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跟春桃一走,夏初就连忙倒了水递给清若,看她仰头而尽,又伸手要水,夏初只好又跑去到了一杯。
“二少奶奶,您喝慢点,小心呛着。”夏初看得心惊,直到清若把第二杯水都喝完,露出满足的笑脸后,忍不住捂嘴偷笑,“二少奶奶,您这样真好看!”
“是好玩还是好看?”清若白了她一眼。
“唔,好玩,也好看!”夏初老实说。
她跟夏末一直担心殷时年纪那么大都不找媳妇,最终会带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各种类型都想过,就是没想到会是清若这么耍宝的。对殷时得势时就得意嚣张,失势时就立刻投降求饶赔笑好话,虽说一样是一哭二闹,可清若的眼泪只有做错事时装可怜才使出来的。大多时候都是跟殷时嬉闹,奈何殷时对她的眼泪最没辙,只要她一扁嘴,殷时立刻举手投降。这让夏初夏末都忍不住大喊,一物降一物,只有红蕾吐槽,他们经常这样。
起初,清若老是跑去萱园时,夏初还心疼着,自家少爷捧在心尖上的人怎么能这么受委屈。可清若却笑着说,有得必有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并让她们都好好看着,必要时帮她到处宣传。
后来清若忽然问万氏的忌日和拜祭问题,夏初老实回答,因为万氏为妾,家里是不会设坛祭拜的,每年都是殷时一个人在佛堂通宵诵经。清若暗暗记下后,才把她的计划托出,没想夏末第一个就举手赞成。
“姨太太性子善良懦弱,平时就是下人拿了她东西都不许我们追究,如今是该全部拿回来了!”夏末的表决给其他人也鼓舞了信心。“少奶奶,您尽管吩咐,我绝对照办。”
“可是怎么拿回来?”苑芳表示疑惑,就算加上殷时,他们才六个人,如果连殷时都拿不回来,凭她们几个小姑娘怎么跟其他人交手。
“所以让你们配合我啊。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营造我的形象,越高大越好,越圣母越好,最重要是要传到外面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多么贤淑善良。”清若说这话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朵会走路的水仙花,“我听你们少爷说,夏园搬到这么偏僻来是因为太太怕佛经,也就是说,太太其实很敬畏鬼神。”
夏初点头,“恩,太太确实很信这些,逢初一十五佛诞谢神都会去庙里拜,可她却听不得佛经,每次听到姨太太她都要发火,后来才会搬到这里来。”清若对夏初的补充感到很满意,“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恼羞成怒。”因为信鬼神,所以怕鬼神,更怕那佛经中的因果报应会最终显现。
听完清若的计划,又确定殷时的支持,四个小姑娘顿时都兴奋起来,好像要她们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紧张又刺激。直到昨夜的惊魂,以及殷家主母的掌权转移,让夏初更加佩服清若了。
问她怎么知道戚氏跟秦氏之间有分歧时,清若习惯性地蹭在殷时怀里找位置,然后解释着她的思路,“很简单,大少奶奶进门已经好几年了,遣散了屋内侍妾,却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少爷心中定然是不满,再加上他被太太惯坏,文武商经都半精不通。从我第二天去敬公婆茶就可以看出,太太虽然关心大少爷,可她更偏向于三少爷,至少他得到老爷的青睐。”
一个女人嫁夫生子后,不就是为了儿子出托,令她扬眉吐气。如果儿子不成器,她再宠爱也落个恨铁不成钢。
秦氏对殷奇便是如此,但好在她还有另一个儿子,所以她没有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殷奇身上。可戚氏不同,她还没有儿子,只能靠丈夫,丈夫靠不住,她作为长媳却没有掌权,眼见新进门的庶妯娌都比她受宠,她自然会对秦氏有所埋怨。再加上,婆媳之间难免会有间隙,在特定情况下,间隙会冒出新芽,只要勤于浇水施肥,也会长得参天大树。
而清若就是那个勤劳的园丁,在服侍秦氏的同时,不免旁敲侧推地问戚氏关于家中掌权的事。知道殷奇因为花柳之症使殷稷山对他大感失望后,秦氏对戚氏也落下责怪。
清若曾好奇问殷时,殷奇什么时候得这种病,殷时却挑眉道:“他有没有得病我倒不清楚,不过你闯下的祸,我总得替你遮过去。”清若才恍然大悟,当时她撒了殷奇一身痒粉,这粉末乃西域奇药,中原大夫从未见过。待殷时知情赶去时,殷奇全身被抓得遍体鳞伤,痛得满地打滚,而大夫却一筹莫展。他故意将大夫的思路引向花柳之症,又趁机在药方中加入祛痒解药。最终致使所有人都认为殷奇是得了花柳之症,毒性虽解,那一身伤痕又养了许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夏园闹鬼的事很快还是传得整个殷家上下。
晚间殷稷山过来询问时,殷时夫妻咬定绝无此事,非说是几个秋在乱嚼舌头,致使殷稷山对秦氏的理家更为不满了。戚氏当即表示要帮夏园修葺,好让清若修身养心,这一举动颇得殷稷山满意,对戚氏大为称赞。
还没等戚氏下达命令,夏园又出事了。
而且,这次闹得更严重了。
三月十九是万氏忌日。按往时,夏园早早就熄灯,只有佛堂青灯通宵直明。本来这是每年必有的事,殷稷山也睁只眼闭只眼,今年不同的是清若坚持要陪着殷时通宵。很好理解,一个对嫡婆婆都服侍周到的媳妇,为正头婆婆的忌日通宵念经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到了深夜,忽然听到夏园有人惊呼,殷时闻声跑出来,却见秋霜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跑出来,苍白着脸色哆嗦道:“二、二少爷,有鬼,有鬼!”
“胡说,哪来的鬼!”殷时一把将她丢在地上,嫌弃地抖了抖衣裳。
“真的有,刚刚她趴在窗户上看我。”秋霜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少爷,我怕,我害怕!”
“给我闭嘴!要是怕,滚回你的萱园去。”殷时甩袖回屋。
可没等一会儿,秋霜又叫起来,然后没头没脑地打开院门,一路狂奔出去。随着秋霜的尖叫,各个院子的人都挑灯出来看,这不看还好,各院的丫鬟都发现自己院门缝里都夹着一张纸条,上门写了各种物品名单,可是那纸却是清明上山时常用的黄纸,软而薄,还沾了少许金箔。
春桃看见那黄纸上的字时,也被吓了一跳,上面所列的明细都是秦氏给的各种物什。春桃急忙拿去给戚氏,戚氏脸色一变,就听门外有小厮传召,说让殷奇夫妻都到大院去。
被人吵醒的殷奇气得大嚷:“又不是我拿的,你爱去你去,我要睡觉!”
戚氏见丈夫不配合,气得甩手不理,匆匆穿了衣服就赶过来。等戚氏赶来时,就看到一样睡眼迷蒙的殷琛和一脸不悦的殷乐乐,殷时则是一脸疲态怀里的清若苍白着小脸不住哆嗦。秦氏一脸怨恨地看着站在殷稷山身边的施氏,戚氏急忙上前行礼,殷稷山大手一挥,免了她礼节。
“你说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殷稷山望向殷时,口气相当不满。
殷时一愣,疑惑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爹你把我们都叫来,却反来问我。”
殷稷山鄙视了他一眼,你媳妇都吓成这样了,你居然好意思说不知道。戚氏见状,忙道:“刚刚似乎听到花园里有人呼叫,好像是秋霜。二郎,秋霜不是你院里的吗?不如问她来说说。”殷稷山点头,家仆却道秋霜晕倒在花园里,“不会把她弄醒吗?”殷稷山大怒。
“爹,刚刚我院门上夹了这么一张纸,不知是谁恶作剧。”殷琛将一张黄纸递上。戚氏一见,也忙示意春桃把黄纸拿来,“我这里也有。”紧跟着殷乐乐也让秋菱拿了一张。
“你们都有?”殷稷山一愣,接过施姨娘递来的黄纸,总共四张。他望向两个没拿到黄纸的人,殷时不悦地瞥眼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秦氏,秦氏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这是些什么?到底是谁做的?”
“爹,我不知道是不是一样,我院门上纸条写的都是母亲送我的东西。”戚氏小声提醒,“好像,上面有几样是姨太太用过的。”秦氏愤愤地扫了戚氏一眼。
殷稷山眉头一皱,这一看,心头大惊,里面有些名字他很是熟悉。几张拼凑起来与殷时那给他看的万氏嫁妆单又七成相似,他极不满地瞪向殷时。殷时却冷笑道:“那就奇怪了,爹看我做什么,我与小若在我娘通宵诵经。那个秋霜不知道怎么发疯到处尖叫,我骂了她几句,她就跑了出去,然后你们都醒了,我可是从没踏出夏园一步。”
“秋霜呢!”殷稷山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