莫家小姐身上?
可无论如何沈辰也猜不到莫府敢庶代嫡嫁。
洗过脚,碧玉在屋里紧着忙活,眼神一下下地往沈辰身上飘。
无奈是沈二爷心中有事,根本就忘了屋里还有她这么个人,直到沈二爷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碧玉才羞涩地站到床边,扭捏地细着嗓子唤了声:“二爷……”
这声二爷端端是余音袅袅、绕梁三日,沈二爷只觉耳膜发颤,浑身发冷,愣是打了个寒颤。
这才想到之前想事入神,碧玉还在屋里呢,沈辰眉头深蹙,斜着眼瞧碧玉,“脖子让门挤了?”
碧玉呆下才反应过来沈辰话中之间,委屈地摇头。
沈辰撇着嘴角,“没事下去吧,爷要睡了。”
碧玉懦懦地道:“奴婢侍候二爷安歇。”
沈辰不耐烦地摆摆手,“看着你爷睡不着,让画儿进来侍候。”
明显被二爷嫌弃了,想到二爷的脾气,碧玉再不情愿也不敢多说,只能恨恨地端了洗脚水出门。
一出门就看到墙边树丛后蹲着等吩咐的画儿,冷声道:“二爷唤你进去侍候。”
画儿一蹦高从地上跳起来,朝碧玉一呲牙,“多谢姐姐。”
碧玉翻了个白眼,“哪个是你姐姐?我可不敢高攀。”
说完,昂着头倒洗脚水去了,心中却猜疑:难道二爷好男色?不然为何放着如花似玉的姨娘丫头不用,偏要个画儿小厮在前侍候?
越想越认为自己接近真相,碧玉差点没被自己发觉的真相雷死。
不行,她要快些去和香云分享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她二爷不是她们的良人。
画儿朝她的背影做个鬼脸,不用问也知是在二爷那里没讨到好处,把火气都撒到他身上了。
心想:不过一个翻不出什么浪花的小丫头,画爷才不屑与你一般计较。
推门进屋,来到沈辰面前,沈辰低声向他吩咐着。
之后,画儿由沈辰房中出去,回到自己屋,简单收拾一下换洗的衣物,打成一个包袱,又装了些盘缠。
天快亮时来到马厮,牵出他的爱马,悄无声息地来到府门前。
相府门前的守卫似乎对此习已为常,笑着同画儿打个招呼之后,为他开了大门。
画儿打马向城门奔去,赶在城门半开时冲出京城,一路向江南奔去。
天边被朝阳渲染出一片橘红,莫嫣然放下手上的活计,痛苦的揉着僵硬的脖子。
被沈辰发现她是装傻,沈辰很有可能会去查她的身份,若是被查出庶代嫡嫁,等待她的结局很可能是休出沈府送回莫家。
想她没做到柳氏的交代,回去后不说受不受罚,嫁妆肯定是保不住。
她一点也不想过回原本在莫府连丫头都不如的日子,甚至被休回去后日子怕是比之前还要难过。
她再也不想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随时被人讥笑的日子,所以她决定要逃,带走嫁妆里一切能带走的东西。
昨晚回到沈夫人为她安排的小院后,莫嫣然将顺风、顺水打发出去,连夜清点搬过来的嫁妆。
将她认为轻易能卖掉的都分好了类,以便到时别忙乱着再漏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