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前尘之痛
天边第一缕阳光穿透层层山雾,照进无情谷来。
无情倒在瀑布旁边,飞溅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脸使她清醒了许多,昨夜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就像是一个噩梦,现在梦醒过来,无情谷又恢复到往日的宁静。
噩梦会随着人醒之后消失,现实却不是梦醒就能改变的。无情醒来,见到的是昨夜遗留下来的一幕骇人的场景:往日里那个清明如玉的碧潭现在竟然变成一个血池!一只巨大的水兽浮在潭水之上,一股血腥腐烂的气味弥漫开来,那水兽正被无数的飞禽迅速地分食,慢慢露出雪白的骨架。无情看见那水兽变成眼前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痛心疾首。那是她的水灵兽!水灵兽是她来到无情谷的第一个朋友,并且水灵兽素来就有一种十分奇异的疗伤能力,如果当初没有水灵兽,她也不可能活到今天。无情用了许多时间才将它驯化,******之间相依相伴,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日子。水灵兽只有十五月圆时分才会浮出水面,这也是无情为什么昨夜来到谭中沐浴的原因。
无情还没有寻找时机告诉忘忧水灵兽的事情,毕竟水灵兽栖身地之所在的这个秘密如果被忘忧带出无情谷,就会生出许多事端。
水灵兽本性淳善温和,可是谁又想到,水灵兽感知到忘忧以后,会狂性大发,还因此而丧命呢?
那么忘忧呢?水灵兽成了这副模样,除了忘忧,再也不会有人使出这么夺命的招式了。
这时,太阳慢慢地升高了,明亮的日光下,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慢慢浮出水面,惊走了那些飞禽。无情发现忘忧就倒在距离对岸不远的浅滩中,可是纵然距离不远,凭她现在的力气
也不可能只用一口气就掠水而去。没有办法,无情只得下到这血池中,一点一点划水游过去。但是她必须抓紧时间,否则力气全部丧失以后,她和忘忧都会丧命。
无情先向水灵兽游去,右手一把抓住那颗珠子。水灵珠,这便是水灵兽的独眼,是江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宝物,也是她曾承受一切苦难的原因之一。人人都说水灵珠拥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能力,而无情的伤能够痊愈,与这水灵珠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现在,这水灵珠就握在无情的手中。
无情用水灵珠恢复了自己五成的功力,稍作休息,养好精神,就把忘忧从潭中连拖带拽地捞了上来。
细探忘忧的脉搏,已经极其微弱,但是他被封存的经脉也全部打通,身体中还有几丝微微的真气流动。好在无情有水灵珠,无情将自己的真气裹住水灵珠,水灵珠在太阳光底下纳入无情的真气,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水灵珠缓缓浮到忘忧的头顶,无情一口气运功,水灵珠便慢慢化作真气,灌顶而入。忘忧突然睁大双眼,眼瞳闪现出一阵银白的光泽,无情轻声惊呼一声,忘忧就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日子好像又回到无情当初第一次把忘忧从潭中救起来的时候,也许是她在前世亏欠得他太多了吧,要在这一世全部偿还给他。对无情来说,那就是前世,无情谷,是一切新的开始。
忘忧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水灵珠的确有十分神奇的治愈功能,不过现在再也不存在了,而是与忘忧的生命融为一体,可是无情谷之外,江湖之中,还是有许多怀抱希望或贪婪的人会穷其一世地去追寻,那些纷争杀戮永无休止,只要有贪婪的人在就永无休止,抑或是只要人还有贪婪在。
无情不会记得那些了,她来到无情谷,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一切全部忘记。
忘忧醒来,在将近午夜的时候。无情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希望他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忘忧看着趴着睡在他身边石床旁的无情,心里那种滋味就如同当日无情在潭水中发现忘忧一样,煎熬、汹涌。他沉默着,没有打扰无情,静坐着,回想一切事情发生的经过,那些记忆,老天全部还给了他,但是他真的难以承受,那些记忆竟然那么沉重,痛到令人窒息。
破晓,无情被噩梦惊醒。本来惊喜地发现忘忧也醒来,但她一见他毫无表情的脸和那双冷冷的眼,她的心顿时寒了。
他看着她,只说了三个字,无情便如同坠入地狱,永难超生。他轻声道:“魏绝音、、、、”
空谷绝音,夺命之音。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继续说道:“多谢你,水灵兽死在我手里,还要你用水灵珠替我疗伤。”
她狠狠捂住耳朵,抱头痛哭:“你不要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他大声吼道:“魏绝音!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她慢慢方下双手,凄声道:“为什么?晋城宇,为什么为什么!”
他缓缓道:“自从你救了我,你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你选择忘记一切,我也是,但我们谁都无法承受记忆回来以后的痛苦。你救了我两次,从此以后,我们永不相欠。”
永不相欠?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如果他从来没有来到无情谷,那她还是亏欠江湖一笔的,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用死就可以偿还的。既然永不相欠,那就永不相见吧。
无情花剧毒夺命,忘忧草朝生暮死。
以为自己忘记了,他也会忘记,用另一种身份就可以重新开始。但现实多么残忍可笑。
晨曦微明,忘忧就从那条栽满野樱花树的小径离去了,浓浓的山雾一层一层地盖住他离去的背影,无情奔出去,徒劳地看着他离去,为什么,每一次与她生离的人,都可能是永别。
时间才是治愈心伤最好的灵药,可是,无情就算穷尽余生,也再也忘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