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一踏上断魂崖就看见一名青衫少年盘腿坐在那块巨大的风动石上。
天风激荡之声轰然不绝于耳,飞沙走石之中那少年却巍然不动。
侧脸望去,少年闭着双眼犹如老僧入定,瞧他如此安逸的神态在这极端险恶之地看起来竟似是在窗畔追忆,月下听潮!
燕南天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作为一个不世出的武学大高手,他当然知道“定力”两字对于一个武者的重要性!
冷静、睿智、开阔、放松、泰然、坦荡是修习定力的基本必备特质!
这所有的因素全部放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的气度自然不凡。
燕南天深深知道,静的最高境界,放在武学的范畴内就可以演化成:制动。
少年张开双眼慢慢起身,又缓缓转过身子来。他清澈的眼神凝望着数丈开外沉稳霸气的燕南天,口中极诚恳道:“无名晚辈高寒,久仰燕大侠威名,今日能一睹大侠真容,实乃三生有幸。”
燕南天蓦然之间已被眼前这少年的神采吸引,心下不由生起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作揖道:“阁下客气了,你……真的是桃花翁的徒弟?”
他心下对桃花翁那老头子有这么一个出彩的弟子表示有点小怀疑!
高寒淡笑道:“晚辈正是桃花翁的劣徒。”
燕南天突然感觉这少年依稀有点眼熟……马上他就认出高寒就是十几天前在河边那个状如疯子的青衫少年,但此时高寒精神状态与当日相比确有天壤之别。
燕南天点点头道:“听说你想跟我较量武艺?”
“能跟燕大侠切磋武学,是晚辈一生的宏愿。”
“呵呵,你想跟我比试何种武学?”
“剑法。”
“剑法?你自度能在剑法上胜我?”
“晚辈定当尽力而为。”
“嗯,那你想跟我如何比试呀?”
“晚辈在这风动石上打坐有些天了,脚下摇摇晃晃的已经习惯了,燕大侠你……就不必过来了……”
燕南天嘿嘿一笑道:“你是想让我到那块石头上去是吧?”
他二话没说,当即就走上了那块摇摇欲坠的大石头,与高寒来了个面对面。
高寒一笑道:“晚辈内力浅薄,但却知道燕大侠绝不会……”
“行了行了,我不依仗内力胜你便是。”燕南天打断了高寒的啰嗦。
高寒再不说话,只低喝一声“得罪了”,左手一捏剑诀,右手长剑疾刺燕南天小腹。
这一招燕南天早在桃花翁的剑法上见识过了,他并不陌生。但相同的一招,此刻在高寒手中刺出,感觉却全然不同。
高寒的这一招实话说并不必桃花翁刺得凌厉,但却无比的平稳。平稳之中竟然还包含了发剑角度的精奇以及剑式本身的灵活性……燕南天已洞察到这一剑招式后面至少蕴藏着三式变招。
就剑道来说,这种剑法能运用出来,非三五十年的浸淫不可,而高寒现在的年纪才多大?
燕南天暗暗称奇,对高寒竟没存一丝小觑之心,当下认真运剑化去他的招式。
高寒剑势一经展开,当即全力以赴,万花剑法在他的手中施展出来,剑招流畅已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燕南天攸然发现自己的每一招后着好像都已经落入对方的预料之中似的,招未发出,前路已全被对付的剑势封死,搞得他的攻势竟然一筹莫展,貌似只能有招架之功,徒无还手之力。
乖乖……这还得了!
殊不知,这万花剑法本就是当年桃花仙子为了克制恨天剑法而创建出来的。只不过桃花翁未得其精髓,故而与燕南天的斗剑无法使燕南天真切感受到这种压力而已。
但到了高寒手上,万花剑法压制恨天剑法的绝妙之处就完全体现了出来了。
燕南天越打越觉惊骇!出道三十年来,他还从来未曾遭遇过这样的处境……但自己既然已经承诺对方不能用内力取胜,就只能在剑招上寻求破解之法了。
即便一时之间处于劣势,但燕南天乃一代武学大家,多年的临敌经验以及异于常人的临时反应能力仍使他处危不乱,挥洒自如。
高寒不留余力的拼命进攻,但每在将要得手的时候招式就被燕南天极巧妙的化解而去,他心下不由佩服得一塌糊涂。
在刚才河边与桃花翁的比剑之中,高寒早就已经看出,燕南天的守势是毫无破绽的,只有在他攻击的时候,才在极短暂的刹那露出些许漏洞。漏洞就出现在他将要发出“恨天一劈”之前的那一刹那。
激荡的天风,震耳的轰鸣以及晃动的巨石,漫天剑气之间两条人影左右腾挪,兀自酣斗不休。
一株古松下,桃花翁目睹这一切,老半天都没能把嘴巴合上,那条伸出来的舌头早就已经忘了应该怎么收回去了……
燕南天久战不下,心下暂感烦躁,忖道:“想我鼎鼎威名,今日竟连一无名小辈都斗不下,即便斗得下,相持如此之久,传出去也是脸上无光啊!算了,待我一招败他,也好教他知道江湖之上,天外有天,以使他日后行走江湖更加知道做人要低调谦逊!”
燕南天一念及此,当即加重一分内力,荡开高寒刺来的一剑,口中喝道:“小心了……”
就在此时……就在燕南天话音刚落,绝招“恨天一劈”将发未发之时,高寒的长剑突然象鬼魅般的钻入燕南天剑势之中,剑尖已抵在他的咽喉之上……
两人的比斗戛然而止,燕南天扬起的长剑兀自停留在空中,脸上露出的表情就好像是他突然看到对面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鬼,并且还是一只站在太阳底下的鬼一样。
高寒胜了!
其实他深深的知道,这只是一场比剑而已,并非拼命。如果是拼命,谁都知道结果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因为,跟燕南天拼命,不是你自己嫌自己命长,就是燕南天觉得你已经活太久!
古龙曾经说过,高手过招,比的往往不单是本身的武功高低,比的还是心态及思想!还有,环境的时态也是决定高手过招胜败的重要因素。比如那时树上飘下的一片树叶、天空中突然滴下的一点鸟粪,甚至于在决斗过程中其中一人突然放了一个响屁等等。这些都影响到高手一招定输赢的最终结果……
这就是高寒为什么要选择在断魂崖风动石上跟燕南天比剑的真正原因。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自然条件的影响果然使燕南天那原本极其微小的破绽被不知不觉的放大,高寒才能最大程度的做到一招奏效!
当高寒快速撒去手中长剑的时候,燕南天笑了笑点点头道:“年轻人,你赢了!”
高寒的耳际突然响起一阵金属声:“系统提示,恭喜玩家00138,你已成功的闯过第一关,请决定要暂停游戏还是继续攻关。选择暂停游戏,请连续按下三次时空感应呼叫器,你将暂时回到现实世界中;选择继续攻关,请转身跳下你身后的这道深崖,系统将为你进行位面切换,以使你进入到下一关的游戏世界中。请在三分钟内做出选择,否则系统将默认你自行退出游戏。”
高寒算了一下,自从进入游戏到现在,攻第一关整整用了15天时间。按照游戏说明中时间的计算方法“游戏世界中的一年等于现实世界时间的24小时”,那么15天时间就等于现实世界中的一个小时,既然只不过才玩了一个小时,也就不急着回去看看,再玩几关没有问题。
高寒转身面对悬崖,看着悬崖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艾玛,这游戏为什么这样子设置位面的切换?这不是吓人吗这是?一般人谁敢往下跳呀……嘿嘿,幸好哥不是个一般人。”
他回头跟燕南天道了声再见,再向远处的桃花翁深深一躬,然后闭上双眼,纵身跃下了百丈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