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辛苦奋战,直到清晨辗转醒来,清若只觉得全身几乎要散架,稍微动一下身子都疼得她皱眉裂齿,全身湿了又干,她已无力推开男人结实的胸膛,只能被他抱着粘糊糊的昏睡过去。
清若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怨恨地看着罪魁祸首搂着她睡得正酣甜。她还是头一回自动自觉地早醒,可原因不是她睡不着,是她喊了一夜,口干舌燥,想要起床却发现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没力气喊,也没力气动,只能耷拉着眼皮等男人醒来。
“醒了?”殷时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倦色的小妻子,想起了昨夜风云,伸手将她搂紧怀里。却见她痛苦地皱着小脸,连忙紧张道:“怎么了?我捏痛你了吗?”翻起她细嫩的胳膊,不见淤青红肿,又见她眼神娇羞含怒,到底不是愣头青,殷时立刻明白,笑着起身,“你等着,我帮你寻点膏子。”
“我、我要喝水。”清若出声,才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沙哑。
想着昨晚完全没有顾忌地哭喊,也不知屋外的人是否听到,立刻羞得躲进被子里。殷时更是笑得猖狂起来,倒了水,寻了药膏,回到床上把清若从被窝里挖出来。清若死抓着被子,不肯冒出头,殷时笑道:“快出来喝水,要不然你等下连说话都不行了。”
清若这才冒出个脑袋,双手捧着尚有余温的水,贪婪地大口喝起来。忽然感觉到有只大手探进被窝,摸到她的大腿,顿时吓得伸脚踢开,却扯痛了伤口,连手中的被子也洒出来不少。
“你、你、你想干什么?”清若紧张地看着他。
“帮你擦。”见她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殷时眼中笑意更深了,“乖乖喝水,小心又扯痛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清若连忙伸手阻止,果然又扯到,痛得她直咧齿。殷时一手捉她捣乱不安的小手,一手摸了药膏,在伤处轻轻涂上,没有去看清若如同熟透虾子一般的脸颊,低声说:“第一次难免会痛,以后就不会了。不过,你现在这么擦,等下要沐浴又得擦多一遍了。”
涂完药膏,抬头看见她涨得通红的脸,笑道:“现在还痛吗?”
清若连忙摇头,深怕他摸着又起兴,正好门口有丫鬟在叩门,她急忙推开他。哪知殷时坏笑了一下,朝她****又撩拨了一番,惹她尖叫一声,顾不上疼痛,手足并用捶闹了他一场。殷时也不避,此刻清若的力气对他而言,完全不具威胁,闹到一阵见她停手,他才畅怀大笑地离开。
“二少爷,二少奶奶。”首先进来的两个丫头是平日伺候殷时的夏初夏末,也是院里仅有的两个夏字头的丫鬟。
分配丫头的时候,为了方便区分不同院,便以春夏秋冬来给不同院子的丫鬟取名。殷时排行第二,所以他院里的丫鬟便以夏为首字。而以秋取名的丫鬟大部分是殷大小姐和殷太太院里的丫鬟,原本换了院子是要改名字的,奈何殷时对几个秋都看不上眼,也懒得帮她们改,于是只剩两个心腹依旧还是以夏为名。不过为了照顾刚进门媳妇,又买了一批小丫头做洒扫丫鬟,为了表示对新媳妇的照顾,这取名的事便落到清若身上。
在昨夜半睡半醒间,听着兴致大好的殷时说起这事,清若也懒得答应,只剩默默听着。
苑芳和红蕾跟在夏初夏末身后进来,看到凌乱的床榻被褥,想起在卫家教导过的事,两人都红了脸,跟着进去伺候清若。没一会儿,大约等他们换洗完毕时,就有个管事妈妈的女人走进来给他们请安,带着两个小丫头进里屋找出了一条白绫喜帕,当着他们的面放到一个描花抹金的匣子里,然后笑吟吟地离去。
头朝喜服总是要隆重些,因有了教导,苑芳红蕾打扮起清若也都算半个熟手女工了。待殷时进来时,清若差不多也打扮完毕,一件正红掐金线描牡丹纹华服,累金丝镶红宝石的大头钗,胸前是一个璎珞纹细金丝项圈,压得清若感觉自己脖子短了几寸。看着红蕾努力往她双手套上七八个镯子后,清若不得不感慨,这大概就是她一辈子最值钱的一天,几乎全副身家都压在身上。
见到盛装华服却淡妆薄彩的清若,殷时眼前一亮,“真漂亮!”
清若在镜子中看到殷时的倒影,与她身上华服相衬一身正红喜袍,腰系一条松香色弹墨嵌玉腰带。挺拔伟岸的身躯,背直肩宽,生生撑开了气势,一股顶天立地的轩昂英气。清若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你也不赖,配得上我。”
“岂止是配得上你,你不觉得全天下只有我配得上你吗?”殷时笑着走过来,看着俏媚容颜的妻子,不改嬉皮笑脸。
夏末眼尖,瞧见殷时未抚平的衣领,正欲上前,却让清若伸手制止。“我来就好。”她站起身,堪堪比他肩膀高出一点,殷时配合地弯腰,让她整理好衣领,随即心满意足地对众人宣布:“往后你们都伺候少奶奶就行了,我的一切就交由少奶奶负责。”
夏初夏末对望一眼,低声应是,其他人也着回应。清若看着他,眼睛眨了眨,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趁众人还未抬头,挑起脚尖,佯装要说悄悄话,趁机在他耳际轻了一下,然后故作无事地转开脸。殷时得意地大笑,把众人都笑懵了,只见自家少爷将面红耳赤的少奶奶直接抱起,大步走向外间。
洞房隔日一般就是要先拜父母,再认亲戚,入族谱,吃饭时间看着空隙安插。简易吃了一点垫肚子以后,夏初就叮嘱殷时是时候出门去大院请安。清若急忙起身准备出门,却让殷时叫住了,让众人在院中等候,他牵着清若的手,来到后院佛堂。
一反前头的喜庆,后院的冷清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殷时的表情也变得平静肃穆,清若立刻反应到这应该是殷时母亲生前住的地方,虽然也不知道是否有牌位在,忙敛了表情,与他一起跪在佛龛前,闭眼祈祷。殷时睁眼,看着身边的小身影与他一起肃穆祈祷,忍不住轻笑,将她扶起。
“唔,婆婆的牌位呢?”清若乖巧地跟在他身边。
“她只是妾,哪有什么牌位。”殷时淡淡地说。清若警觉自己说错话,想要出声安慰他,却见殷时将桌子上摊开的佛经拿给清若。“我娘仅剩的陪嫁庄子的地契,和一些家仆的卖身契,往后就交给你了。”清若这才发现,除了前几页是佛经,后面的竟然都是房契地契,就是光明正大放在桌子上,不怕被人拿去吗?
殷时大约也知道她的疑惑,于是道:“有好一些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已经丢了,只剩这些。我知道他们忌讳这里,更不会想到我会这么光明正大,所以反倒逃过一劫。”
“怎么会丢了?”清若见他苦笑,皱眉说:“难道没有嫁妆单吗,总能找回来吧?”
“我娘生前善良,有些是送了人,有些是被顺了去,那时我也不清楚,现在就是知道也不知道怎么要回。”殷时又拿了另一张单子,里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万氏遗失嫁妆的下落。“我本是想替我娘要回这些,然后与你到外面另立门户,结果现在什么都没做成。”
清若细数了一下,里面一些已经不见了,好些都在殷家嫡小姐殷乐乐屋里,还有一些在秦氏和长媳戚氏屋里来。清若脑子转得飞快,忽然狡黠一笑,踮起脚在殷时耳边细语了一阵。殷时瞳眸陡然放大,“这样可行?”
“这样有人配合,应该可行。”清若点头道。
“这个不成问题,夏初夏末都是可信的,她们是我娘陪房的女儿,老子跟老子娘都在庄子上。院里那几个秋,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新进的丫头你瞧着,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打发到外头扫地去。”殷时把整个院子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了清若,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反正我每日都回来,不懂问我就好,出了院子不好说,在这个院子里,你就是天,要打要罚不需问我,自己决定。”
清若对殷时的大度很是感动,“我没指使过丫鬟,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
“你要是信得过,就交给夏初夏末,她们跟了我也有五六年,许多事都晓得。本打算把她们许给黑龙黑虎,可他们都不肯,你瞧着用,不过估计这两人都不能留久,毕竟都十七了,再过两年就成老姑娘了。”殷时想了又道,“让红蕾近身伺候就好,苑芳让她去跟着夏末。”
清若咦了一声,就她看来,夏末是个不苟言笑的丫头,让苑芳跟着这么一个谨言慎行的人,恐怕她得吃苦。清若懂殷时的意思,也不反驳,点头。
“走吧,咱们去见我爹,还有太太。”